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三章[07.15]
春恩是来求和的,当然要先释出善意。
「二爷。」春恩趋前,身后的小茉也立刻跟上前。
霍碧山见到她,酒醒了一半,像是见了天敌的刺猬般,将全身的针刺一竖,「你……你做什么?」
见他有这样的反应,春恩不意外,之前在照云院照面时,他就没给她好脸色看。
「二爷,我这会儿是来跟你道歉赔罪的。」她说着,诚心实意地弯腰、一个深深鞠躬。
见状,霍碧山惊得倒退两步,「你这是……」像是害怕又像是愤怒,他一个箭步上前,怒气冲冲地质问她,「贺春恩,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亲近翠堤?」
「我喜欢翠堤。」她说。
「什……」霍碧山瞠大着双眼,惊得说不出话来。
「翠堤性情良善温柔,我与她相处之后十分投缘,可听说二爷不让她跟我往来,所以我……」
「贺春恩。」他打断了她,怒视着她,「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二爷别误会,我绝不是因为不安好心才接近她,而是真心实意想跟她成为好姊妹。」
她想,霍碧山一定很维护妻子,他是担心她不怀好意,才不让她与翠堤接近吧。
霍碧山眉心一皱,「好姊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自己从前惹人厌,对她很不友善,你生我的气也是理所当然。」她脸上满是歉疚,低声道:「我摔伤后,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只想一切重新来过,所以还请二爷大人有大量,让我有补偿的机会。」
听着她这番话,霍碧山眼底闪现复杂的神色,就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般看着她,嘴唇几度掀合,却发不出声音。
「二爷,请你原谅我过去的不是,别阻止我跟翠堤往来。」她语气央求。
「你……你真的忘了?」霍碧山半信半疑,情绪显得激动,「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直视着他,肯定地道:「是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做戏?你……」霍碧山话未说完,忽传来崔姨娘一声轻柔却又威严的低唤。
「碧山。」
听见母亲的声音,霍碧山陡然一震,转头朝着声源望去,只见母亲跟随侍的丫鬟福瓶远远地走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怎能这样说话?」崔姨娘不护短,过来便是轻斥,「远远地便听见你大呼小叫地,姨娘是怎样教你的?」
春恩担心霍碧山挨了训会更加厌恶她,急忙为他说话,「崔姨娘,是我从前做了太多惹人嫌的事情,不怪二爷。」
「家和万事兴。」崔姨娘以怪罪的眼神瞥了霍碧山一记,幽幽一叹:「春恩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今是个全新的人了,从前再有不是,你也不该搁在心里。」
霍碧山闷闷地低下头,「儿子知错了。」
看见霍碧山在崔姨娘面前乖顺的样子,春恩有点讶导,因为苏翠堤跟王嬷嬷口中的他,似乎是个谁都要对他言听计从的大男人,可到了亲娘跟前,他却连话都不放多说一句。
训斥完霍碧山,崔姨娘转而望向春恩,眼底竟带着歉意,「春恩。」她轻轻的牵握起春恩的双手,「你不怪碧山,那真是太好了,从前的事你也别记着了,往后大家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吧。」
当崔姨娘温柔慈爱地牵握起春恩的手时,她感到一阵晕眩,后脑杓也一阵一阵地灼热、刺痛起来,紧接着脑海中浮现了一些画面。
崔姨娘给了她一包药材,细细地叮嘱,「这里头是十天份的药,每天给他喝一盅便可。」
他?是指霍晓涛吧,她先前想起贺春恩温柔喂着霍晓涛喝下汤药的事。
那些汤药是崔姨娘她的吗?这么说来,霍晓涛是喝了崔姨娘给的这些药才得以痊愈的?崔姨娘虽不是霍晓涛的亲娘,却也是对他十分用心呢。
「春恩?」见她出了神,崔姨娘疑惑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春恩回过神,摇头一笑,「我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晕。」
崔姨娘眼底漾着笑意,「你先前伤了头,许是落下病根了吧,改明儿我让人给你送几服安神补脑的药。」
「妾身先谢过崔姨娘。」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崔姨娘说:「如今翠堤跟珠落怕是歇下了,你明早再来。」
她点头答应,「是,那我先告退了。」
崔姨娘颔首微笑,「去吧。」
春恩旋身,领着小茉走了。
崔姨娘面带笑意地目送她离开,直到见不着她的身影,笑意倏地自她脸上消失,她转头,目光冷厉地射向霍碧山,沉声道:「福瓶,三喜,你们先退下。」
福瓶跟三喜答应一声,立刻退到听不见他们母子交谈的地方。
「姨娘,为什么……」
「你住口。」崔姨娘怒视着他,尽管福瓶跟三喜已经退开,她还是刻意压低声音,「瞧你这出息,断头台在那等着你,你还自个儿洗净了脖子往刀口上搁?」
「姨娘,您这话是……」
「你大哥还是从前的霍晓涛吗?」她神情严肃,「这一年来,我要你小心行事,安分守己,怕的就是东窗事发。」
「姨娘,我……」霍碧山讷讷地道:「我只是怕她接近翠堤是有其他目的,她先前是如何威胁我们的,姨娘没忘吧?」
「我自然是没忘,」崔姨娘神色严然,「舒眉说你大哥曾两度深夜造访遇月小筑,这事太不寻常。」
霍碧山一怔,「大哥他……」
「自他病愈,便将贺春恩母子俩驱至遇月小筑,这一年多来不曾闻问、就连她先前摔下楼后他都没去看她一眼,可如今却两度在深夜前去遇月小筑,实在可疑。」崔姨娘继续道:「贺春恩伤后,彷佛变了个人,就像一年多前的你大哥一样……」
「姨娘,您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担心什么。」她难掩内心的不安及疑虑,「你大哥清醒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贺春恩驱出承明院,当时我便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在那之后,他除了致力于扩充天羽织在盛京、京城及各地的版图,对内倒不曾有过什么动作,要不是贺春恩把咱们逼急了,我也不会……」她警觉地没把话说下去,尽管周遭并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