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一章[09.04]
自大衍开朝以来就有严令,藩王未奉诏不得离开封地,如有违背,则视为谋逆大罪。这萧泠虽然只是藩王世子,但严格说来也需按此律条,尤其是到京城。他当时即未奉诏,也未上禀礼部,还化为寿王府的家丁随同围猎,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不仅定王府脱不了干系,连京城的寿王也要受到牵连。
萧泠翻身下马,朗声大笑:「那日多亏方公子援手,今日你来到我南疆,一定要到我府上去做客,来人那,速速回府禀告,说是有贵客来访。」
方文渊欣然笑道:「如此说来,多谢小王爷盛情。」
余定风在一旁有些皱了皱眉头,刚想提醒方文渊,方文渊却凑过头来,冲着他挤了挤眼。
定王府占地约数十亩,青砖碧瓦,高墙阔院,虽然没有京城中诸王府的精致豪华,却透着一股凝重大气。方文渊边走边赞道:「定王爷一定是胸有千壑之人,从这府邸便可看出。」
萧泠笑了笑说:「可惜父王久未见客,不然听到方公子这样赞许,一定十分开心。」
「不知道定王爷得的是什么病?在下这位好友善医术,说不定能略尽绵薄之力。」方文渊笑着说。
「南疆潮湿,父王这数十年下来,湿气入肺,关节肿痛,早已遍访名医,言道除非换个地方,不然此病无法根除。」萧泠淡淡地说。
方文渊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了萧泠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并无异色,便微微一笑:「定王爷向陛下禀告此事了吗?」
萧泠哈哈一笑,并未接话,只是亲热的上前去揽方文渊,被余定风不动声色地往中间一插,顿时有些尴尬,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余阳观余定风。」余定风瞥了他一眼,漠然说。
萧泠不由得一怔,拱手说:「失敬失敬,原来是冷面神医。」
方文渊不由得噗嗤一声乐了:「定风,你还有这个外号?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冷面,下次你做给我吃。」
余定风瞥了她一眼,只是默不作声。
说话间,三个人来到了王府的议事厅,王府的小厮上前倒了茶水,递上了瓜果,萧泠招呼说:「南疆没什么别的特产,就是瓜果丰盛了些,你们随便用。」
方文渊一看,精致的玉盘上摆着荔枝、龙眼,还有好几种说不出名字的水果,红红黄黄白白,煞是好看,果香阵阵,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萧泠看到她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有些好笑,细细说了几种水果的来历与吃法,一开始方文渊还假装矜持,只是这些水果一入口,有的甜郁爽口,有的香馥软糯,不一会儿便都进了她的肚子,让余定风看了直皱眉头。
萧泠见方文渊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正想吩咐仆人再取些来,余定风终于开口了:「不可贪吃。」
萧泠一愣:「我这里的水果新鲜,多吃也无碍。」
「她的病刚好。」余定风又吐出了几个字。
「哦,方兄生病了?莫不是到了南疆水土不服?」萧泠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小王爷到了京城尚能生龙活虎,我在南疆又怎么会水土不服呢?」方文渊终于把目光从余定风的水果上收回,慢条斯理地说。
萧泠定定地看着她,沉吟片刻,忽然挥了挥手,一旁伺候的仆人都退了出去,他亲手把议事厅的厚重的大门关了起来,踱到了方文渊的身边,低声说:「方兄,不瞒你说,上次我去京城,未曾奉诏,也未曾上禀礼部,实是犯下了重罪。」
方文渊盯着他,目光澄澈:「小王爷,你即知道这是重罪,还不赶紧上表请罪,以免此事落入小人口中,以后被人拿捏了话柄,给定王府惹来大麻烦。」
萧泠轻笑了起来,不屑地说:「我一上表,更要被人拿捏了话柄,说不定连南疆这块地都呆不了了。」
方文渊呆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问:「小王爷为何会有此念头?陛下豁达宽厚,只要你未曾心存歹念,必不会苛责于你。」
萧泠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神情越来越奇怪,带着点怜悯,带着点探究,带着点惊异,良久,他古怪地笑了笑:「方兄,别人说陛下豁达宽厚,我倒还信一些,你这样说,岂不是要让我笑掉大牙?」
方文渊奇怪地问:「小王爷为何如此说话?」
萧泠冷笑着说:「方兄何必再装糊涂?南疆虽然消息闭塞,可这轰动大衍的大事,我也早已知晓了。三朝元老方太师被罢黜,方府阖家上下入狱待罪,秋后处斩;京城首富方家家产充公,户部方尚书罢黜,锒铛入狱,你居然还和我说陛下豁达宽厚?」
方文渊瞬间仿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半晌这才指着萧泠颤声说:「你……你一派胡言……」
「不要说你不知道,」萧泠的目光炯炯,仿佛想看透她的内心深处,「难道说你不是避祸逃难到了我的南疆?难道说你只是随处闲逛来了?」
方文渊猛然抱住了头,只觉得脑中仿佛有千万匹马在践踏一般,喘不过气来,她嘶声喊道:「不,我不信,他不会这样!他怎么会这样无情无义!」
余定风倏地站了起来,疾步走到她身边,飞指点了她几个穴道,方文渊顿时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萧泠顿时呆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知道?」
余定风看着倒在桌上的方文渊,伸手想抱,又缩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泠。
萧泠的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低声说:「余兄,此事都是我的不是,不如今日先在我府上歇息,等方兄醒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