V第十一章[08.16]
他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好了,不要说了!你们想要什么,都拿去、拿去!」
他多年没有和人大声说过话,突然间这么一吼,把在场的许多人吓了一跳。
「单老实,你说什么呢?这怎么行,这么多的田地,还有一座院子、一整座山头,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给了?这可都是银子啊……」单婆子没有想到自家老头子一开口就同意了刘桂香的要求,顿时气得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也顾不上在场的那么多人,高声叫骂起来。
然而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单老头给喝住了,「够了!我说给就给!你要是不愿意,你就出去!」
难得见单老头发飙,单婆子顿时没了气焰。
多年不生气的人一旦生气是很可怕的,可最主要的还是,这么多人在这里,单婆子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太过践踏老头子的颜面,殊不知,他们单家在村里早就没有什么颜面可言了,这么小小收敛一次,也换不回什么。
有了单老头的同意,村长很快就将靠近荒山的十亩地和荒山,以及那座破旧的小院子分给了单守信。
地契文书拿到了,单守信在分家文书上签字画押,分家事就算彻底尘埃落定了。
「唉……真是刻薄哦,对待自己的儿子都这么小气,小心以后遭报应!」
「就是!呸,真恶心,家里的田地足有几百亩,就给守信这么点地方,真是好意思?」
村人眼见事情完了,嘴上还不肯饶人,指指点点笑话着。
单婆子听,立马不干了,大骂道:「你们知道什么啊,我们家哪里有什么银子,就算是有再多的钱,还不是被这个病痨给败光了?一服药就要十两子,换了你们,你们舍得吗?舍得吗?我们家饭都要吃不上了,哪还有银子给他们败坏?」
村里人哪里肯相信,若是单家舍得给单守信看病,他也不至于病得这么厉害。
众人摇了摇头,再望向单守信的眼里又多了几分怜悯,却也无可奈何。
待到村里的人都走了以后,单婆子指着刘桂香、单守信两个人破口大骂,拍着自己的大腿嚎哭不止,「哎哟喂,我的天啊,真是要气死我了,这两个不肖的畜生,我快要被这两个人给我气疯了!哎哟喂,这么多的田地这可都是银子啊,还有那一座院子,砖石建的啊,要是卖能换多少的银子啊?
「你们这两个该死的!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就知道吃吃吃,现在倒好,先花了我十两银子,又要了我这么多的用地。十两啊,得卖多少头猪才能换来的钱啊!如今我平白无故少了那么多的房产地契,哎哟喂,我的心好痛啊,你们这两个挨千刀的混蛋!」
刘桂香眼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单婆子,暗自冷笑不止,这么一个泼妇,真不知道怎么就生了单守信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偏偏她还不知道珍惜,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难道就因为单守信是残废吗?就因为他不能走路,所以他就要被自己的父母抛弃辱骂?想到这里,刘桂香心中越发心疼单守信了。
这么多年下来,也亏得他脾气好,不然这样的父母谁受得了?爹爹不疼,生了病不管,娘亲不爱,动辄打骂,他又行动不便,连上个炕都需要人帮忙,要是没有哑叔,还不知道他的日子要过成什么样呢?或许会在还没有长大遇到她的时候就已经……
刘桂香没有理会发疯的单婆子,转身走到单守信面前,咧嘴一笑,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了一句,「走,以后我们就自由了。」说着,她蹲了下来,背对着单守信,将他拉到自己背上,一手提溜着笨重粗劣的轮椅往后院走,看都没看坐在地上哭骂的单婆子。
直到两人走远了,过于投入的单婆子这才发现,于是骂的更大声了,污言秽语跟不要钱一样,听得天空飞过的鸟雀,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守信,你别难过,虽然以后没有了父母,但你还有我,还有哑叔,以后选个合适的日子,我们把哑叔认作义父,让他当家里的长辈,你说好不好?
「再过两年,我们要个孩子,一定长得聪明又可爱,到时候我们将他养大成人,读书状元,我还要挣很多很多的钱,带你去城里,找很多好大夫给你治腿,还有你身上的寒症……」刘桂香说着两个人以后的美好生活,憧憬着未来的日子。
单守信静静地趴在她并不宽阔的背上,什么都没有说,嘴角却微微地弯着,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
刚刚处理分家事宜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不是因为不会说话,而是因为他相信她!
