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两难
夏秀安被他的手脚强劲的压制着,属于男子身上的阳刚凛烈之气即便在黑暗中亦是扑面而来,特别是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缠,交颈相卧的姿势,她整个人几乎全被笼罩在他气息之中。
她一时间又急又气,哪怕是在前世,她与杜哲也没这般亲昵过。何况此人还是这世未婚夫的朋友,以后叫她如何坦然面对徐澜宁?
看来她只能来软的。
于是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挣扎着,“叶无雨,你这是想毁我清白么?”
“你如果乖乖地,我可能还没这个想法。如果……”徐澜宁明明感受到怀里女孩子的颤抖,他却无法抑制自己身体里的欲望。他几乎是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道:“你老动来动去撩拨我,我觉得你的这个建议会变得相当美妙。”
夏秀安瞬间僵住,特别是感受到他身体火热的变化,她觉得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说着玩。
“你这么对我,对得起对你信任万分的徐大人么?”
徐澜宁在暗中坏笑,“为什么对不起?以我跟他之间的关系,若我找他要你,他肯定也会拱手相让。不过他若舍不得你,其实我也不介意我们三人一起,谁叫我和他是好兄弟?总不能夺他所好。”
这天杀的!
夏秀安倒抽口冷气,忽然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惩罚,无非就是因为她之前总戏谑着想养两个小白脸,生几个小萝卜头,悠然南山中……
所以故意派这么个邪教来惩罚她思想的不纯洁。
她硬生生地用两手在两人胸腹之间撑出一点空隙,“你……你个大变态……外面多的是女人等着你去糟蹋,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
徐澜宁将纠缠在她脸颊的发丝一绺一绺拨到另一边,“嘿,我这个人怪得很,越是送上门的,我越是看不上眼。就喜欢像你这种表面白痴无脑又有点蠢,实际却暗藏乾坤又有点小狡猾的女孩子。”
信他才有鬼。
他的气息吐在她脖颈上,几乎让夏秀安紧张得不能呼吸。
这般境地,她真的是半分也不敢动,生恐一不小心惹得他兽性大发。
“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心里喜欢的只有徐大人。”
“嗤——”徐澜宁闷笑,“你有多喜欢他?他有哪一点值得你喜欢?你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别想我放过你。”
夏秀安尽量让自己的脑子不在此时打结,“喜欢一个人还要理由?我能说我第一次在回春堂见到他就动心了么?”
“少扯。”徐澜宁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日她嚣张又不屑的表情。她眼角都不曾多给他一分,何来动心之说?分明又准备忽悠人了。
他不满地含住她的耳垂,低喃,“你的话不尽不实,当该惩罚……”
夏秀安脑中“嗡”然一声,晃着脑袋要避开,手脚却深陷在他怀里,像陷入一片汪洋大海,有一种挣扎不出的绝望。
她唯有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叶无雨,我们真的不能这样……”
徐澜宁两片柔软炽热的唇从耳垂蔓延上她的脸颊,那温热滑腻的触感几乎让他瞬间丧失理智。在那一刹,本只想与她温存片刻的念头转而变成就此彻底要了她的欲念。
这么多年来,他实在厌倦了一个人压抑理智的活着。
小时候他娘还在的时候,总担心他的身份暴露给大家惹来杀身之祸,他每日似乎都活在秘密之中,谨慎万分。小小年纪,总是被时刻提醒着要谨言慎行,不可在人前露出一丝破绽。
结果他娘还是惨死在他眼前。
后来他戴着面具踏入江湖,只想过那恣意放纵无拘无束的人生。可是江湖又如何,一样有使不完的尔虞我诈和阴谋诡计,一样尽是弱肉强食不断上演的人间惨剧。
那看似放浪形骸的几年,在江湖上除了结识不少朋友,后来的时光,不过是一些人看他风光的崇拜和阿谀奉承。
那些人看他身份神秘,言谈风趣,举止洒脱,多金又温柔,皆以为他有一个什么了不得的身份,然后,他不得不开始应对起各种形形色色的温柔陷阱来。
江湖儿女热情奔放,总有一些女子不求长相厮守,但求曾经拥有想让他施舍一夜情的,让他彻底受够了,也让他开始讨厌女人。
他归于京城后,整个人也沉寂下来,又开始了压抑理智的生活。
