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侠(五)
是夜,乌云遮月,镇上传来几声狗吠,镇上留下没走的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门窗紧闭,比往日还早休息。
镇上一角一户人家的窗户还闪烁着几点烛光,没一会儿就被吹灭了,黑暗中稀稀拉拉的响起脚步声,急促且轻,好像怕人发现一样。
时机快到了,云杉等这一刻已经快半个月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门派竟然如此沉的住气,尽管平日冲突不断,双方却还一直不肯先下手。
黑暗里,云杉穿着之前老三给他弄来的大刀山的衣服,紧握着刀,靠在墙上,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抓住时机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一个月前,云杉追击丘愉被包围夹击逃出生天之后,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云杉茶不思饭不想,心里别扭的很。
正好找老三拿行李的时候听老三说大刀山和飞袖阁都在这个镇子上,积怨已久,两边都想吃掉对方,所以两边都拉拢了一些势力准备动手时,顿时恶向胆边生。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云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冒充大刀山弟子率先挑起事端,一时间局势混乱,却也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而云杉就是要利用这混乱时刻,去杀了丘愉,此时下手,虽然风险大,但根本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只会认为丘愉是死在门派争斗中。而此前,云杉早已经打听过了,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丘愉都被安排在门派里,和其他人保护门派安全。
如果是飞袖阁先动手,无人袭击飞袖阁派内,云杉此次计划就落空,他一人也杀不进去。大刀山先动手,那么他就有机可趁。
昨日,大刀山的拉拢的势力在晚上悄悄的摸进城,潜伏在镇上各处,飞袖阁也不傻,自然是有所察觉,所以今夜必定是动手之时。
狗还在吠,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哀嚎呜咽。一支箭矢冒着火星飞上天空,‘砰’的一声炸出一道火光。
云杉此时还是在房间里,外面已经响起冲杀声,此前急促且轻的脚步已经不加掩饰,踩着篮子、木头、锄具发出很大的声响。
金属碰撞和惨叫声比云杉想象的来的早,应该是两边都有设伏,现在已经正面碰上直接开打了。
时机还未到,云杉背靠着墙,左边是飞袖阁门派的位置的方向,右边是大刀山门派的位置的方向,嘈杂混乱的声音不绝于耳。云杉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手上缠的布也湿了,取下布条换了一块重新缠好。
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不少房屋都被混乱的两边弟子砸坏了,有些地方都开始冒起火光了,云杉似乎听到隔壁房间小孩于女人拥在一起啜泣的声音。
局势似乎有所转变,右边动静变小了,左边反而愈发的激烈,云杉心中有些激动,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准备出发了。
顺着楼梯爬上了房顶,四周并没有人,潜下身尽量避开在房顶的两派弟子,悄悄的向飞袖阁方向摸过去。
此时的飞袖阁多处铺子都被大刀山的弟子抢砸一把火烧的旺盛,飞袖阁的人却因为援手迟迟未到,似乎在节节败退,不得已只得放弃那些铺面守着门派。而大刀山不想就此收手,反而更猛烈的进攻。
而此次事件充当导火索角色的云杉此时翻过几具尸体,就潜伏在不远处的屋顶,心里激动不已,静静等待大举攻入飞袖阁那刻。
‘砰’的一声,天空火光闪过,所有人都诧异了一刹那,飞袖阁的人顿时士气暴涨,那是他们拉拢势力的最后一批援手,终于赶到了。
眼看就要攻破飞袖阁,大刀山的人也不想就此罢手了,喊杀声冲天,想在援手杀到之前拿下飞袖阁。
不能再等了,云杉此时的心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开始举棋不定。此时撤还来得及,但是冒着如此风险换来这样的机会以后可能很难再有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云杉从房顶下来了,混入了打斗的人群里。
而两边的人都麋战已久,疲惫不堪,云杉的加入反而加快了进攻的节奏,大杀四方,使得飞袖阁弟子更快的节节败退。大刀山的人见他如此骁勇,虽有疑虑但见本派服饰也来不及多想。
‘轰’的一声,云杉和大刀山的弟子们终于攻破大门,杀入飞袖阁的前厅。此时云杉放慢了脚步,将自己混入大刀山弟子里,一边尽可能的保存体力不与飞袖阁弟子交手,一边在闪烁不定的火光、烛光里寻找丘愉的身影。
终于,在攻到飞袖阁大堂的时候,云杉看见那个对他来说如梦魇般的身影。
丘愉正在与一名大刀山的弟子交战,打的你来我往,云杉趁空挡蒙上了面,在与飞袖阁弟子打斗中一点点向丘愉那边靠近。
终于在离丘愉不足5尺距离的时候,云杉突然发全力,拼了命的在几个回合内解决了那名飞袖阁弟子。
转身,云杉再次使尽全力攻向丘愉,而此时,丘愉正与那名大刀山弟子激战正酣,分身无暇,来不及抵挡这突如其来全力的一刀,正中腹部。
那名大刀山弟子也乘机一刀斩在丘愉胸口,紧接着云杉直接一刀穿过丘愉的肚皮将他钉在身后的柱子上,大刀山弟子则接着转身迎敌。
丘愉身上鲜血直流,再握不住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眼神里满是不甘,而此时云杉扯掉了刚才怕丘愉认出自己所蒙上的布。
那是丘愉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自己几次差点杀掉的人突然站在面前,恍惚不定的烛光、火光下一脸的得意和计谋得逞的快感,接着拔出了那把插在自己肚子里的刀,转身离开。
倒在地上的丘愉眼神里的不甘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和不可思议,盯着云杉离开的方向逐渐归为死寂。
此时,飞袖阁的援手已经杀到,外面还未进来的大刀山弟子在于其周旋,但已经激战数个时辰,已经疲惫不堪。顿时,两边又陷入了你来我往的僵局。
虽然之前一直潜伏未出,但云杉也战斗很久了,身上也负伤不少,虽说都是轻伤但也不可忽视,大仇得报,眼下该如何脱困成了首要目标。
云杉且战且退,一直退出了飞袖阁的大门,转身就想跑。转角白光闪过,云杉心里一惊,急忙收身,却还是被刀子从身前划过。
衣服被划出一大道口子,一本书跟随着刀尖四散开来,里面一支干枯的花也被冲击破碎的四分五裂。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云杉一心与那人且战且退,周旋许久才终于摆脱。
一路飞奔不停,竟未感觉丝毫疲惫,一直抵达城外的树林深处一处老树的树洞旁,云杉这才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沉默了一会儿,云杉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放声大笑起来,笑的有些癫狂甚至疯狂,久久不息,惊散了林中歇息的鸟。
片刻之后,云杉在树洞下挖出了之前自己藏的一些药瓶和布条开始给自己上药包扎。等一切都弄好之后,再休息片刻,云杉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
而大刀山和飞袖阁加上他们拉拢的势力,谁赢谁输,以后是哪个门派的天下,都与他无关,他不在乎也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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