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八章[07.15]
尽管不愿和他有任何接触,但救人总好过害人,在魏老头的帮助下,她将人扶起,让他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肩,她一步一步擦着他走入酒坊旁的佣人房。
这屋子很久不住人了,满是灰尘和霉味,夏和若先让段玉聿坐在还算坚固的椅子上,跟魏老头要了一桶水,稍微将屋内清理了一下,然后才把人扶上木板床躺好,盖上有味道的被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暂时只能这样打发了。
而屋外的魏老头正用大扫帚把沙土扫在斑斑血迹上头,又把血手印擦掉,掩去有人来过的痕迹。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段玉聿嘴巴不正经,知道夏和若一心想和他撇清关系,内心的恶趣味又冒出头,出言调笑。
夏和若一听跳得老远,一张脸白得像纸。「不用、不用,施恩不望报,你记得离我远一点就是报恩。」
她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怎能因被某人波及而化为乌有,任何危险都要避免。
「可我不是不知礼数的人,一定要报。」有仇不报难为人,有恩不还不是人,她救了他是事实。
此时的段玉聿还有心思想着,真是有缘,孽缘,若是长英在的话,肯定会跳脚的说「怎么又是她,阴魂不散」。
其实夏和若也在想,真是太不幸了,都已经到了城外,为什么还会碰见他?而且还莫名其妙地把人救了。
是她上辈子没烧高香吗?这才引来一连串的诡异事件,让她的重生之路充满不平静和惊险。
「我是家有闺训的小户千金,不能随便和男人有什么牵扯。」当她好骗吗?她好歹是活过两世的人。
夏和若在面对外人时,胆子总小上那么一点点,裹足不前,但是遇上段玉聿时,她的怯色好像一下子不见了,不但敢和他侃侃而谈,还能大小声对呛,似乎是知道拥有白光的人不会伤害她。
「我是随便的男人吗?」他挑眉,神情带了一抹戏谑。
「你怎么会不随便?那天闯进我家库房的人是不是你?你把酒全给搬光了。」她一直怀疑是他,但不敢确定,谁会半夜三更闯入他人宅子搬酒,简直太荒谬了。
当时满是醉意,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夏和若感觉自己被抱起,她恍恍惚惚的_睁开眼,隐约看见段玉聿好看的侧脸。
但她醉得太厉害了,以为自己看见幻相,一沾床便沉沉睡去,一直睡到日正当中才醒来,头疼地想不起发生什么事。
等人稍微舒爽时,她方瞧见梳妆台上多了一张一百两银票,银票底下压了一张素花笺,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字——
买酒钱。
她一惊,连忙带同样宿醉的幽草到荒僻的库房I看,她们忙了一夜才装好的酒坛子一个也没留下,空无一物……
不,还有一口大缸。
见状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离开库房,许久不再提起,也冷了酿酒的心情,担心会出事。
因此她更下定决心要买个属于自己的酒坊,有个酿酒的好去处,能光明正大的酿酒,她不用提心吊胆自个儿的秘密会被人得知,也不怕盗酒贼来无影、去无踪的进出。
一想到那夜的事,夏和若不禁面上一热,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被个男人抱在怀里,任谁都要面红耳赤。
幸好段玉聿的伤让他的敏锐不如往昔,未发觉她的异状。
「你说呢?」他不言明,让她猫爪挠心似的瞎猜。
夏和若小嘴一抿。「我猜就是你,一个随便的人,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拿了就走,形同匪类。」
他想笑,想继续逗着她取乐,可伤处一抽一抽的痛,让他眉头一拧。「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你该在意的是我的伤,这箭再不取出来,恐怕一会儿我就没命和你争辩。」
夏和若小脸白了白,指尖轻颤。「你……你不会要我帮你拔箭吧?」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他别无选择。
「我叫魏老头来……」
她刚要提足往外跑,玉白的皓腕突被捉住,力道之大,竟有点钻心的疼。
「不,我只信你。」黑瞳幽深如墨,盯得人心头发颤。
「我……我不敢……」看了一眼狰狞的伤口,她的脸更白了,几乎全无血色,冷意一阵阵窜上身子。
段玉聿声一冷,用仅剩的力气将人拉近,她的脸和他相距不到一寸,温热的气息喷向脸上。「不敢也得敢,我可是把命交到你手上,你不帮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段玉聿,你不能强人所难。」她怕极了,万一他没活成,她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他笑了。「你是第一个敢连名带姓喊我的人,连我父……小酒娘,胆子不小。」
他父皇、皇兄两代帝王都不曾喊过他的名字,一个小二十四的唤着,一个直接称呼他的封号,好像他的名字并不存在。
「我姓夏。」她不厌烦的纠正。
「做不做?」他没耐性和她兜圈子。
他突地一喝,吓了一跳的夏和若想都没想。「做。」
她是真的吓到了,白得吓人的脸色还没恢复,等到她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又一脸懊悔不已,想要反悔。
「我怎么说,你怎么做。」真可笑,在生死存亡之际,他身边居然只有一个她,再无他人。
当时他与手下走出林子,追兵追至,为了将追兵引开,千夜、长英留下来与人缠斗,而他则绕着林子边缘,走向几里外不到十户人家的小村落。
在所有的房屋中,他独独挑上独自建在山脚下的小作坊,主要是墙够高,足以掩蔽他的身影。
谁知千山万水中,她竟然也在。
「我不……」
没让她开口,段玉聿习惯性下达指令。「把箭头往外推,倒勾的地方一口气推出,不要停。」
「我……我没力气……」箭在肉里,她哪办得到。
「我帮你。」
他面不改色的捉住她的手,以掌心抵住断箭处,厚实的双手往后一拉,细嫩的小手按住断箭推进……
一声闷哼,豆大的汗珠自段玉聿额头滴落。
「再来。」箭头一定要取出。
「你……你不疼吗?」夏和若咬着下唇,替他觉得疼。
「疼。」
「那你……」她很想替他擦擦汗。
「继续。」不能白疼。
「我不会……」她嗫嚅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