他以为这一辈子只能无趣的一成不变的为身边人的生存而拼斗,心中无波动之后,他把这些当成了他人生的使命。
结果,她像天边一道雨后彩虹般出现了。
她在回春堂时的不屑一顾,在茶室的机灵狡黠,在晟郡王府破釜沉舟的勇气,与赵真李凝珠暗斗时那出其不意的箭术诗赋,花毒发作时蹙眉无助得让人揪心的柔弱……
与她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无一不在将一个嬉笑隐忍坚韧博大得无坚不摧的女孩子呈现在他眼前。
最终让他总结出一个结论,她不同于他人。
她便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一直以来,他都在想如春雨般绵柔,轻细,无声过处,不动声色的浸润进她坚硬如壳的心底。他以为只要与她定下名份,把她娶进家门便暂时高枕无忧了。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她如紫藤和丁香清艳烂漫,如街边的玉兰开得灼灼,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春光的浓艳。他不能容忍那些闻香而来的人的注视和觊觎,他害怕还没将她娶进门就被人捷足先登。
他从未如此患得患失过。
所以他已经无法容忍自己的理智和慢动作,他不想再压制自己,他想真真正正的得到她,死死在她心底身体烙上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秀安……我要你今晚就做我的女人……”
他的唇终于不再局限于她脸颊,他想夺取更多。
夏秀安猛然摆开头,湿热的眼角擦过他火热的唇,顿时让他蓦然一惊,感觉那瞬间的湿意像一把滚烫的利剑,刺得他身体一震。
他用指尖轻轻拂过去,果然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无声滚落。他不得不轻叹一声,怜惜地吻住她眼角的泪珠,“……不管怎么样,这辈子你都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她没有后退的路,他徐澜宁喜欢谁,一辈子不会松手。即便是他大哥来,他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感觉他的心意不再那么坚定,夏秀安这才转过脸来,嘶声道:“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你为何一定要这般纠缠于我?不要说你喜欢我,你道风公子什么女人没有见过,绝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你是不是认为这样戏耍于我很好玩?”
听到她说的话,本来眼里还有整片海洋的火焰在燃烧的徐澜宁瞬间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低头以额与她相抵,“我这个人喜好与人不同,偏就喜欢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
夏秀安吸着鼻子,“你今晚放过我,明儿开始我一定努力赚钱,争取在年底时开一家雏妓院,可供你每天都与她们抵死缠绵,新鲜感十足。”
“夏秀安,如果以后想和你亲近,非得事先塞住耳朵不可。不然准得被你煞风景的话闹得一败涂地。”徐澜宁也算是彻底服了她那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嘴,他无语地仰面躺下,“还抵死缠绵,不是所有的黄毛丫头都有你的味道。”
看他这般模样,夏秀安心里稍定,却半点也不敢惹到他,“我又不是食物,怎能用味道来形容?”
徐澜宁侧目看她,隐隐绰绰中,可以看到她精巧的鼻子以及闪闪生光的眼眸,他忍不住抚了上去,倏然一笑,“你就是我的美食,让我甘之如怡。”
世间最动听的情话莫过于此。说此刻没有半分心动肯定是假的。夏秀安强掩住心底的异动,忽视他指尖触及的温柔,更煞风景道:“你大半夜来绝不可能是因为肚子饿了。说吧,你白天忽然离开,是不是又去祸害人了?”
徐澜宁如何不知她试图岔开话题引开他注意力的意图?
他只作不知,“我看你要回来,公孙君武居然都没出来送你,感觉有些奇怪,就折回去质问他去了。”
夏秀安皱眉,“公孙君武是个真正的热血又正义的江湖少侠。本来我们都骗了他就不对,你不要再去伤害他。”
“怎么,心疼了?”徐澜宁哼了声,“以我的身份,岂会与一个江湖后辈计较?不过是因为事情有些蹊跷想找个答案而已。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
“出了什么事么?”
