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八章[09.28]
和太子一样早熟的家伙像个成人一样笑得温和有礼地望着她,「赵小姐不用多礼,叫我名字就好。上回姐姐和你闹了点不愉快,多亏你不计较,我替姐姐谢谢你了。」
上回和清阳打架的事情确实是楚颜让了步,没有拆穿秦远山为姐姐编造的谎言,所以这回他谢她也是应该的。
楚颜也不客气,也因为这位北郡王温和又宁静的态度,没法把他和他那个飞扬跋扈的姐姐联系在一起,于是笑道,「郡王客气了。」
「秦远山。」他又一次纠正道。
楚颜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好,秦远山。」
进宫以来,有过交集的小孩就只有清阳、沈辛了,今日又多了个秦远山——当然,太子和顾明安在她看来已经不算小孩子了,而这个秦远山算是楚颜最喜欢的一个了。
五岁大的孩子哪怕早熟,眼里的一些情绪也是没法遮掩的,而秦远山从始至终都笑得很平和,也是因为性格使然。
楚颜分辨得出,他和他姐姐是真不一样,也不知长公主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为何一儿一女性格截然不同呢?
就在这时候,长廊那头传来一个气冲冲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祥和的氛围。
「赵楚颜!你又在欺负我弟弟了!」
楚颜额头三根黑线滑下,所以这就是恶毒女配么?哪里都有她!简直是无处不在啊!
她回过头去正欲解释,而秦远山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姐姐,赵小姐没有——」
「砰——」秦远山的话还没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牛逼的姐姐照着楚颜就是一推,而楚颜身子骨瘦小,哪里经得住圆润的清阳这么折腾?
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一个不稳,于是楚颜姿态优雅地……落水了。
早春三月的湖水真他妈冻得死人,冰凉冰凉的把楚颜全身都淹没了。
她一边扑腾一边苦逼地想:妈的,也不知道真正的赵楚颜会不会水,这种时候叫她是游还是不游呢?
寿延宫的后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全然不复先前的欢乐气氛。
楚颜被冻得嘴唇乌紫,小脸煞白,浑身都湿透了,被赵容华用毛巾裹成了一团。
太后、皇帝,还有容皇贵妃以及所有宫眷们都站在那儿,皇帝没说话,宫妃们自然也不吭声。
同样浑身湿透的还有秦远山,方才他见楚颜在水里扑腾,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若是楚颜有事,他毫不怀疑他那个总是不用脑子思考的姐姐也会跟着完蛋。
眼下,长公主也搂着他,用干毛巾帮他擦着身子,脸色很是难看。
先前听见后院传来的响动,皇帝带着一众人从大殿赶了过来,却只看见清阳又惊又怕后悔不已地站在岸边,而秦远山正努力地把楚颜往岸上托。
楚颜不会水,而秦远山费尽力气要把她给救上来,两个小小的人就这样挣扎在水里,看得人心惊胆战。
长公主忙叫了起来,「我的天,远山!赶紧给我上来!这么冷的天跑到水里去做什么?」
秦远山会水,长公主自然知道,见他这么不要命地救楚颜,惊得心跳都停止了。
不用皇帝发话,几个小太监立马就跳下湖去,把两个小孩子给捞了上来,而宫女拿着干净的毛巾来,被长公主和赵容华一把夺了去,各自抱着自己的小孩,焦虑地擦拭着。
楚颜咳个不停,眼睛红红的,浑身都在发抖,扑在赵容华怀里哭个不停。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熬姜汤!」太后心疼地看着呜呜哭着的楚颜,又看了眼一声不吭地缩在那儿的清阳,心头有数了。
长公主不是她的孩子,从前又仗着先皇的宠爱在宫里肆意妄为,好不容易嫁出去了,于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而先皇去了以后,现在的皇帝与长公主的关系也算不得亲密,长公主若是个识时务的人,自然就会老老实实待在公主府里了。可她不仅没有安分下来,还照着从前的模样飞扬跋扈,连带着把自己的女儿也带成了这幅模样。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眼见着清阳穿着身大红罗裙,太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毕竟还是有些想法的。
当下明知是清阳犯了事,仍是没有给长公主留情面,皱着眉问了句,「怎么回事?」
没人吭声。
楚颜只顾着哭,秦远山脸色苍白地任由母亲替他擦拭,而清阳更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皇帝沉着脸问楚颜,「既然落水的是楚颜,那你来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楚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回过头去又气又怕地看了眼清阳,哭得更厉害了。
顾祁也站在皇上身后的,看着这一幕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铁定是清阳手贱,把楚颜给推下了水。
那个小姑娘冻得瑟瑟发抖地站在人群里,眼里满是凄惶,就连顾祁也看得有些失神。
这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挫折。
皇帝见楚颜说不出话来,又看着秦远山,「那你来说!」
听语气,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秦远山看了眼不吭声的清阳,又看了眼发抖的楚颜,最后感受着长公主微微用力地拽住他的胳膊。
罢了,他打出生起就不停地为这母女俩善后,明明平生最讨厌虚与委蛇的人,却不得以次次都做了自己最讨厌的这种人。
小小的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却抬起头来看着皇帝,从容不迫地说,「回皇上,是姐姐跟我闹着玩,结果一不留神把赵小姐推入湖里了。但赵小姐落水以后,姐姐立马叫我下去救人,还望……还望皇上不要责罚姐姐。」
清阳的脾气和性格,在场的人都清楚,皇帝自然也不例外,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恐怕北郡王的话也不可尽信。
赵容华看着长公主还在死撑,身躯笔直地立在那儿,又看着怀里的楚颜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下气不打一处来,破天荒地不再沉默,而是站了出来,语气沉沉地说,「皇上,楚颜自打进宫以来,三番两次地被清阳郡主欺负,上一次被打破了额头,前些日子又被抓了脸,跟个泥人儿似的哭着跑回来。臣妾想着那毕竟是郡主,公主府的千金自然是娇贵了些,脾气不太好也是应当的,便教导楚颜凡事多忍让,也未曾向皇上说过清阳郡主半句不是,可是今日……」
她顿了顿,面上倏地沉了下来,「可是今日,楚颜竟然被郡主推入了湖里,好在皇上及时赶到,才没有出事。正所谓事不过三,臣妾真怕楚颜今后还要面对郡主更多的责难,她还这么小,哪里承受得起这种折磨?臣妾恳请皇上还楚颜一个公道,否则他日楚颜有了三长两短,臣妾也不知该如何向家中的大哥和父亲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