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九章[08.30]
钱程的手心一下子便冒出汗来,死死地盯着尹粟逖,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要是尹粟逖识破了景恒之的真面目,她是该望风而逃呢,还是以死相救?待会儿如果真的要死,有没有快速一点的死法?一剑穿心或者一刀毙命都行啊,千万不要让她受些零零碎碎的苦!子余,田玉,对不住了,我保不住陛下了……
尹粟逖奇怪地看着她,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钱程一下子回过神来,勉强牵了牵嘴角,笑着说:「当然没有,是将军穿着乌孙的戎装太帅气了,我一下子看呆了。」
尹粟逖有些不自在,乌桑在一旁笑了起来:「那当然,我们将军可是乌孙第一美男子。」
钱程飞快地瞟了一眼景恒之,见他的脸色有些僵硬,心里一慌,生怕他被尹粟逖看出什么端倪,便又道:「将军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上回不是说前线战事即将吃紧吗?」
「大人的事情,自然比别的事情都要紧。」尹粟逖的不自在转瞬即逝,微笑着走到她的身边,瞟了一眼景恒之和李逸。
景恒之看起来又惊又喜,旋即一脸的仰慕,冲着尹粟逖行礼说:「这位难道就是名震草原的乌孙右将军吗?小人往来西北多年,真正如雷贯耳,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哦?」尹粟逖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从钱程手中取过折扇,打开来仔细瞧了瞧,「不知道金老板平日里都在哪里跑商?」
「小人天生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主,远的去过波斯、乌兹,近的到过乌恒,战事未开之前,也曾周游过大乾各地。」景恒之神色如常。
「常常听到商人们说波斯国风情迥异,我一直也很好奇,金老板倒是和我说说,那里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尹粟逖盯着景恒之问道。
景恒之暧昧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将军,此处可是男人的天堂。那里的女人个个对男人言听计从,身材高挑,体态丰腴,皮肤白皙,穿着甚是……清凉,加之眉目突出,那眼睫毛又黑又浓,冲着你一眨眼,简直让人心痒难耐啊。将军若是得闲,一定要去上一去。」
「穿着清凉?怎么个清凉法?」一旁的乌桑奇怪地问。
景恒之暧昧地笑笑:「就是只穿了肚兜薄纱,上前献舞。她们有种舞蹈,身上挂满小铃铛,露着肚皮,扭动起来简直令人血脉贲张。」
乌桑的脸都红了,啐了他一口:「那可真不要脸。」
尹粟逖又问了几句,景恒之无一不对答如流,就连和乌孙接壤的乌恒的风土人情,都说的一般无二,他终于信了几分,摆手让李逸把那些字画放在桌上,对钱程说:「大人,你看看,喜欢的就都买下来。」
景恒之顿时连连摇头:「万万使不得,今日能见到将军,就是我们的福气,大人喜欢什么的就拿去好了,以后小人在跑商的时候,碰到贼人,也能拿出将军的名号来吓唬吓唬他们。」
尹粟逖看了看李逸,淡淡地说:「金老板有这样的随从,还用得着报我的名号?」
景恒之赧然一笑:「让将军见笑了,行走江湖不得不做万全的打算啊,小人的这位随从的确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现在这种战乱的时候,流匪、兵痞甚多,多认识一个人,总是多条路。」
说话间,李逸把卷轴都在桌上放好,一一打了开来,钱程哪里有心思赏画,只是胡乱看了两眼,景恒之却煞有介事地向他们介绍画的来历,前三幅都是从大乾而来,一幅八骏图,一幅牡丹富贵图,另一幅则是仕女图,第四幅打开的时候,连尹粟逖的眼睛都直了,只见两个半裸的丰腴女子横躺在树林间,一旁有几个漂亮的小正太光着身子在一旁嬉戏。
钱程的目光立刻从漫不经心到光芒四射,喜笑颜开:「好!这幅画好!」说着,在那小正太的肥嘟嘟的脸蛋上摸了一把。
尹粟逖则迅速地调转了目光,颇为不快地说:「金老板怎么拿出这种画来?」
景恒之摇摇头说:「将军有所不知,这个据说是比波斯更远的一个国家流传过来的,是那里的第一国手画的,当初那个买家是因为家族倒闭了才肯脱手,不然只怕我还得不到。你瞧这材料,将军你去别处瞧瞧,万万找不到第二幅。」
「你收来花了多少银子?」钱程触手之下只觉凹凸不平,想来这就是现代西洋油画的前身,更觉亲切。
「不瞒大人说,此幅最贵,其余的,只是大乾二三流画手所作,比不上那把折扇,我拿去骗那些波斯人的。」景恒之轻笑着说。
钱程一拍桌子:「好,我就要这幅。」
尹粟逖皱着眉头,一时之间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兄长为何会喜欢这样一个又贪财又好色的大乾人!
景恒之留下了那副油画,坚决不肯收银子,又和尹粟逖攀谈了一番,便告辞走了。
钱程抱着画,怅然若失地看着他和李逸的背影,心里万分矛盾:她既想着景恒之赶紧离开将军府,万万不能在此被尹粟逖识破而血溅五步,又想着景恒之能多留一会,多听听他说话,要是能讲些故人的现状,那就更好了。
尹粟逖在后背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半晌忽然问道:「你怎么看起来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钱程心里一跳,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张略带谄媚的笑脸:「将军,我只是在想着,不知道那人手上还有些什么宝贝,不知道过几天还会不会来拍将军的马屁。」
乌桑得意地说:「我说吧,那人一定想要搭上将军府,以后跑商可以通行无阻。」
「对,将军多问他拿点宝贝,听说波斯的宝石十分漂亮,下次不如试探着问问。」钱程一脸的深思。
尹粟逖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开了大厅。
钱程小心翼翼地把画和折扇拿进了卧房,傻呵呵地捧着笑了一会儿,把它们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她慢慢地在房中踱了两步,随后指着那把折扇说:「喂,荆大人,是不是现在查出来冤枉我了?想给我赔礼道歉吗?哼,我才不想理你了,除非你以后的字画都给我包了。」
「还有你,裴将军,居然说要把我这样的忠臣抓起来,来,给爷笑一个,不对,从今往后,在爷面前都不许板着脸,不然我再也不和你饮酒作乐了,闷死你!」
「陛下,你更坏,是不是筹到军饷就念着我的好了?今年除夕陪哪三个富豪吃饭了?先暂时骗骗你,等我回到大理寺,嗖的一声就穿回去了,再也不用见你这个封建暴君的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