“有没有出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我问到神刀门弟子的时候,他们说公孙君武天还没亮就和骆非寒回神刀门去了。有什么事如此紧急,让他们天没亮就走人?”其实他还有后面的事没说,他传出消息让人拦截,人是叫他追上了,公孙君武却处于昏迷不醒中。他强行为他解穴后,他一醒来就拉着他说愿意和秀秀私奔,叫她无论如何等他。除此以外,别的却半字不透。
即使他不说,他也知道能让他脱离神刀门的动力绝对不会来自于夏秀安,少年人没那么大的魄力,自然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而他此次故意引容庆出来,无非就是想看看他在大梁究竟有些什么势力。结果他似乎隐藏得极深,他这般试探都只看到他一个长随跟在身侧,想必此事对他还不太重要,还没到让他真正出手的时候。
而他是一个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线索的人,公孙君武忽然如此反常,他不会就此让这条线索断掉。
“别人门内的事,我们没必要过问太多。”夏秀安转移了话题,“那日你在大莲山忽然说我们中计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直都没机会问你。”
徐澜宁笑道:“顾念蓉跟随我们去大莲山的目的是什么?”
“协助我们找方子祁,同时监视我们,以防我们在他身上动手脚,以假充真。”
“这不就对了。方子祁还没影,她自己就先摸进了小寒潭,分明是去通风报信,以确定我们这批人里是否有人接近那里。”
经他如此提点,夏秀安顿时也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顾三谦放我进地牢见苏小满,他就是在试探赵纭生到底有没有知道他的秘密。并且看此消息有没有泄露给苏小满。如果小寒潭那边没动静,说明消息没有泄露出去。如果有动静,就算公孙君武是神刀门的少门主,他也要把他们两人留下来。所以你才一见顾念蓉出现在小寒潭马上就离开了。”
“聪明。如果我们在那里窥探或者和韩瑶失散的时间太长,我们肯定会成为怀疑的对象。到时候麻烦肯定就大了。”
夏秀安不得不佩服当时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反应能如此之快。
徐澜宁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也实在好奇,赵纭生怎么就探查到了浩然门内有长生果秘密的事?”
夏秀安想了想,把晚上听到江若锦和江无言的话找紧要的转述给他听。随后道:“我虽然听闻江无言的爹是江老太爷的义子,但江家似乎待他们不薄,不知道他还找他生母干什么?又不是没奶吃的小孩子。”
徐澜宁无语,“找生母就是要吃奶?你若处于他的境地,只怕比他还要迫切找寻。”
“难道你知道?”
“你或许是没见过他的父亲和他的祖母。我曾听到过一个秘闻,说是在他生下没多久的时候,他的祖父就和他母亲不知去向。他祖母和他父亲这么多年来都在等那两个人出现给他们一个说法。江无言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满腹仇恨性格畸变已实属易。前几年,他好像是查到了他祖父离家前戴走的一个绿扳指,他应该还在按这条线索查找他们的下落……照江若锦的描述,难道是赵纭生知道他祖父的下落?不然他们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没道理会合伙闯浩然门。”
“如果赵纭生真的已经逃出浩然门,我总有见他的一天。到时候定然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徐澜宁笑了笑,“你问,他不见得就会说。而且他此次如此蹊跷的逃出浩然门,绝非偶然。只怕就算他逃了出去,在外面等着他也不可能是海阔天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得到消息,就在他逃出去的那晚,在距浩然门十多里外的乱葬岗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撕杀。由于时间太短,伤亡不详,只知道血流遍地,赵纭生就在那里不知去向。”
夏秀安心里不免忧心,但愿这位人渣姐夫不要就此死翘翘了才好。
“秀安,你能不能把当日发生在卧龙寨里的事详细向我说一遍。有件事,我得重新确认一下。”
夏秀安知道他心思细密,想必此事有什么疑点。而且好不容易让他息了色心,她自没有不应之理,于是便将那两日发生在卧龙寨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自然自动简略了容庆救她的过程。
当说到龚老三说有一个大人物要找一位大美人,并且由戴着面纱的李凝珠自称大姑奶奶带几个女婢要接走她的时候,他没有插言,却能看到黑暗中他的眸光瞬间神光湛湛。
然而他发的感慨却又在他事上,“没想到容医圣为了救你历经了这般凶险。秀安,怎么说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你得对他尊敬一点。”
夏秀安目瞪口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尊敬膈应容庆的是她吗?
