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林落楚从正厅过来,远远听到几位老太太的笑声,老人一笑旁边几个年轻的也跟着笑,一时间其乐融融,美得像一副油画。
她心中不免沉了沉,很平淡的一副场景,可是多了一个她,就注定不能平衡。
“老太太安好!”林落楚礼貌地道,恭谨地立在她身后,低眉顺眼地。
老太太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回去,又喜滋滋地看向院子中央挺胸昂首,亭亭玉立的鹤群。
其余几个老太太听到动静,都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她一眼,见薄老太太没有理她,就又都笑呵呵的去看院中体态飘逸鸣声不凡的丹顶鹤。
立在老太太身旁的季澜清扭头看她一眼,然后又波澜不惊的转开,心态平平,仿佛她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跟不跟薄厉森在一起也与她无关。
见老太太玩这么无聊的游戏,林落楚勾唇冷笑,根本懒得搭理她,扭头就走。
“站住!”老太太喝道,雍容华贵的一张脸瞬间阴沉起来,冰冷的视线落到她身上,不赞可的拧眉。“你还没嫁进来呢,就开始甩脸子?”她望向她那些老姐妹们,诉苦道:“瞧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林落楚回来,重新来到她跟前,脸上挂着浅笑,温和地道:“奶奶有什么吩咐吗?”
回到医院大厅,沈婉毓什么话也没说,安排她进手术室,等做好一系列准备,医生拿着细长的针管,就要注射麻醉剂的时候,手术室冰冷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医生护士被打断,齐齐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赤红着双眼,怒火中烧的男人走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人后,眼中的怒火就更加旺盛。
一片惊讶和唏嘘声中,男人冷冽的声音响起。
美丽的女人仰面躺着,相比在场之人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她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皮,然后垂下,似乎对他的出现和反应一点都不奇怪。
“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想要就要,不想要自然可以把他流掉。”
她眼不眨一下,像在谈论一件及轻巧的事。她镇定的表情让医院觉得罕见,下意识就好觉得她一定是个心如铁石的女人。
薄厉森抱着林落楚下楼,身后围了一群保镖护卫,还有医院几个巴巴凑上来的领导。薄厉森没什么心情应付他们,就任由他们跟着了。
一楼电梯门口,顾兮枝规规矩矩等在门口,电梯门一开从里面出来一群人,为首的男人抱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就匆匆垂下眼睛,时间很短,短到一闪即逝,或许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但是她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她知道那个人回来了,而且坐上了总裁的位置,还做了豪门贵妃。
“小姐,刚刚那个好像是林小姐耶!”吴嫣盯着那一行人,仔细辨认了一下,得出以上结论。
身旁的人半晌没有声音,吴嫣才猛然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上嘴,偷眼去看顾兮枝。
顾兮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多给她一个,就径直走进电梯。无波无澜,似乎是“林小姐”这几个字在她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只有顾兮枝自己知道,她的心起起伏伏,个中滋味饱含爱恨情仇。林落楚是谁?是她儿时最亲密的玩伴,是她视为死敌的仇人。
来到父亲的病房,顾母已经在床侧睡着了,父亲的手搭在顾母头上,一个亲昵的举动,胜过时间任何语言。
见顾兮枝拎着保温盒进来,顾父朝她小声的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吵醒顾母。
顾兮枝心领神会的放轻动作,把饭盒和水果摆在桌上,修好一个苹果递给顾父,顾母才悠悠转醒。
“闺女来了!”顾母揉了揉眼睛,醒过神来,就起身准备茶水去了,把空间留给父女俩。
“爸爸,这几天您感觉怎么样?”顾兮枝坐到床边,虽然很担忧但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慌张来。
顾父拍了拍她的肩,朝她安抚的笑了笑。“爸爸都这把年了,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过了,像是你从小被我和你妈金尊玉贵养大,从没有让你受过半点苦。这几天替爸爸整理公司的烂摊子,真是辛苦宝贝闺女了。”
顾兮枝把头埋进顾父的怀里,闷声道:“都是女儿应该做的,女儿不觉得辛苦。”
顾父拍着女儿的肩,知道自己女儿孝顺又倔强,处理公司事情的时候一定碰了不少钉子。有几分高冷的性子,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果他还在的话,顾家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番光景了。
“枝儿,我知道你哥哥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当年那件事也不全然是林家小姐的错,你要看开些才好。”
顾父说得有些吃力,略停了一下,才又道:“爸爸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爸爸活力几十年到现在才看开,什么钱啊名啊,都没有自己开心重要,你要顾好眼下。顾氏……顾氏要垮就让它跨吧,我们不争了,看开些以后都会好起来。咳咳!”
顾父捂嘴转过身去,轻轻咳了两声,不忍心病气传给她,忙把她推开。
顾兮枝坐在那里没动,被顾父瞪了一眼,就要撑起来赶她,顾兮枝只好妥协。
临出门前顾父叫住她,又嘱咐了一遍。“信件都在她玩具室的拼图背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听见没?”
顾父郑重其事,严肃的像是在立遗嘱,顾兮枝反感的扭头出去,连话也不肯再多说。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她暗暗发誓,顾家的企业她一定会照顾妥当,她决定不会让百年基业,断送在她的手里。
林落楚被薄厉森抱回去,径直上了二楼主卧,几个佣人担忧的向二楼张望,谁也不敢贸然上去劝架。
薄厉森抱着林落楚,原本想把她扔到床上,看到她木木的小脸,收住手势,把她轻轻放到床头。
林落楚顺势翻进被子里,翻过身去,一副不吵不闹,冷战的架势。
薄厉森俯身下来,凑到她身边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撒在她的颈间,酥酥麻麻的,林落楚把被子盖到头顶,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他忽然冷静下来,静谧的令人觉得恐惧。他冲她暖暖笑了笑,像春日盛开的桃花。
“以前是我太纵容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家里,哪儿都别想去,我儿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让你还有陆家的人给他陪葬!”
