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灯下黑(四)打探
何沉寂闹的挺凶,听到“何家”两个字突然就爆发了,左右手各抄一把椅子,举着就往那口出狂言的狂徒头上砸去。得亏狂徒的小弟舍身相救替他挡了一下,不然这会儿琼楼肯定血流当场。到时官府一查封,多少人的夜生活要断送在何沉寂手里。
那狂徒落魄跌倒,吓得裤裆透湿,磕磕巴巴的抖着嘴唇还在挣扎:“你这个疯子,要给我舅舅知道了非把你送进官府去。我表姐可是何家大少爷的夫人,到时候何家也饶不了你。”
何沉寂酒醉不清,脾气暴虐。这狂徒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句句都往他心窝上扎。他扯过夏麟身上挂着的披帛,拽过那狂徒衣襟,将披帛往他脖子上一缠。他双手拉着两端,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那狂徒爆红着一张脸,双手死死拽着那条雪白的披帛将它拉开。
夏乾见情况逐渐不受控,他又还不清楚何沉寂实力,万一闹到了得不偿失。他疾跑到何沉寂身前分开他二人。
何沉寂这会儿跟入了魔了似的,他迅猛的抓住夏乾推来的手腕扯去手肘外的方向,趁着夏乾手臂还未翻转过来,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掌。
夏乾猛退几步,喉咙处涌上一口腥甜。
“夏乾!”夏麟提着累赘的裙子冲到夏乾身边,查看他伤势。
眼下,场上一片混乱。高高兴兴来喝花酒的客人们也被这场打闹吸引去了注意。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倒也坦然。
那狂徒脸憋的青紫,眼珠爆瞪。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何沉寂松了手,放了他一马?不,他是转移目标。
他一双迷蒙又尖锐的目光射上了夏麟身边的夏乾。他抬起手,指着他们道:“你们!你们!你也要跟我抢?”
夏乾那一口血真的差点吐出来,他将夏麟无情推开,疯狂摇头:“不不不,你误会了。”但是已经晚了,何沉寂已经听不进人话了。他举着拳头已经冲了过来,正对夏乾脑门。得亏夏乾躲得快,不然他的下场就和他身后的红木柱一样,灰飞渣扬,留下凹陷碎烂的伤疤。
“我去,这拳头也太硬了。”夏乾方感叹完,何沉寂的铁拳又追着他来了。两人上蹿下跳,引得上上下下的客人姑娘惊叫唏嘘。老鸨在下哭喊,心疼得不行。
铁拳所到之处没有一处安然无恙,夏乾见前方夏瑜还在和那秀丽面面相觑,不置一词。他跳上两人之间的桌子,指着夏瑜对秀丽道:“他喜欢你!”
夏瑜如梦方醒,满面仓皇。
随之而来的是何沉寂的重锤,隔在夏瑜和秀丽之间的桌子也不复存在了。夏乾顺势取过保存在夏瑜手中的龙腾剑,时隔多月他再一次拉开了龙腾剑鞘。龙腾剑不愧是名剑,独是那独特材质所做的剑身发出的光芒都那么非同凡响。
此时,琼楼一隐蔽处,有一怀抱油纸伞的少女正泰然自若的看着这场猫捉老鼠。龙腾剑出鞘的一瞬她眼里的光芒不可忽视。她微微一笑,眼下的杜若花又似开放了一些。“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呢。”
夏乾对着何沉寂挥去一道不轻不重的剑气,何沉寂低头躲过,身后的柱子遭了殃被拦腰砍断。这根柱子连着房檐,这一根断了,房顶立刻出现了塌陷。
二楼的客人纷纷往下赶。夏瑜也带着秀丽下楼,顺势牵到她的手,小脸还一红。
“大哥,轻点啊。你这也太狠了。”夏乾竟然还有空对一把剑说起教来。
何沉寂丝毫不放松,见着他走神就发动攻击。夏乾边逃边将龙腾剑收入鞘中,不敢再用。何沉寂久久抓不着夏乾,心中愈加愤恨,将这琼楼中剩下的七根顶梁柱全部捶烂。夏乾回神一看那东摇西摆的房顶,不禁感叹:“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他逃出琼楼,一群人乌泱泱的也跟着出逃。这家灯火璀璨的可谓是不夜城扛把子的夜天堂在一瞬间真的成了,天堂。
夏乾干笑声声,“这下理由真的够充足了。”夏麟绷着一张脸站在他旁边,以及还在状况外痴痴傻笑的恋爱少男夏瑜。
何沉寂出了门吹了阵凉风,忽感头晕目眩,气血攻心,倒地不醒。
夏乾趁人不注意将他背起,带着夏麟和夏瑜正式将他送到何家。
夏麟换下那身折磨他的女装,卸了那祸水的妆容。要说今夜这场闹剧起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红颜祸水了一把。夏乾问他为何还留着那身衣裳,夏麟咬牙切齿道:“留着火化。”
轮班的修士司空见惯,将何沉寂带了进去,小心警惕的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三个陌生男子,自然也将他们“请”进了何家。
