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六、只守不攻
朱允鸣隐在小连河附近的暗处,负责统筹指挥。
他也不会亏待自己,办了个小马扎坐着,随身带一包五香花生米,一边有滋有味的吃着,一边吹着河风,看着朦胧的天色,听着对面北荻人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声,二郎腿翘啊翘的,好不悠哉快活。
主子这办法真是好,真是妙,真是呱呱叫。
北荻人本来就被主子的英明神武吓尿了,私下里给主子编纂了各种惊悚小剧场,甚至听说,北荻的妇人们在家里哄小孩子,都这么吓唬亲儿子:“你再哭?再哭厉复行就过来抓你了!”
嗯,据说,此法效果甚好,专治小儿夜啼,治愈率高达90%以上。
其时天色将暗未暗,北荻人隔着小连河的水汽,远远地看见身材高大的将军骑在马上,本来就是一惊,待到看见那将军身后挑着的“祁”字大旗后,便联想到那个能趁夜召唤阴兵的战神大人,更是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有那大胆的,还嘀咕着,怕是陈国人使得疑兵之计,几个人相互搀扶着,悄悄走近了河边探看。
拜朱允鸣学了点皮毛的化妆术所赐,北荻人在一片朦胧夜色中,看到的便是面如万年寒冰,不悲不喜,不怒不笑,只一个眼神便能摄人魂魄一般犀利的面容。
不是那个可怕的厉复行,还会是谁?
北荻人惊叫一声,慌乱地四下里逃开。
很快,往东边逃的,往西边逃的,往北边逃的,都相继看到了倏忽间又漂移到前方的“厉复行”。
便又是一声接一声的惊叫声。
他们换了方向继续跑,没一会儿,发现“厉复行”又出现在他们前面了。
这下子,北荻人被吓得,连喊叫都没了力气,一个个抱成一团,抖若筛糠。
有那胆小的,干脆扑通一声就朝着面前的“厉复行”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一般:“战神爷爷饶命啊,小的们知道战神爷爷的厉害了。战神爷爷会驱使阴兵,自然也会遁地术,小的们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战神爷爷的手掌心里。可是,小的们这次真的没跟陈国人交手,就是,就是隔着岸看看热闹的。求战神爷爷饶了我等性命,回去以后,一定给战神爷爷盖生祠,供长生牌位!”
面前的“厉复行”依然是愣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模样。
北荻人就更慌了,扑通扑通跪倒了一大片,许下了更多的好处,希望“战神爷爷”能“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这会则个”。
朱允鸣咽下最后一口花生,从藏身的地方大摇大摆走出来,挥着手打发对岸的北荻人:“我家主子说了,尔等也是受人蒙蔽,又犯了贪欲,才会妄图来攻打大陈的。主子说,若是北荻大军立刻退去,保证从此后永不再进犯大陈,主子便收了神通,遣散了阴兵,暂且饶了尔等的性命。”
北荻人如蒙大赦一般地叩头,拍着胸脯保证,跟着撒开脚丫子,争先恐后地跑回自己的营帐收拾细软,准备班师回朝。
当然,也有那不信邪的,偏要站出来反对退兵。他们赤头白脸地冲着慌乱的人群大喊:“陈人狡诈,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什么战神,都是故弄玄虚,没什么大不了的,兄弟们别被陈人给糊弄了。”
可惜,人心已经散了,队伍已经不好带了,当大多数人都起了归意,无心恋战的时候,少数几个人的态度即使再强硬,也无济于事了。
北荻人连夜撤退,走得一片慌张,甚至连土灶上烧好的晚饭都来不及吃,连锅带饭的都剩在原地,收起营帐便急匆匆地撤退了。
三万人马,行动起来动静也是不小,足足折腾了大半夜,小连河岸边才逐渐安静下来。
而这个时候呢?朱允鸣早就领着那四个厉复行的替身,回自己营帐里吃饭睡觉补充体力去了。
西夷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苦口婆心才说服的盟军,一夜之间,连个招呼都没跟他们打,就齐齐消失了。
这下子,西夷和陈国,便由十万联军同盟,对抗七万人马的局势,转变为五万西夷人,对抗陈国七万精兵了。
优劣一下子就反转了过来。
然而,战局却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起来。
诚如朱允鸣在迷信上所说,西夷人这次举国出征,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即便是盟军不打一声招呼撤退,西夷人依旧严阵以待,行伍分明,且人人的脸上都写着视死如归四个大字。
这历来打仗求得都是一个胜字。这个胜,可以是领土的扩充,可以是国库的充盈。
却没有谁打仗是为了全民自杀的。西夷人挑起的这个战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的很。
正因为这样,厉复行并没有着急出阵应战。他依然严令全军死守着大营,无令不可迎敌,若是遇到西夷人在营外挑衅叫嚣,只当听不见,该睡觉睡觉,该操练操练,该侃大山,继续侃大山。
厉复行甚至还说:“要是嫌营外太吵,不妨让将士们把吹拉弹唱的本事都使出来,只当是提前过年了,热闹热闹也不错。”
此举差点没把前来叫阵的西夷人给气死!
如此又拖了半个月,西夷人便不来叫阵了,只在他们的驻扎地附近活动。
对阵的双方都闭守不出,这场战局就僵在了那里,既没有退的,也没有进的,实实在在成了史上最尴尬的一场战事。
军中已经有不少将士们开始在底下偷偷议论起来。按理说,若是之前闭营不出,是为了搓一搓西夷人的锐气,好叫他们“三而竭”,那么现在,西夷人的锐气明显已经挫完了,为何祁王殿下还不许他们出营进攻呢?
他们猜测:“莫不是殿下他,舒坦日子待的久了,心生怯意,无心恋战了吧?”
这样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连朱允鸣、廖二等人都听见了。几个人战战兢兢,拐弯抹角地提醒厉复行,是不是该考虑出战计划了?
厉复行却只是闲闲地问他们:“可有察觉到,近日西夷人有什么不同了?”
“不同?”几人面面相觑,就在努力回想,西夷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朱允鸣脑袋瓜最灵光,想了一瞬,一拍脑门醒悟道:“主子您指的是,西夷人最近的打扮,包的越来越严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