林落楚凶狠的瞪着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用被子裹好,整个抱起来朝门外走去。
“你放开我,薄厉森我签的是结婚协议不是卖身契……”
林落楚扑腾两下,就被他用力压住,吼了两句就觉得缺氧难耐。看着他冷酷自私的模样,恨得直磨牙,对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薄厉森冷静的看着她,只轻轻皱了皱眉,等到她松开口,一排深深的牙印留在他手腕上,深得几处渗出血来。
天上乌云密布,寒风席卷着枯叶似海边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晚上十点,宛城开始下雨,开始只是细碎的雨滴,到后来雨势逐渐加大,变成瓢泼大雨。
林落楚无知无觉,沿着街角慢悠悠的踱步,雨滴密密麻麻的打在身上,头发和衣服瞬间湿透,贴在身上,彻骨的寒。
街角的豪华汽车内,楚放几次蠕动双唇,终究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座的人目光森寒,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双锐利的凤眸直直盯着路边的人,动也不动。
片刻后,那人总算有些忍无可忍,气恼的下车,不由分说的把林落楚拽进车内,车内气温逐渐身高,一直到人能承受的极限。
车子如离弦的箭,迅速驶向薄厉森的私人别墅。
直到被他和衣放进浴缸,林落楚还处于思绪放空的状态。薄厉森身上的焰火早被她消磨干净了,只余下满心疲惫。
“锦宜,进来!”他暴喝一声。从门口冲进来一个年轻女佣,手忙脚乱的立在他身后,见到浴缸里的人,骇了一下,明显有些惊讶和慌张。
薄厉森寒着脸一言不发的出去,烟雾缭绕的浴室顿时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锦宜想先帮她脱衣服,手指还没伸过去,就被松动下来的人隔空拦住,冰眸子只是朝她轻轻一瞥,便震得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小……小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晚上淋了雨,洗个热水澡身子会舒服一些,不然……”她小心翼翼朝屋外瞥了一眼。
林落楚闲闲的挥手,异常冷静地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锦宜略略尴尬了几秒,涨红着一张小脸,识趣的退出浴室。
暖流缓缓钻进她的皮肤,将她身上的寒气驱逐干净,等她洗完澡穿着薄厉森的衬衣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锦宜熬好了姜汤端上来,开着对面书房透出来的灯光,禁不住摇头叹气。
只恭恭敬敬地道:“您刚刚受了寒,薄先生吩咐我给您备好了姜汤,您多少喝一点。”临走的时候她朝她温和一笑,礼貌地道:“林小姐早点休息,晚安!”
从床上灰色的被套到窗帘,都是简洁又冷硬的风格。床头柜上摆放着几本书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私人物品,在她眼里就是一间普通的客房,那个人甚至连脸都不肯露。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厌恶她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关灯上床,窝进软绵绵的被子里,身上的疲惫终于一扫而光。
窗外雷声大作,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密集的鼓点,一阵阵狂风呼啸而过。关灯之后,漆黑的夜如一张巨大的黑网席卷而来,陌生的环境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想把床头的台灯打开,摸摸索索中什么东西被她打翻,发出一串清越的响声。
她更加心慌意乱,情急之下不知又绊着了什么东西,狼狈的磕在地板上,双膝着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她小腿处蔓延开。
她疼得嘤咛一声,恐惧的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仿佛快要将她吞噬。呼啸的狂风像一匹凶狠的野马,不断撞击着窗口,仿佛下一秒就会撞破窗口,朝她碾来。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薄厉森听到屋内的动静,就飞快的赶来。卧室里漆黑一片,他在床头地上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仿佛松了一口气,又仿佛愈加焦急。
他走过来打开台灯,看到她跪坐在一堆碎瓷片里,左腿被瓷片划伤,一小股血在她小腿处汇集。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他表情凝重,英挺的眉深深蹙起,却不得不把她抱到床上,蹲下来检查她的伤口。
修长的手指被她用力抓住,她惊魂甫定,身子止不住的发颤,熟悉的气息刚一靠近,心里的委屈和恐惧就成倍的爆发出来。
“为什么不开灯?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怎么现在才来?薄厉森,你怎么才来啊!”
薄厉森狐疑的望向她,长长的睫毛上蓄满泪珠,正不由分说的一粒接着一粒疯狂的砸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立即化成一簇滚烫的火焰。
心底最后的防线被她彻底击垮,并且溃不成军。他俯身把她揽进怀里,温暖的气息瞬间侵入她的领地。
薄厉森无奈的闭了闭眼,无声的喟叹。他在她身上永远没有什么计划什么谋算可言,她一出事,他就方寸大乱,根本做不成任何事情。
短暂的温暖还不能成全她心中的渴望,她跪在床头,霸道的回抱着他,双颊上的泪痕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她难过的嘤咛一声,委屈地唤他。“薄厉森!”
喑哑的声音透着几分咬牙切齿,他狠狠揪起的心似乎一刻也没放松过。片刻之后,他又猛地推开她,神情恢复了平常的冷漠,看着她的目光清冷,仿佛他们只是不相识的陌生人。
“薄厉森!”她吸着鼻子,小声地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