何沉寂被人抬回寝屋,夏乾他们则被安排去了别处。三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和何家高层混在一起,必有蹊跷。
夏乾坐在他们给安排好的房里,这个地方比较外侧,距离高层内院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夏麟一言不发的坐在他身旁。夏瑜双眼无神,还在发痴。
很快,门外来人了,礼貌的敲了三下门才开门进来。
这人夏乾认识,正是何沉寂的父亲何无悔。只是夏乾两次看见他,他都是剑拔弩张的样子,此时面容平和看着不过是个慈祥的父亲。
夏乾笑容站起,笑容沉静的面对他。何无悔俯首作揖,说道:“夏家主,初次见面,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夏麟担忧夏乾不懂这其中礼数,要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定会在何家面前失仪,谁知夏乾起身只弯腰作揖,且弯腰幅度刚好在何无悔之上,说话也文雅知礼:“哪里哪里,何长老说笑了,是我等贸然来临,给您添了麻烦。”
何无悔微笑之余,瞄了眼桌上奉上的茶,掀盖未喝。知晓主人未到先饮茶有反客为主之意,但一动不动又有嫌弃之疑,遂掀盖表示敬意,不喝仍遵礼数。想不到这年少的家主,礼仪上倒做的周全。
何无悔散去随从,与夏乾他们关上门说话。他道:“夏家主低调登位,何家未能奉上贺礼实在可惜。若是昭告天下,我想各门各宗定会送上贺喜。”
夏乾挺着一张笑脸和他打太极:“当时夏家正处水深火热之中,我登位实属意外也当真仓促。未能来得及通知各位宗主,实在是身不由己,情非得已啊。好在任家家主挂念,来夏家坐了次客,可惜走时没能送上一份合适送行之礼。”他意指任家野心未能得逞。
何无悔开盖喝了一口茶,夏乾也随之抿了一口。他道:“这事在下也有所耳闻,只是后来任家传出谣言,说夏家主您乃心智不熟的痴儿,可如今一看当真是谣言不可信啊。”
夏乾暧昧说道:“这其中恐有误会。”
何无悔摇了摇头,刮了刮杯口热气,忽然眼珠转上,看着夏乾微笑道:“他定是未看出您是大智若愚。”
夏乾呵呵笑道:“何长老谬赞了。”
何无悔放下茶杯起身又一次俯身作揖,道:“此事尚未通知我们宗主,在下这就去禀告宗主,好早些准备为您接风洗尘。”
夏乾敲含着恰如其分的笑意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门一合上,他就卸下伪装,瘫坐在椅子上。
“看什么呢?”他发现夏麟目不转睛的视线,不免问道。
夏麟收回目光,回道:“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装傻呢。谁知道你倒扮起精明来了。”
夏乾嘘声道:“我们是来求合作的,自然要让对方信任我们才行。装傻那一套不过是解燃眉之急。”
夏麟道:“你倒是把责任全都推到任家身上了。
夏乾回道:“你当任家那次来只是为了自己?在他上头还有安杨范何四家,他一中门派犯得着一马当先做那出头鸟嘛。我猜定是四海会派他来打探我们的情况。他出于某些目的或者是大门派的打压才不得不同意。他之前散出了我是傻子的说辞,如今我在何家面前暧昧回答。你觉得何家会作何感想?”
夏麟皱着眉摇了摇头。
夏乾笑道:“何家定会怀疑任家与我夏家暗地联合,才会故意放出这样的谣言来降低各宗门多夏家的戒备。这样一来,任家在四海会的信任度也会大大地降低。”
夏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夏乾得意的喝了茶,咂了咂嘴:“好茶,有钱人家喝的就是不一样。”
夏麟轻哼:“从前夏家哪里不是最好的,轮得着来人家家里喝什么好茶。”
夏乾瞄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以前。放下你高贵的身段吧,世家公子。你看夏瑜就虚心多了是吧。”他踢了一脚走神儿的夏瑜。夏瑜猛的醒神,迷茫的看着夏乾点了点头:“额,嗯!”
夏乾无奈仰天叹气:“恋爱了,废了。”
话说这头,何无悔来到何家宗主何无怨的办公书房,与他细说了刚才的情况。
何无怨推开眼前文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你怎么看?”
何无悔道:“在下认为这少年能成为一门宗主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何无怨略微颔首,捏着鼻梁,沉声道:“明日你领他上山,探探他的实力,再做打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