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六章[09.09]
楚易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陛下说的莫不是田家的次子?田将军的幼弟?」
萧可点了点头:「他有无回过田府?」
楚易笑着说:「那是回过了,前日我还在宫里看见了,陛下喊他问了些话,不知怎么,惹怒了陛下,被杖责了,只怕现在还在家里养伤呢。」
萧可心急如焚,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话锋忽然一转,说:「咦,你们怎么都呆着,楚大人说了这么多话,还不赶紧上座上茶。」
楚易连忙拱手说:「陛下客气了,在下急着赶回去复命,不敢有劳。」
「楚大人此言差矣,朕多年未见你家陛下,甚是想念,楚大人身为你家陛下的宠臣,一定知道甚多秘闻,朕定要和你亲近亲近几日,聊聊你家陛下的近况,以慰思念之情。」萧可淡淡地说。
楚易顿时愣了一下,凛然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难道陛下要扣留我不成?」
萧可站了起来,亲切地拉起楚易的手:「楚大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朕今日定要和你秉烛夜谈,成就一段佳话。」说着,他对着身后的人道,「来人那,笔墨伺候,带我写信问候一下楚兄,请这两位大人带去,以免楚兄着急。」
一旁的人立刻将宣纸铺在桌上,磨好了墨。萧可拉着楚易来到桌前,提起笔来,手微微有些发颤,良久,笔尖落下:楚兄见字安好。弟性耿直,只有一句话奉送楚兄,方文渊分毫未损送回大衍,你我握手言和;若不见其人,要战便战,弟将五年前的恩惠一并送回!
夜色渐深,萧可从安置楚易的帐篷里出来,那一脸虚假的笑意顿时便消失不见。帐外月色皎洁,只可惜身旁没有那个可以一同赏月之人。他束手仰望了片刻,让跟在身后的杨名先行回去,自己在营地里踱起步来。
营地里静寂无声,士兵们都已经入睡,夜凉似水,夜风吹过,带了些许的凉意。忽然,一个营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黑影,带着一顶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半边脸,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着。
萧可怔了一下,飞快地闪身躲在一个营帐后面,眼看着那人蹑手蹑脚地往伙房的营帐处走了过去,刚想提气去追,却见那人身后又闪现了一个身影,个头不高,猫腰躲在一口井沿旁,探出一双眼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第一个人的方向。
萧可心念电转,一个纵身,提气蹿到了营帐顶上,刚巧可以看到伙房的东北角,只见那第一个黑影谨慎地四下看了看,发出了几声鹁鸪的叫声,不一会儿,萧可听见一阵轻微的衣袂声从营地中传来,只见一个黑衣人一身夜行衣,出现在那黑影的面前。
两个人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番,萧可生怕惊动他们,也不敢太过靠前,勉强只听到了零零星星的几句话。
「……找到……」
「黄金……杀……」
「不够……」
……
说着说着,两个人仿佛起了争执,又过了一会儿,只见那第一个黑影掏出了点什么,放在了那个黑衣人的手上。
借着月色,萧可清晰地可以看到那个黑影的侧面,正是那礼部侍郎吴潜!他在这里干什么?他为何会与人暗夜相会?他这是与大楚有所勾结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黑衣人收了东西,朝吴潜拱了拱手,旋即便隐身入了营地之中不见了,显然是个高手。不一会儿,吴潜也四处看看,往来路走了回去。
那第二个黑影却一直隐在一旁,一动不动,等吴潜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这才直起身来,冲着吴潜「呸」地吐了一口唾沫,萧可一见,顿时心里一动,从营帐顶上一个翻身,落在了那黑影身旁,低声问道:「萧靖,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黑影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呐呐地说:「陛下,原来是你。」
萧可打量了他几眼,只见这个寿王府的小王爷剑眉朗目,身形挺拔,颇有一股少年人的英气。他率军出征前,这个平日里素来有些惧怕他的小王爷和寿王闹翻了,非得要跟着他一起打仗,说是男子汉大丈夫,若不去军营历练,简直就不能算是个男人。这一番豪言壮语,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少年的时候,便点头答应了,让他在骁骑营高督候麾下做了一个小小的校尉。
「深夜私自外出营帐,这是违反军纪的,小心高督候打你军棍。」萧可皱着眉头说。
萧靖不服气地看着他:「陛下,末将奉命看管那大楚的使臣,出来小解,看到吴潜那厮偷偷摸摸的,一定没干好事,就一路尾随过来了。」
「怎么,你什么时候和吴侍郎也接下冤仇了?万万再不能凭一己好恶再对人痛下杀手了!」萧可语重心长地说。
萧靖垂下了头,低声说:「陛下,上次的事情我已经知道错了。」
「知道就好,快回去睡吧,今天的事,朕自有主张。」萧可心里一软,温言说。
萧靖举步欲走,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吞吞吐吐地问:「陛下,末将有一事不明。」
萧可看着他,眉头微蹙:「什么事情?」
「那方文渊做了什么叛国的事情?要让陛下如此大动干戈把他捉拿归案?」萧靖一脸的不解,「末将不信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萧可的脸沉了下来,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不懂。」
「陛下你不要受了小人的蛊惑,方公子为人既风趣又温柔,对陛下又是忠心耿耿,一听说宫内着火,脸都变色了——」萧靖忽然掩住了嘴,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
「你说什么?」萧可一把把他抓住了,指尖用力,痛得萧靖差点叫了起来。
萧可一夜未眠,第二天眼圈发黑,一脸疲惫地从营帐中出来,把一干大臣都吓了一跳。萧子裴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责问萧可:「陛下,你身系大衍天下安危,怎么可以如此不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