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凭啥?
方春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老妈掉眼泪。
一看见她的泪,她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偏偏不管是她曾经的老妈,还是眼前的柳月娘,都是动不动就掉泪的主儿。
她急忙捂住额头的绷带:“娘,不就是点皮外伤嘛,养两天就好了。我年纪还小,不会留疤,您就别再哭了。啊!”说着,她还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你这孩子!”
月娘被她逗得破泣为笑,作势要打:“从哪里学来的怪模样?当心外人瞧见,还不得说你小家子气?”
方春雨吐了吐小舌头,“我这是彩衣娱亲,哼,才不给那些外人看呢!”
她高傲地一抬小下巴。
“好,咱不给别人看。”
月娘心里高兴,表面拿指尖戳了下她的额头,眼里的宠溺甜得齁喉:“你这孩子,以前咋没发现,居然也学会和娘撒娇了!”
“那是春雨知道娘疼我。”
方春雨笑着在月娘胸口蹭了蹭,把头埋在她带着乳香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心中感叹,还是在娘的怀里最舒服。
一家人都放松下来。
还有精力玩笑,看来果真没有大碍。
方石柱深深看了她两眼,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放轻,仔细搓着她肿胀的脚踝,却没有多说什么。
“大山。”
一家人正说着话,院外传来一声轻唤,吴四叔背着竹篓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方大山急忙杵着拐杖招呼:“刚子兄弟你来了。”
“春雨的伤势如何了,没问题吧?”
吴玉刚笑得一脸褶子:“这是我和青青她娘准备的,东西不多,就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一点小心意,你先拿去应应急。给!”
他递来的竹篓里,装了小半袋粗粮,一碗小米,额外还有一小捆菘菜,外加一碗泡菜,将整个竹篓塞得满满的。
方大山眼圈泛着红。
“刚子,眼下这年成,哪家都不宽裕。我这腿断了你就跑前跑后,又是出钱又出力,如今又……”
望着竹篓想推却,又想到自己家的情况,推辞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吴玉刚却干脆把竹篓一放。
“嗳!你喊我一声刚子,就别说这些虚的。做兄弟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我家虽然也不富裕,但这点粮食还是能拿出来的。”
吴家家底略为丰厚,又没啥拖累。他断腿之后,吴玉刚二话没说跑前跑后,甚至连散碎铜钱都拿出来给他治腿了。这份大恩,他方大山无以为报,也再三交待几个孩子,些许小事就莫要再去麻烦吴家。
可想到春雨的伤,就是为了这口吃食落下的。方大山迟疑良久,怜惜孩子的心最终促使他咬咬牙。
“行!你我兄弟一场,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东西我都收下。不过你放心,这些粮食算我今儿借你的,一定还。”他郑重其事说道。
“那成。”
深谙他脾性的吴玉刚点了头,他明白,要是自己不同意他还,今儿这粮食还得再背回去。
他看了眼左右,低声耳语。
“……当时的具体情况我虽然不知,不过我适才经过方家上房时,听见薛氏在老屋那边可劲儿折腾,心头怕是憋了一股气。估计那边很快就有动作。之前这事,怕是没这么容易善了……你仔细着些,春雨这孩子还小,有些事儿,不用急。”
他有心多说两句,又觉得这是方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着实不好发言。
“多谢刚子,我知道了。”
方大山慎重点点头,对他的提点很重视。
吴玉刚还有事,急匆匆又离开了。
月娘叹口气,说春雨还小,不过是为了避开钱富贵魔爪的推口话罢了。说起来,春雨的年纪也到了,该相看人家了。她一回头,险些撞到躲在身后偷听的方石柱,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方石柱“嘿嘿嘿”一阵傻笑,望着爹手里的粮食,吞了口唾沫。
“娘,这下咱们有粮食了。”
“是啊,有粮食了。”
月娘回头,见方春雨的脸色很不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春雨,你饿坏了吧?娘昨儿和萍儿一起去挖了些野菜,正好有粮食了,娘去给你们做点吃的。你们也吃一口热乎的,然后好好休息休息,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月娘说得萍儿,就是吴四叔的妻子张晓萍,育有一女吴青青,由于吴四叔和方大山是多年好友,连带的,两家的女人和小孩也走得很近。
“嗳!”
方春雨脆生生应下。
等月娘一走,方石柱迅速掩上房门,凑到方春雨近前。
“刚才那薛氏说你去庄子找钱管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二哥仔细说说。”
薛氏为人如何,方石柱明白得很。
正因为明白,他才特别注意到薛氏脱口而出的话。当时他故意把话岔开了,却不代表他没听明白。
“是,我是去了庄子找他。”
见二哥态度强硬,方春雨知道躲不过去,回答得淡然:“不过,那钱管事并没有借粮给我。我担心直接说,大伯母当着众人的面瞎嚷嚷,会败坏我的名声,我这才说没去庄子。”
方石柱拧眉,明显对她的答案不信。
“那薛氏又说什么茶……”
连大伯母都不肯叫,可见方石柱对薛氏的态度。
“能是什么茶?你又不是不了解大伯母,估计是早上我去她家借粮时,恰好又渴又饿,便喝了她家那所谓的‘极品大红袍’茶,这才被她惦记上了。”
薛氏总爱显摆她家那茶,据说,那极品大红袍是她早年得东家赏识,特意赏给她的。
为此,她将那茶叶看得很重。
这话让方石柱心头的疑虑去了不少。
“钱管事为人吝啬又急色,整个庄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明知故犯还让你去找他。可恶!”
方石柱越说越生气,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儿:“薛氏那人,绝没有她表现出来的无害。当初她害了咱哥,现在又来害你。春雨,不是二哥要说你,你呀!唉……以后多长个心眼吧。”
他说得咱哥,就是方春雨的大哥方云虎。
那时方家三房人还未分家,为了服军役让谁去,三房人闹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