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四章[09.12]
几人悲欢感叹寒喧一番后,杜月钧向众人介绍赫亦轩,再一一认了认家中族人,互相送了见面礼。
柳家人皆知两人前来的缘由,当下也没有多待,各自离开,待晚上洗尘宴再好好畅谈。
柳老太爷跟嫡长子柳大老爷是柳家医术最好的,父子俩带着杜月钧跟赫亦轩转往书房就杜名扬的病情好好细说一番,至晚间备了酒席,又是说笑好一番,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柳家父子、杜月钧、赫亦轩日日聚在书房,一心扑在杜名扬的脉象上,讨论细究,就像是学堂,四人中也只有柳太老爷没有亲自把过杜名扬的脉象,但就数日观察下来,连杜月钧都不得不说,这位大舅舅的天分同样极高。
赫亦轩几乎是以崇拜的眼神在看着他,每日多有请教,再听到杜月钧几乎是马上抓到症结点的聪颖,他眼中的骄傲与深情都忘了掩饰。
柳家父子都是明眼人,却只能叹声可惜,他们从京城快马送来的信件中得知,相爷与杜月钧的婚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丫头已是名花有主。
「我说,除了气、血、津液上的调整外,再养精、阳气维持身体机能……」
「名扬的脾脏造血功能异常,引发血虚,血量不足,在心脏造成心悸——」
「脏与肝脏导常,形成血液停滞——」
「血为气之母……」
一连多日,书房里都是你来我往的讨论声。
杜月钧还不时的往柳家藏书楼跑,一看到相关病例,第二日便拿出来与众人讨论。
柳家其他族人可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竟然如此热衷医术,柳家虽是杏林世家,但族中却无一人如她这般热衷,似着了魔的,羞愧之余,小辈们皆起了求知向上之心。
话说书房四人在一日日来回讨论下,最后拟定以药物、针灸、食疗及药浴来调养杜名扬的病症。
柳老太爷慈祥,两鬓发白的他,看过的事多,眸中可见睿智,对一年多前这个外孙女落水病急一事,女儿送信前来求助,他亦曾低调前往安保府把脉。
这孩子当时有些失魂,目光空洞,他也从女儿口中得知这外孙女娇蛮好强,然而近月余相处下来,她的个性与女儿说的截然不同,善良率性,极好亲近,也令他对她产生更多的疑问。
「小五怎么会想到替你大哥治病的?」此时,雅致书房里,只有他与外孙女两人。
杜月钧明白外祖父想问什么,若未重生,她根本不会在乎大哥的生死,她是自私的,只想得到自己,但前世的错让她愧疚,她就觉得自己欠大哥一条命。
「外祖父,去年我也生了一场大病,那种孤单难受、身心皆受折磨又无助的感觉,难以向外人道,而我躺了几个月就那般难受,何况长年在床上的大哥?」虽然她不能告知外祖父豆.豆.小0说提供真正原因,但她想要大哥有机会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心是再真诚不过的,「历经生死,我省视自己,我是真的喜欢医术的,钻研得愈多,就想做得更多,而大哥能活到现在,全赖外祖父那一张药方,但药引却得依赖宫中上好的灵芝。」
柳老太爷眼神微闪,上好的百年或数十年的灵芝都是外族上贡的,就算我朝药材商难得购得,也是转送各王公贵族,真正流落市面的少之又少,这也是当时这药方上他苦寻不着替代药材的唯一遗憾,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自想到这一轮了?
「我觉得,这种仰赖千金难求的药引是有很大危险的,一旦拿不到,大哥该怎么办?市面上的灵芝年分不够,药性不足,若是有人利用这一点威胁——」杜月钧说不下去了,她这么做,其实还有在为进宫的杜月铮解除危机的想法,这一世,她虽然不会进宫,就怕大姊姊在得到皇上的宠爱后,云贵妃仍以大哥的药引逼迫大姊姊,令皇上不喜,届时大姊姊仍有可能被送往冷宫。
柳老太爷看着她的眼神有着不可思议,「你年纪小小,思绪竟如此缜密,」他一半是惊愕,一半却是惊喜,「事实上,当初开这药方,我就想到这一点,然而一直找不到能代替的药材,这几年来即使回了老家,也不时的在思考这事。」
他想到女儿来信,杜家大姑娘将参与宫中选秀,想来也是为了名扬的病吧,「皇宫不是个好地方,皇上虽好,但是伴君如伴虎啊。」
她直觉的就想到另一件事,「外祖父,你是想到——」
他点点头,长叹一声,「当年谋害皇嗣的事件一出,同在太医院任职的柳氏族人被斩了两人,他们却是百口莫辩,那次死了四个皇子,两个妃子想不开投湖自尽,云贵妃的一岁男婴也死了,她悲痛绝,也莫怪皇上震怒。」
这是前世杜月钧尚未进宫前发生的事,由于皇上明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她并不清楚四个枉死的皇子中竟然也有云贵妃的孩子。
她蹙眉再问:「外祖父,当时皇宫里可有什么异常?不然,四个皇子都是龙子,宫人自是照顾得小心翼翼,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
柳老太爷也是一脸苦相,「没有,半点异常也无,但就是找不出任何原因来,咱们柳家两个太医是负责四个皇子的平安脉,居然毫无察觉,死的皇子中最小的一岁,最大不过四岁,死因都是突然口冒鲜血,暴毙而亡,十多人失职,全被处斩。」
想起那场宫中血腥,太医死了多人,伺候的宫人更多,但对此很多存活的太医是不服又不平的,只是皇子之死不比寻常人家,是不可能让仵作解剖死因,这些枉死之人毫无抗辩机会!
柳老爷长叹一声,「好在这几年没有再发生皇子猝死之事,但太医院当年不少人心寒害怕,纷纷请辞离去……唉,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他唏嘘摇摇头,看着她的美丽脸蛋,一双杏眸水盈盈的,「明日你就要返京,你外祖母跟其他人都备了礼给你,也是提早给你添妆,相爷已二十五了,我估计你婚期不会太远,外祖父跟外祖母还有你舅舅他们恐怕不能去参加你的婚事。」
「我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我能感觉大家对我的疼惜,没有出席我的婚礼,真的没关系。」她知道京城于他们而言都是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