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章[08.28]
「东边放置杂物的库房忽然起火,弟兄们都去救了,深怕程昭容受伤。」
「不知怎的,程昭容却在西边,被两个黑衣人劫持了,幸而一名弟兄发现了。」
「可那两人用剑指着程昭容的脖子,那血都流出来了,臣等万万不敢置程昭容于不顾。」
「淑妃娘娘来了,先是下令让我们格杀勿论,后来又说怕程昭容受伤,让臣等放走了程昭容。」
……
厉行风扶着墙壁,目眦尽裂,那一句句话,仿佛一把把刀子,直戳在了他的心口,鲜血四溅。
他踉跄着走了几步,低低地叫了一声:「宝贝……你真的出宫了……你就这样扔下我走了吗……」
「陛下,陛下我和你开玩笑呢,我在这里!」厉行风骤然抬头四顾,却只有夜风呜咽,哪里还有程宝贝那清脆娇俏的声音?
身旁不时有侍卫和宫人匆匆走过,小平子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的惶恐,厉行风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用手一碰就能碎成粉末一般。
不远处,一个御前侍卫飞奔而来,扑通一声跪在厉行风面前。
厉行风看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正是此人追踪那白衣人而去。顿时,他的心里浮起了一丝希冀,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程昭容的踪迹?」
那人满脸愧疚,沉声道:「那白衣人十分狡猾,臣跟了十里地,他身负重伤,却一直在绕圈。最后他上了一个悬崖,臣记着陛下的叮嘱,一定要活擒此人,不敢杀绝,被他接应的同伙阻拦,然后他跳了悬崖,不知所踪。」
厉行风的身子晃了一下,胸口气血翻滚,一股腥甜之气在咽喉处弥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低声说:「那同伙呢?有没有捉到?」
「臣后来找来了一队人马,在悬崖下找了一圈,只发现一堆破衣服,同伙中有两个吞药自尽,两个被活捉,只是什么都不肯说,待臣再去好好审问。」
「程昭容……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女子……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一笑一个酒窝……」厉行风喃喃自语着,几不可闻。
那人愕然看着厉行风,旋即又垂下头来:「没有,陛下,臣跟了一路,没有发现有人带着女子和他会合,更没有看到过……程昭容……」
「很好……」厉行风惨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步往里走去,大殿内景物依旧,只是少了那个妙曼客人的身影,他的双腿渐渐发软,站在程宝贝的卧房,看着那扇虚掩的门,却怎么也推不进去:或许,没有推门进去,他还可以幻想,他的宝贝还在里面睡觉,还会慵懒地伸个懒腰,还会撒娇地喊他一声陛下……或者是相公……
屋子里隐隐有抽噎声响起,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宝贝!」
门开了,小冠子双眼通红站在门口,一见是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陛下,都是奴才无能,没能保护好程昭容,陛下杀了奴才吧!」
房间里空荡荡的,床幔被风吹得飘飘荡荡,更显凄凉,红倚站在案几前,神情呆滞,仿佛木雕一般。
所有的柔情蜜意,所有的欢声笑语,所有的温柔缱绻,仿佛都好像一场梦,美梦最终醒来,再也不能触手可及。
厉行风走上前去,只见桌案上象昨晚一样摆着两个香囊,一个稍小些,针脚歪歪扭扭,明黄色的贡缎上绣着两个稀稀拉拉的字,带着一股浅浅的桂花香味,仔细分辨,俨然是「宝贝」两个字;而另一个稍大些,里面鼓鼓囊囊的,上面绣着一朵花,看起来十分幼稚可笑。
「这是我家主子送给陛下的……她绣了好几个晚上……手指头都被针戳出血来了……」红倚喃喃地说。
厉行风拿了起来,捏入手心,无尽悔恨充斥在心间:如果昨夜他能紧紧地抱住程宝贝,如果昨夜他能对程宝贝说上无数个喜欢她,如果他能答应饶了她师傅,尽快把她的病治好,如果他没有一直想着要找个台阶下……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陛下,主子一定是以为陛下不喜欢她了!主子一定伤心透了才自寻死路了!主子你会不会死啊……」红倚呆呆地看着他,骤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戳入心口的刀在胸中翻滚,带出一片片血花,厉行风只觉得眼前发黑,痛入心扉,他剧烈地喘息了起来,痛苦地嘶吼了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经过这样的波折,程宝贝的定魂针会不会提前发作?那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师傅?她的定魂针到底能不能解?她到底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
厉行风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和无力,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是那个无所不能、俾睨天下的皇帝。
「宝贝……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等我找到你……」
上德十年,上翊国后宫忽发大火,昭阳宫昭仪程韵之不幸遇难,薨,追封为德妃,厚葬。
江南好,风景就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二月陌上柳梢头,此时正是江南最好的季节,一眼望去,满眼都是浅浅的新绿,令人的心情也顿时舒畅了起来。
大盛国的京城定安也是这样一派迷人的春光,纵然阳光还有些柔弱,纵然春寒还有些料峭,也挡不住被严冬困了一季的人们摘花踏青。
大盛民风开放,大街上甚至有女子在摆摊叫卖,也有衣饰华丽的贵门女子,带着侍女纵马游乐,赏花看舞,令到了定安的异乡人都十分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