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可你只有我
陆老夫人等人都看在眼里,却又束手无策。看似肃清性子的人,长情起来更是执拗。谁也劝说不得,哪怕是孩子,他也只是眼眸亮了一瞬,归于沉寂。
夜里凉意习习,陆景衡还是保持跪在蒲团的姿势,往火盆里又添了一些纸钱。
火又烧的旺盛了些。
火光映衬着他的脸通红一片,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陆景衡没有回头去看来人。
直到视线里多出一双黑色皂靴。
“大哥,来喝点?”
陆景沉怀里捧着的是一坛酒,他不等陆景衡回答,自顾的盘腿坐在另一个蒲团上。将怀里的那坛酒开封,顿时间酒香四溢。
“酒是个好东西,都说一醉解千愁。今夜,我陪大哥喝一点,大哥可否赏个脸?”
“好。”许久未说话,陆景衡冷不丁的开口,嗓音沙哑的厉害。
接过酒坛,猛的灌了一大口。
“咳咳......”他喝的太猛,烈酒烧喉,呛到了。
兄弟俩一言不发各自各自喝了一坛酒,陆景衡醉醺醺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那些白日里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终于在醉酒后释放出来。
“清月,是我对不住你,我没能护你一辈子喜乐安康。”
陆景衡呜咽着,眼泪夺眶而出,抱着酒坛,泣不成声。高大的背影萧瑟落寞,失去了往日里的沉稳淡然。
陆景沉没有说什么,只是陪着他继续喝酒。最后兄弟俩都喝多了,陆景衡这几日都未进几粒米,止不住的反呕,被小厮搀扶着回去。
陆景沉也步伐虚浮,砚池几次三番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摆手制止。
回到听枫院,他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
冷风一吹,勉强找回几分理智。
却意外的瞧见沈棠披着披风手里提着灯笼,站在屋门前,她背后的屋子灯火通明。
树影婆娑,风拂过沙沙作响。
陆景沉眼眸动了动,站在原地没动。喝醉的脸染着一抹绯红之色,他皱着眉头,冷声道:“穿什么少出来作甚?回去。”
沈棠却没搭理他,径直向他走来。
“陆公子,你喝多了啊。”
听着她一如既往的娇软语气,陆景沉凝眉,“没有。”
“骗人,你这样得喝了几坛酒吧!”沈棠凶巴巴地瞅着他,他都满身酒味,还想说谎骗她呢。
“就两坛酒。”他目光闪烁了一下。
“陆景沉你......”
“你别说了。”
陆景沉将沈棠搂入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沈棠手里的灯笼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她默了默,也回抱着他,“大哥他,还好吗。”
“嗯。”
“你一身酒味好臭,快去沐浴更衣。”
“好。”
“下次不许喝这么多酒了。”
“好。”
沈棠说什么,陆景沉就好脾气的应下。
沐浴完,他脑子清醒了不少。换上白色中衣,再次回到屋子里,奶嬷嬷已经抱着熟睡的小包子离开。
屋子里只有沈棠与他。
沈棠坐在床榻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陆景沉沉默地走了过去,然后蹲在沈棠面前,与她对视,他郑重其事地道:“沈棠,我以后会对你加倍的好。”
沈棠愣了愣,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大哥如今这般悔不当初,可惜佳人已逝,他活在悔恨中,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陆景沉不愿给自己留下遗憾,他握住沈棠的手,语气温柔的近乎诡异,“以后我再也不提要孩子的事,我们就要烨儿一个就好。”
一直到熄了烛火,沈棠自动挪到陆景沉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其实她知晓,两人丝毫没有睡意。
黑夜里两人都睁着眼,沈棠忍不住小声地道:“陆景沉,有朝一日,我假如先你而去...我说假如,你会如何?”
也会像陆景衡一般一蹶不振,痛不欲生吗?
“我会追随你而去。”陆景沉很是平静的开口,没有半分迟疑,就仿佛他早就看淡了生死。
“可是还有小包子啊!”沈棠急了,眼巴巴的瞪着陆景沉,难道小包子在他心里就没有一点位置?
陆景沉毫不迟疑,“小包子有很多爱他的,关心他的人。可你只有我。”
沈棠的心咯噔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脸,她意识到陆景沉这话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若她死,他不会苟活于世。
“陆景沉,你这样想法太自私了。”
“是,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个好父亲。”他承认的很爽快,并没有给自己辩解,“如若没有你,我大概会生不如死。”
他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沈棠的脸颊,眸光幽幽,深不可测。
沈棠有些不自然的扒拉下他的大手,反握在手心,“好了好了,不说了。大半夜说这个怪渗人的。”
都怪她大半夜哪根筋不对,非得提这一嘴,得到答案又觉得无比心酸。
尤其陆景沉那句话:她只有他。
微微的心酸更多的是感动。
沈棠鼻酸的厉害,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声地呢喃着,“夫君,谢谢。”
谢谢你这么爱着我,让我也感到被人捧在手心,被人视若珍宝的滋味。
陆景沉搂紧了沈棠,沈棠自他怀里仰着头,唇瓣微凉落在他滚烫的脸颊上,印下清浅的一吻。
“我不会离开你的。”她道。
“好,记得你说的话。”陆景沉将她摁在怀里,声音遏止不住的发颤。
“我会记得。”沈棠双目灼灼,搂紧了他腰腹。
其实陆景沉看似强大,内心也是脆弱柔软的啊。
翌日,奶嬷嬷抱着小包子进来。沈棠听见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掀开被褥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小包子清早醒来没瞧见沈棠,又是以泪洗面,哭的好不惨兮兮的。
沈棠将小包子接过来,点了点他的鼻子,“大清早,你又不乖了。”
小包子似懂非懂的歪着头看着沈棠,发出唔呀的声音。
沈棠简单用了早膳,就抱着小包子去鹤安院请安。何氏去世后,孩子暂且交由陆老夫人养着,沈棠挂念着孩子,步伐比平时也快了许多。
鹤安院里,奶嬷嬷正哄着孩子睡觉。可孩子却是一直哭闹,府医看了只道孩子并无大碍。陆老夫人无可奈何,哪怕是她亲自抱在怀里,孩子也是一直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