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折花
陆景衡抱着孩子回了饮翠院已是酉时,屋子里灯火通明,他恍惚以为妻子还在。
心跳如击鼓,满怀期待的跨入屋子,眼眸里那束方亮起的光倏尔就熄灭。屋子里那道熟稔的身影不复,唯有桌子上那盏灯火摇曳,更显凄凉,屋子里空荡荡的。
当夜,他做了个梦。
梦里妻子还在,春暖花香,他从院子里折了一朵玉兰花捻在手心,走进屋子里。
何氏坐在绣墩上,正为他缝制着春衣。
陆景衡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有热意在眼眶里流转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何氏听见脚步声,微微抬眸,见是他来很是高兴,浅笑着道:“夫君,你回来了?”
陆景衡双肩遏止不住的颤抖着,眨了眨眼,想要缓解眼眶翻涌的涩意。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怕眼前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他胆怯的不敢伸手触碰。
要是碰了梦就碎了,那该怎么办?
他痴痴的看着何氏,反倒是何氏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羞赧的垂下头,温声道:“夫君,这是我为你缝制的春衣,你有空试一下合不合身。”
“好。”
他主动握住何氏的手,对方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身子微颤,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要知晓,陆景衡从来是恪守礼仪,从不会逾越规矩同她过多亲密。
从来都是肃着脸,端的是冷静自持。
陆景衡变戏法一般取出一朵玉兰花,别在何氏发髻上,“真好看。”他喉咙微哽,倘若他当初能多关心妻子,倘若他不是嘴笨及时表达心意的话,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一说。
何氏抬手抚了抚鬓上的玉兰花,梦里的她面色红润,没有苍白无力之色。
真真是人比花娇艳。
“夫君今日有些不同。”何氏微蹙着柳眉,低声道。
“哪里不同?”陆景衡愣了一下,心里头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楚,哑声问。
何氏轻轻地抿了抿唇瓣,“你从来不会这样哄我开怀,也不会折花送我。”不知这是向谁学来的哄姑娘家的手段。
“若你喜欢,我每日都给你送花,每天不重样好不好?”
何氏眼眸动了动,盯着他一脸赤诚之色,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当他欢天喜地的握住妻子手,眼前却是迷雾一片,白光闪过,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人。呆愣的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哑然失声痛哭。
他不该贪心的,远远看着她不好吗?明知是梦,却奢望能与她再续前缘,期盼长长久久。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梦醒了无痕。
那些堆在心里的话没能说出口,是多么的遗憾与痛苦。
他猛的睁开眼,坐起身,急促的喘着气。孩子由奶嬷嬷带着睡,屋子里静谧极了,只闻得他的喘息声。
他想着妻子临终说的话,那若真有来世的话,他希望何氏一辈子平安顺遂,喜乐安康。活的快乐肆意,不受拘束。
然后,他们就真的不要遇见彼此了。
与此同时,沈棠也是辗转难眠,又怕惊扰了身侧的陆景沉。只能小幅度的翻个身,幽幽地叹了口气。
腰腹忽然被人搂住,有温热的气息吐在耳畔,“怎么失眠了?有什么心事?”
陆景沉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低沉,很是诱人。
沈棠又翻了个身正对陆景沉,窝在他怀里,面色纠结,“我做了个梦,梦里大嫂她和我说,拜托我照顾好小宝儿。”
梦里何氏言笑晏晏,沈棠心里不是滋味。为何那么善良的女子,却是红颜薄命。真想抓住原书作者,暴打一顿,气的她想去挠墙。
“其实祖母今儿也说了,想让我抚育小宝儿。我答应了,但是大哥他还是想亲自抚育小宝儿。我打算以后让小宝儿和咱们小包子多多接触,两个孩子也能做个伴。”
陆景沉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半分不耐烦,末了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你做的很对。”
“那你说,大哥他以后会纳妾或是会娶继室入门吗?”
有时候,深夜里女人总是会胡思乱想。
陆景沉斩钉截铁道:“不会。”
他语气如此笃定没有半分犹豫,自家大哥的性子,绝不会背弃大嫂的情意。更不会大嫂尸骨未寒就纳妾,娶继室过门。这辈子他只会守着小宝儿长大成人,带着对大嫂的愧疚度过余生。
沈棠知晓,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高门子弟屋内有通房也不稀奇。更遑论陆景衡还是陆府嫡长孙,肩上担着重任。必定要有妻子打理府邸,他还这般年轻,真能做到一生缅怀何氏而终身不娶吗?
“我信大哥。”
沈棠咬了一下唇瓣,是她多想了,不该质疑陆景衡对何氏的情意。是她小心眼了。
“是我的错,我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沈棠捂着脸,“我太蠢了。”
陆景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你少胡思乱想一些,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沈棠小声嘀咕,顺带挠了陆景沉一爪子泄愤。
“是,是,是。我家夫人举世无双,聪明无人可比。”陆景沉凤眸潋滟生辉,眯起眼眸,眉眼带笑的睨着沈棠。
见沈棠依旧不搭理他,修长手指一把捏住沈棠微撅起的嘴,坏心眼的捏了几下。
沈棠:!
登时就炸毛了。
陆景沉这厮太无耻。
“你......你无耻,唔......。”
陆景沉掐住沈棠的下颚,逼迫她微微仰起头,他俯首凑上前去,微凉的唇印在沈棠微张的唇瓣上。
事后,沈棠埋怨的瞅着他,捂住自己被啃到红肿的唇瓣,这男人属狗的。怎么总是喜欢啃她的嘴巴和脖子。
“睡吧。”他将人往怀里一揽,贴心的替她掖好被角,生怕她冻着了。
沈棠毫无睡意,但也勉强自己入睡。
毕竟白日里她还得陪着小包子玩耍,谁让那小崽子白天精力充沛,又喜欢黏着自己。
自从有了孩子,沈棠就没睡好过一个午觉。
心里想着一堆事,沈棠终于有了困意,自己在陆景沉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