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不满意

第340章 不满意

第334章不满意

大年三十,除夕夜。

本该是欢喜热闹的日子,陆家的氛围,却有些过于低沉了。

陆夫人窝在上房院不肯挪动,陆老爷几次派人去催她出门,她也压根儿不理会。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寻到上房院儿去。

一进了门,屋里暖和的很,陆老爷把披风脱了,扫了一圈儿屋里,见陆夫人盘腿坐在罗汉床上,面无表情,不免叹了声气:“这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儿,等过了年再说成不成?”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陆夫人愈发恼了。

她手边儿上有个青瓷茶杯,空的,里头没倒茶水,她随手抄来,就往陆老爷脚边儿砸了过去:“你还敢说!”

陆夫人声音是尖锐的:“这些年,你不为难孩子,他能一个人跑去歙州吗?现在好了,写封信回来,说他要娶歙州温家长房嫡女,叫我出了年动身往歙州,预备着上温家提亲去!”

她气的指尖都在发抖:“但凡你对景明好一点,他留在家里,待在我身边,如今也不会这样!

还有那个皇商——

好好的孩子,咱们家缺银子使吗?他原本能平平安安,顺遂过日子,都怪你!”

陆景明做了皇商也怪他?

陆老爷眉眼一横。

自从陆景明当了皇商后,他每每在外行走,不知多少人阴阳怪气的。

陆景明常年不在家,自己跑出去经营,跟自立门户也没差别。

如今他摇身一变做了皇商了,反倒骑在他们头上。

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事实上,也的确是在笑话他!

现在好了,在外头因为陆景明受气,回了家,还要这样,除夕夜都安生不得。

陆老爷捏着眉骨:“他留在你身边,就一定听你的吗?”

他一面往罗汉床那头步过去。

陆夫人面前的四方小案上,放着一封信,是陆景明的笔迹。

陆老爷扫了一眼,当然知道信上的内容。

陆景明想娶温家姑娘,都写信回来让家里去提亲了,看样子他是胸有成竹。

一切也都能联系起来。

怪不得前几个月的时候,陆景明那么大手笔,把他一年的盈利抽出那么多来,就为了让家里帮个忙,把梁家那个弄来。

陆老爷在陆夫人身边儿坐下去:“你别生这么大的气,这事儿总归还有商量的余地吧?

咱们先过年,等过了年,写封信,把他叫回家来,你慢慢的跟他说。

他既然写信回来,让你去歙州温家提亲,难道还能不听你的?”

陆夫人一把挥开他的手:“他听我的?他听我的哪来的这封信!”

她的心意,景明又不是不知道。

他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就知道她想让盈袖过门儿了。

现在呢?

“他信上说,我姐姐已经知道了,当初他们在杭州时候,他就跟我姐姐回了这个话,你还叫我跟他商量什么?”

他自作主张,跟姐姐回了温桃蹊的事情,难道还能再去胡家提亲,求娶盈袖不成?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陆夫人再清楚不过了。

再加上这些年,小儿子和家里关系一直就不好,她当然更关切小儿子一些。

反正大儿子成天就在跟前的,倒是小的那个,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她怎么不忧心?

没有人关心他,照顾他,她为娘的,当然心疼。

所以陆夫人才更明白。

陆景明是个极有主意的孩子。

不然也不会因为父兄的冷落就离了家。

他在杭州回了话,就表明了心意和态度,真的是非温桃蹊不可了。

事到如今,陆夫人没有别的办法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是在征求我的同意吧?”

陆老爷呼吸一滞,面色也僵了僵。

劝不下来,就得换条路走。

陆老爷挪了挪,离陆夫人远了些:“你不满意的是他自作主张,还是温家姑娘?”

