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六章[09.10]
单婆子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直接一蹦三尺高,「你说什么?那个傻子上山打了老虎,卖银子了?」
「对啊,别人都说卖了一千两,但去李德友家的问过了,他刚从城里回来,知道得最清楚,不是一千两,是一百两。」刘三姑拍了大腿,真心为单守信夫妻欢喜,「香香正好搬了新家,什么都没有,我还琢磨着送些秋菜过去,没想到她倒是个有能耐的。」
她这里说的顺口,倒是忘了对面坐着的不是村人,而是单婆子,待醒过神来,就见单婆子的脸色沉得厉害。
她想要开口转圜几句,却一时找不到话头,结果单婆子就爆发了。
「狠心烂肝的贱女人,在我单家的时候就知道吃粮食,从来不做活计,如今分了家,立刻就上山打老虎去了!她怎么不死在山上,让老虎把她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呢?该死的贱人,活着就是碍我的眼。」
单婆子跳脚大骂,唾沫横飞,吓得两个正打算偷偷往稻米里掺沙子的婆子,立刻抱了石舂就跑掉了。
刘三姑有些尴尬,干巴巴地劝道:「行了,老嫂子,你也别骂了。不看别人,还看你家守信呢,香香有能耐,自然也能把守信照顾好。」
「放屁!两个都是贱种,一起死在外边才好呢。老天爷怎么不打雷,把两个不孝顺的玩意活活劈死?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他死一万次都不解恨!」
刘三姑家里就一个儿子,平日身体不好,她恨不得当眼珠子照顾,听单婆子骂亲儿子却是死字不离口,就有些怜单守信,于是小声道:「哎呀,亲儿子,可不好说得这么狠。」
单婆子立刻瞪了眼,「我儿子我骂几句怎么了?跟你什么关系?你儿子怕死,那个贱种可不怕!」
这话可踩了刘三姑的痛脚,她站起来就往外走,嘴里也不甘示弱地回骂了句,「天底下根本没有你这样的娘,单守信倒了八辈子的楣才托生到你肚子里。以后请我都不来,还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不过是块苍蝇都不叮的臭肉!」
「你、你……你有胆子就再说一遍!」单婆子正有气无处撒,追上去就要寻刘三姑打架,可惜刘三姑跑得快,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不过半个时辰,村里又传起了新的流言。
「单家那位,听说儿子儿媳妇一分家就发了财,差点儿气疯了。」
「真活该,好好的儿子,而且生来就带财,放别人家怕是都要供起来,她家倒好,往死里苛待,如今好了,让她后悔去吧。」
「可不是吗?真是报应啊。」
不论外边说什么,单婆子如何大骂,刘桂香都不知道,当然,她就是知道了也不在意,她如今只在意她的小家。
原本空荡荡的院子,在马车抵达之后就迅速被填满,院角放了新扫帚和农具,灶里的米缸面缸不再肚皮空空,房粱上也吊了几条腊肉,坛坛罐罐里油盐酱醋俱全。
堂屋里的破桌上也摆了一套青花茶具,这会儿换了一套宝蓝色棉布长袍的单守信,正一边笑着倒茶,一边看着刘桂香忙里忙外。
哑叔则穿了一套崭新的灰色短打衣裤,蹲在院角,利落的拾掇一只刚被放血的母鸡。
许是母鸡死的有些不甘心,突然扑棱了一下翅膀,甩了一滴血到哑叔袖口,心疼得他赶紧去擦,末了许是觉得有些丢人,偷眼望着单守信夫妻俩根本没注意,这才继续拔鸡毛。
刘桂香也换了一件水绿色的衫子,象牙色的百褶裙,怎么看怎么清爽。
先前在布庄里,她琢磨着自己不会针线活,就干脆都买了成衣,果然回来之后,一家三口换的里外三新,精气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这会儿,她刚把两个内室换了新炕席、新被褥,把旧衣衫被褥都扔去了厨房。
倒不是她不会过日子,实在是单婆子那个吝啬成性的,多少年都不曾给单守信换过被褥,早就破败得不成样子了,且脏得厉害又不保暖。
忙完这一切,刘桂香就直奔灶间。
哑叔早就拾掇好了母鸡,厚背菜刀用力挥去,很快就把母鸡分成了小块,下热水锅焯去血沫子,再同葱姜一起炒,加上一点酱油和盐,添汤煮开,直接倒进瓦罐,悬在火炉上小火炖半个时辰,再加一把泡开的干蘑菇。
味道之香,直把刚刚在新院子里混熟的小老虎馋得围在灶间门口,怎么撵也不离开。
炖鸡的功夫,雪白的米饭也被焖熟了,泡发的山木耳混了白菜片,大蒜爆锅,大火炒熟装盘。五花肉煮熟,切片,再回锅同辣椒炒得热热闹闹。
最后是一根萝卜切丝,下锅煮汤,开锅挤进十几个肉丸子,白生生的汤,圆滚滚的丸子,撒一把小葱末,分外的清爽。
三菜一汤,米饭满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刘桂香吃过最齐整的顿饭菜了,她端起饭碗的时候,差点激动得热泪盈眶。
其实人活着,有时候要求很低,不过是一口热饭菜,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而已。
她扫了一眼同样满脸是笑的单守信和哑叔,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饭后,太阳才刚刚到西山头,刘桂香冼了碗,拾掇了屋子,又简单算了算今日的花销。
不得不说,这个时空的银钱不好赚,但也真是实诚,她血拼了一上,拉了一马车东西回家,才花了不到五十两银子,剩下的银子,若是节俭一些足够他们一家三口过两年平常日子了。
但刘桂香不觉得这样就该满足,毕章单守信的药方子,一副就要十两银子,万一发病,这些银子兴许都不够救命的,这般想着,她又干劲十足,换了旧衣衫,搬了百香果出来,清冼干净,打算刨开做果酱。
单守信坐在窗下晒太阳,一边读书,见刘桂香忙里忙外,就劝道:「歇一日再忙吧。」
刘桂香却是不肯,笑嘻嘻应道:「左右也无事,我找个活计打发空闲。」
单守信听得好笑,还要再说的时候,哑叔从外面进来了,手里还托着个黑乎乎的蜂巢。刘桂香只扫了一眼,惊得扯了身边的衣衫就蒙住单守信的头脸,嘴里大喊着,「哑叔,快拿岀去!」
哑叔却是咧嘴一笑,甚至还晃了晃那蜂巢。
「哑叔!」刘桂香吓得厉害,但半晌没见有马蜂从蜂巢里飞出来,她也就反应过来,问,「这蜂巢是清理干净的?」
哑叔点点头,眼里满是笑意。
刘桂香长长吁岀了一口气,欢喜的接过蜂巢,入手的沉重让她笑得更厉害,「哎呀,这么沉,里面一定存了很多蜜。哑叔,快帮我找个干净坛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