他相信她是为了自已好,他相信她会真心实意地对待自己,所以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尽力给她。
自从她醒过来以后,他就发现了她的不同,以前的她就算是半痴傻,也知道要护着他,如今她不傻了,甚至还很聪明,一次次的打破他对她的认知……
这一夜,单守信和刘桂香睡得很踏实,而前院单婆子家人却因为这件事闹得人仰马翻,单婆子不甘心不停大骂,最后还是单老头发了火,单家才终于平静下来。
张氏在房中,手里抱着儿子栓柱,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想觉得很古怪。
刘桂香以前傻的时候不像个人样子,如今好了,却像专门和她作对一般,偏偏还有一把傻力气,害得她再生气都不敢招惹,就怕她突然犯了傻,把她的胳膊跟腿当木棍踩断了。
不必说,只能吃了这个亏,不过除了心疼那荒地和盖山,可总体来说也算是好事,毕竟这个家以后都是他们长房的天下,有多少金银、多少田产,都是她儿子继承。
这般想着,她又欢喜起来。
不说单家众人如何各自琢磨心思,只说第二日,刘桂香就推着单守信找到了村长,她直接拿了两亩地转手卖了出去,换来五两银子。
村长昨日为他们出头,大半理由也是为了主持公道,没相到竟能有这样的好处,也足惊喜,要知道,虽然单家分给单守信的那块地不算肥,但一亩也能卖个五两银,如今二直才卖一亩的价格,实在是他占便宜了。
所以听到刘桂香说要赶紧把山地更名,他就痛快应了,立刻赶了牛车,带两人进城,碰巧衙门里今日主官不在,是他熟悉的小吏当家,手续办下来很是顺利,再回到村里的时候,那座荒山和剩下的八亩薄田已经在单守信名下了。
刘桂香背着单守信回到单家,准备收拾东西,搬去新家,可她刚刚把单守信放到炕上,正准备收拾碗筷被褥,就听见门外单婆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刘桂香,好你个贱蹄子,你要了那么多山地和院子,你还好意思从家里拿东西?我告诉你,没门儿!」单婆子指着刘桂香的鼻子破口大骂,转而看了眼坐在炕上的单守信,又添了一句,「白眼狼!」
「这间屋子是我们单家的,可不是你们的,所以里面的东西也是我们单家的,里面的土也不准少一块,你敢拿走,我就告你偷盗!」单婆子得意的绕着刘桂香转了一圈,颇为不屑地啐了声,「小贱蹄子,你不是有能耐吗?把我儿子都骗得团团转,让他和我分家,你有本事就别从这里拿走一分一毫,看你能不能凭空变出来,哼!」
说罢,她喊了身后的两个婆子,高声道:「你们都给我看好了,这屋里的任何东西不准让他们拿走一分一毫,否则老娘饶不了你们!」
两个粗使婆子最清楚单婆子有多狠毒,也都见识过她的手段,互相对视一眼,就都点了头,两人一个守在内室门口,一个守外边,显然是想死守到底。
刘桂香看到单婆子这种不要脸的样子,差点气笑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的!她弯了弯嘴鱼,嘲讽问道:「威风凛凛的婆婆大人,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一定是黑的吧,不然你怎么能够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狠?我可不是什么妖怪,能够手指一点就变出金子、银子的。再说了,这家都已经分了,你也不好再管束我们了吧,凭什么这里的东西我们不能拿?这里可是我们住的地方!」
「拿?你有什么资格拿?你和单守信立刻给我滚去你们的那座小院子,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还有你们那个哑巴老头子。亏我们单家养了他那么多年,屁用没有!」单婆子瞪着牛眼,恨不得把刘桂香和单守信扒皮抽筋。
「我们虽然分家了,可我们也是单家人,信哥儿还是你们的儿子,我们凭什么不能用这里的东西?」说到这里,刘桂香看了一眼屋子里外站着的两个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