陆夫人一愣。

她不满意……她到底不满意的是什么,她还真没想过。

只是一大清早的接到这封信,一时气血上涌,就一直气到这会儿来着。

她没见过温家姑娘,倒是听人说过歙州温家长房有个嫡女,一家子爱如掌珠,视若珍宝,但她没见过,也不了解。

当然了,也是从没有那个心。

她早看上了胡盈袖,哪里还管别家的姑娘呢?

现在突然小儿子说要娶温桃蹊……

陆夫人拧眉想了很久:“他知道我中意的是盈袖!”

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我还特意把盈袖送去了歙州!他倒好,一声不响的,带着人,跑去了杭州,还在姐姐面前胡说八道。”

陆老爷无奈叹气:“他这么大的人了,都二十了,喜欢谁,不喜欢谁,你管得了他吗?

他要是个服管教的,也不会离开家这么些年,一个人在外头经营去。”

“你还敢跟我说这个?”

这么些年了,这事儿就不能提,提了就要生气。

陆老爷一摆手,先认了怂:“你一直不放心他,怕他在外头吃苦,怕人家为难他,生意场上,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

“他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人在外头闯荡,我怎么放心?你是摸爬滚打来的,你是一帆风顺的?”

陆夫人没好气的丢白眼过去:“你少跟我说这个,提起来我一肚子火气,大除夕的,你别招我!”

她本来就一肚子火气,又不是他招惹的。

陆老爷有些委屈,但她在气头上,他又不敢更惹她。

于是哦了两声:“那歙州温家时代经营,别说是在歙州,就是放眼天下,也数得着了。

他要真娶了温家长房嫡女,你往后还替他担心什么?

他如今又做了皇商——”

陆老爷一咬牙,声音都变了:“将来在歙州城中,有皇商身份,有温家扶持,他横着走,也没人敢拿捏他半分,岂不是正合你心意?”

陆夫人似乎有些心动,只是很快又把眉心蹙拢起来:“那小姑娘十几岁,就是个孩子,她又是家里头最小的,一家子宠着长大,她能照顾人?”

陆老爷一听这个,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他一笑,陆夫人脸色就更难看:“你笑什么笑?”

他硬生生的把那笑意憋回去:“你从前中意盈袖,难道是真心实意的觉得,盈袖是个能照顾人的?”

陆夫人面上闪过尴尬。

陆老爷失笑摇头:“不过是自己家的孩子,你越看她越是喜欢,又知道她性情不坏,或许骄纵了些,却也不至于跋扈。

你要是指望她照顾人,这话我头一个就不信了。

既然盈袖也不是个能照顾人的,怎么温家小姑娘就不成?”

陆夫人心下狐疑:“你倒像是很满意?”

他谈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小儿子二十了,这二十年来,就没有一件事,是顺着他的心意来的。

有时候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也不可否认,小儿子是有本事,也能干的,要说真的回家来,跟大儿子兄弟同心,互相扶持,对陆家,百利无一害。

但他是偏心的。

从小到大,大儿子样样出色,也肯听话,时间久了,他就越来越不喜欢小儿子。

当年林月泉在扬州,他去调查过,觉得那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但小儿子一概不听。

父子两个之所以僵持住,无非是他想要一个听话又出色的孩子,而陆景明呢?

陆景明最不惯听人摆布。

他自恃有才,想要自己闯出一番名堂,而他也有足够的信心,他一定可以。

他觉得父兄限制了他的发展,更有甚者,他或许觉得,他的努力,他的成长,是他父兄忌惮的——怕他将来夺家产吗?

反正就是闹成了如今这样。

陆老爷摇头,面色沉沉,其实是难得的一本正经:“我说这话,只怕你又要不高兴,但是实话,我从来没想过,他将来娶什么样的姑娘,走什么样的路……”

这话说到后来,他声音就渐次弱了。

陆夫人已经不会因为这种话而生气了,甚至内心毫无波动。

她早就习惯了。

她深吸口气:“所以不管是盈袖,还是温家姑娘,你都无所谓?”

