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口舌
蒋苓叫蒋茉说得恼怒,再看小娘子们都向她看过来,到底年纪小,脸上带了出来:“原来翠羽是四娘的。”这话多少带些怒气,小娘子们哪里好意思再开口,有脸皮薄些的,脸上飞起红晕来。
蒋茉更是眼圈一红,将头低了下去,一副自悔失言的模样,不知情的,还当着是她受了蒋苓排揎。
孙珊娘看着蒋茉这样,倒是起了锄强扶弱之心,大声道:“要翠羽是四娘的,她不能这样小气。”
不想她这话董云秀听不下去,抢在蒋苓开口前道:“那等四娘有了好玩意儿再请你们玩罢。”说了又转头与蒋苓笑,“三娘的鸟儿还轮不着旁人做主。”
这话比蒋苓方才那句还要难听些,几乎是直指蒋茉慷他人之慨,直把蒋茉羞脸上红得几乎滴血。
起先小娘子们说话的时候声音还轻,夫人们自家说话没留意,待得孙珊娘拔高了声音,就叫大些的小娘子与夫人们的眼光引了来,就把董云秀的话听得明明白白,再看蒋茉脸色,倒像是叫人欺负了,这欺负她的人,可不就是昂着头的董二娘董云秀。
卢氏脸上顿时有些红,压低了声音与岑氏说:“二娘任性。”
岑氏脸上更红,手上的指甲几乎刺破帕子,倒还能笑出来:“小娘子争执几句,多大事儿?我们那时候,还不是这样过来的。”
一边平氏才吃了气,看着董云秀这样,倒觉着抓了错处,也掩口笑:“不想董二娘是个有甚说甚急性子,倒是不似阿卢。”
卢氏听着这几句,脸上倒是沉静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阿平说话我可不答应,二娘是我的女儿,不似我还能似谁?便是我家大娘,我一手抚育,也只有像我的。”前头那句还罢了,后头那句分明借机是替董云清造势,便是庶出又如何,有嫡母爱护扶持哩。
要没平氏求亲在前,这话也不过是卢氏自夸自赞几句,算不得甚,偏平氏有求亲在前,又有孙珊娘寻衅在后,卢氏这话在平氏听来便似说孙珊娘像平氏,虽是不褒不贬,却实实在在的叫人难受。
平氏转脸去看岑氏,岑氏正与林氏笑着私语,仿佛没听见这头说话一样,脸上如何挂得住,当时推说家中有事,不等岑氏说甚,已起身告辞,岑氏也不强留,依旧使蒋芳送出去。
蒋芳的座次离着小娘子们那桌近,将那头的动静都听在了耳中,倒是知道不好怪着孙珊娘,她倒是好心哩,倒是这位永靖候夫人,恁大的人,气性倒是足,这才是母女们似了个十足。
果然平氏到了二门,待要递几句话,可看着蒋芳脸上带笑,举止有礼,为难的话如何说得出口,也只好忍气,携了孙珊娘回去。
路上平氏不免细问端倪,待听着却是蒋氏姐妹为着只扁毛畜生暗里争锋,平氏倒是笑出了声,因道:“都说她贤哩,却是这样贤的。”
这话说得奥妙,孙珊娘不过六七岁年纪,怎么能懂,还嘟了嘴讲:“蒋四娘说得不差哩,蒋三娘还未说甚呢,倒要她出头,这般不讲理,在家时指不定怎么凶横呢,她阿姐肯定叫她欺负了。”
平氏摸了摸孙珊娘的头,笑一笑,却不说话。
又说平氏告辞后,余下的几家夫人也陆续告辞,便是卢氏也带着女儿们告辞,这回岑氏亲自送到二门处,董云秀不舍蒋苓,拉着她的手说:“三娘,叫你阿娘带了你来我家玩呀,我虽没有鹦鹉,可有条哈巴狗儿,会得衔球呢。”
蒋苓弯了眼笑:“好的呀。”
两个小的在一旁说话,岑氏与卢氏也亲亲热热说了几句。
在卢氏,看着岑氏家中整肃,便是四娘有些气盛,可也显出岑氏宽和来。待着庶女尚且宽和,自然也不能为难庶媳,且蒋家大郎也在阵前挣前程,回来时,一个官身是走不脱的,依着大娘身份,还能求甚?
在岑氏,看着董云清言语温柔,举止有度,样貌秀丽,只看外貌实是挑不出半点错来,便是蒋璋在这里,也不能说个不好。
这俩都是心内有成算的,既然彼彼此有意,说话的时候自然不同平常,将对方的儿女夸赞一番,岑氏夸的是董云清董云秀,卢氏夸的是蒋芳蒋茜。
两个夫人说得一会,一回头,却见蒋苓与董云秀在一旁说得热切,相视一笑,行礼而别。
待送完卢氏回去,林氏还在,正靠着凭几剥松仁吃,看着蒋氏母女进来,手上一拍,打发了靠着她腿边吃松仁的傅蕴慈跟蒋茜去弹琴。
傅蕴慈依言起身,向蒋茜说了讨教的话,蒋茜也是堆了一脸的笑,谦了几声,便携傅蕴慈回凝霞轩。
蒋芳看着林氏这样,知道她有话要与自家阿娘说,正要招了两个小的跟了她去,叫林氏止住了:“你带着四娘先去,我有话问你家三娘。”
蒋芳听说,先看岑氏,看着岑氏点头,这才过来挽住了蒋茉的手,要引她出去。
到底蒋茉年少,叫人这样热辣辣下了脸,面上的不喜欢一眼就能看得真,至于蒋茉不喜欢,又哪里在林氏心上,便是岑氏也没有为着顾忌庶女心情,叫好友不痛快的。蒋茉再是不情愿,还是叫蒋芳拉着走了。
林氏先把蒋苓招到身边,搂在怀里笑着问:“八郎送你的弹弓可会使了?我来前他问呢,说要与你比试,你可敢不敢?”
蒋苓看岑氏无有不喜之意,便笑答:“会呢。只是八郎比我小哩,我不好欺他的。”
这话说得林氏放声而笑,又与岑氏说:“三娘这样可爱,我都舍不得放手了,左右你有四个女儿呢,将她送了我罢,我这就带她回去。”
岑氏笑啐道:“仔细你家大娘听着不喜欢,与你哭。”又将蒋苓招手叫到自家面前,替她理了理额前覆发,整了整衣裙,这才叫她回房去。蒋苓答应,行礼而退。
看着蒋苓出去了,林氏才说:“你如何请了那个酸货来,好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