“从这几日来的接触,我也确实了解到容庆当真是个温文尔雅又君子端方的人,以前看来是对他多有误解,日后我自也会与他多亲近亲近。”
他这句话听在夏秀安耳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怪怪的。总有种他在欲盖弥彰包藏祸心的感觉。
“对了,你不是说你的花毒就在最近几天快要发作了么?要不明天你就让容庆再为你施一次针,后天我带你出一趟门。”
“你是要累死容公子么?他为救治江大老爷现在都还在熬夜,明天他怎么为我施针?再说我已经答应他了,那位黄老将军的病他一个似乎有些难处,他救治好江大老爷后,我就会带手术刀同他回黄大人府,协助他为黄老将军动一个手术。明后两天只怕都没时间。”
黑暗中,半晌听不到他的声息,夏秀安以为他睡着了,正要推他,他却忽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朋友之间就该这样互帮互助。你与他能同为悬壶济世的医者,我颇感欣慰。”
明明很放松很堂皇的一句话,却偏偏能让人听出一股酸味。
他一手枕在她颈下,拍拍她的肩,“既然你有正事,我自会等到你有空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睡吧。”
夏秀安却一身紧绷,“你说找赵逸解决玻璃的事怎么样了?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徐澜宁瓮声瓮气道:“他这个人狡兔三窟,想找到他只怕有些难。所以我才要带你出去一趟,就是为了先把他揪出来。”
听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夏秀安生恐他睡在此处,连连推他,“起来,你不能睡在这里……”
徐澜宁一把握住她的手,“乖,为了你的事我都好几晚没好生睡过了,让我眯一小会。天亮前自动消失。”
“不行。若叫人发现,我再没脸见人,起来。”
“别闹,看在我今天为了你取了此物的份上,也该奖励我一番……”他说着抓着她的手往他衣襟里伸去,夏秀安刚要骂人,手指尖却已碰到一物,似锦非锦,既柔软又溜滑得很。
她一怔,从他怀中将那物拿了出来,“是什么?”
“天玄神针第二式。”说了这几个字,他的呼吸慢慢变得绵长起来。
此时屋里变得有些光亮,异乎寻常的光亮,明明窗外没有月光。可能是手中突然而至的绢帛,这个极有可能延续她生命的东西,所以夏秀安觉得整个夜色似乎都变得亮堂起来。
她也无法再硬起心肠,就此将这个占据她一半床榻的男人踢出门去。
尽管如此,她却又要一边心里是对徐澜宁的愧疚,一边是内心深处被眼前人融化掉一角的慌乱。
她觉得此时她就像一团快要被撕碎的棉絮,被人揪来扯去,怎么做都会纠结难过。
她在惴惴不安中不知紧张了多长时间,最后竟也迷糊了过去。待她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枕旁也已空荡荡,好似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不该有的梦。
过来给徐园楼送早膳的丫头婆子皆一脸喜色,不用问也知道,江大老爷的病已经有起色了。
苏小满还在睡,浣碧说她昨晚近天亮的时候才回来,还吩咐她不用叫她起床,睡饱了自然会爬起来。
夏秀安自也不会叫她,用过早膳后,便去了一趟江大老爷的院子,江无言和江若锦都在,一众人都守在病榻前,眉眼皆舒。
看到江大老爷的脸色已经红润,夏秀安也暗自为容庆的精湛医术点赞。
和众人打了下招呼后,江若锦把她拉到一边,“一天一夜,容公子为我爹已经尽了全力。秀安,容公子去休息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估计是真气耗费过度。你看我该怎么感谢他?”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之前在京城和钟陵的时候我对他那般,现在再去问他这个,会不会有点那个……”江若锦一脸不好意思。
“容公子不是那种与人计较的性格。万一你觉得不好意思,那也不用去说,毕竟他答应救你爹,也是因为承了我的情。稍后我还要随他去一趟黄大人家,协助他救治黄老将军。”
“哟呵,你也会医人?以容公子的医术还需要你的协助?别是在吹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