“他总归还是我儿子,他有好的前程,我也不会拦着他。”

陆老爷拍了拍陆夫人手背:“你不会觉得,我并不希望他搭上温家吧?”

陆夫人抿紧了唇角没接话。

显然,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陆老爷收回手来:“他和温长青情同手足,早就搭上了温家了,又不是今天才和温家有了关系的。”

“你——”

“你别急着要骂我,我只是告诉你,他也这么大了,咱们既然管不住他,干脆就随他去。”

陆夫人犹豫着。

她从来就不信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一辈子,拢共就得了这么两个儿子,她希望两个儿子过得好,希望他们身边能有人嘘寒问暖,仔细照顾。

但要这么说来,也不是没道理。

她就算不情愿,不满意,儿子又未必听他的。

他现在在兴头上……也不对,他是铁了心要娶温家小姑娘的,不然不会在年关时写信回来。

当年他怎么和家里闹的不可开交,陆夫人现在想来都还心有余悸。

她非要不许,非要阻拦,往后他要是跑了呢?真的再也不回家了呢?

又不是干不出这样的事。

“你见过温家人吗?”

陆夫人松了口气,语气柔和下来,连带着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陆老爷见她这样,也放心下来,好在她听得进去道理,不至于钻牛角尖,不然这个年怕是真的过不好了。

他心里对陆景明是有诸多不满的。

人不回来,写封信,算什么?

大过年要闹的家里不安生。

明知道他母亲的心意,从来都是中意胡盈袖的,现在莫名其妙说要娶什么温家女,这不就是给家里找事儿吗?

好在是劝下来了。

陆老爷松口气:“早年间也一起做过两场生意,算有些往来。

你也不用不放心,温致是儒商,最随和,性情也好,为人也好,都是挑在大拇哥上的。

温家长房的两个儿子,温长青是温致手把手教导的,小的那个,温长玄,年少时轻狂,如今也能独当一面,算是名声在外。

人家温家也是门风严谨的。

即便温姑娘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家子骄纵,难道你听说过她有什么出格的事儿?”

陆夫人仔细想来,倒也没有。

陆老爷想起梁时,就正好想起梁家:“那湖州梁家的姑娘,算是出格离谱的吧?”

这倒是……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梁燕娇那姑娘,办事儿不靠谱,骄纵坏了,脾气不好,性情更差,他们这些人家,多少都知道一些。

温桃蹊倒的确没有这样的名声传开。

再加上陆老爷说的那些,她果真稍宽了心。

陆老爷又紧着继续来哄她:“等出了年,我陪你一起去歙州?到了歙州,咱们也不急着登温家的门,派人在城中多打听打听,你总能放心的吧?

那要是个骄纵无度的姑娘,咱们打道回府就是了。

横竖景明他父母在堂,要去人家家里提亲,总不能越过咱们,别担心了。”

陆夫人本来早上看过信就想写信让陆景明回家来的。

这种事情,他当事人不出面,一封信就打发了不成?

可是他做了皇商,一堆事情要处理,只怕出了年也不得空,且要在京城忙上好一阵子,这才作罢。

眼下听陆老爷这么说,陆夫人细品了品,面上多多少少还有些许的不情愿,不过已经比方才陆老爷刚进门时好了太多。

陆夫人眼风又扫过小案上的那封信,须臾收回目光来,勉强点头应了:“也行吧,那就听你的,等出了年,咱们去一趟歙州,那姑娘要是个好的,景明自己中意,咱们就提亲去。

这事儿要是能定下来,他明年就能成婚,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也不必成天操他这个心了。”

这人是操心的命,一辈子就总有操不完的心。

等孩子成了婚,还要操心孙子的事儿。

现在就有这么多的顾虑和担忧,往后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然则陆老爷不拆穿,一面说着好,一面虚拉了她一把:“现在总能挪动了吧?这大过年的,一家子指着你操持呢,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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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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