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爱慕
顾梓喻的心脏像被无数火焰烧灼着,滚烫滚烫的疼痛,快要被烧成灰烬,这无非是在狠狠地提醒她,林子轩将近四年的死亡!
“方沫!”顾梓喻提高音量,忍着她的痛楚心碎,眼睛里的血丝格外明显,“我对子轩的感情你没有权利指指点点,他一直在这里永远不会有人跟他瓜分半点位置,你也别把无关紧要的人牵扯进来,沈先生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我想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顾梓喻指着心脏位置,胸膛急剧起伏,似有千淘万浪。
无关紧要的人…
沈江然的身体忽而一僵,他仅有的一点私心被微微一阵,荡成了青烟。
“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和我的朋友。”顾梓喻面无血色,眉宇间闪着不可侵犯的锋芒,大力把书拍进方沫的怀里。
方沫被顾梓喻的回答震撼,不可一世的气焰全部被浇灭一空。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多年孑然一身?
她早该想到的,自己来势汹汹的找上顾梓喻一定会让自己落得一身难堪,但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她低声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顾梓喻冷冷的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站在了悬崖的两边,隔了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深渊?
起初是方沫满溢爱慕的眼睛。
后来是方沫亮出的一把无形匕首。
爱一个人没有错,只是错在了幼稚,错在了方式,才会走到今天这步。
顾梓喻舔舔干燥的嘴唇,在心中冷笑数声。
梁昕摸摸顾梓喻的长发,张张嘴没说话。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奇怪地问道:“第一次见你吞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顾梓喻一边心不在焉的开酒,一边揉着酸涩的眼睛。
“我没有要问的。”梁昕耸肩,顾梓喻疲惫憔悴的脸叫她实在不忍心让顾梓喻再给自己叙述一些杂七杂八的关系,况且沈江然在旁边,她也一定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她一塌糊涂的过去。
“喝酒吧。”顾梓喻亲自斟酒,沈江然却软绵无力的趴在吧台,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你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梁昕下意识摸上他的额头,以为是发烧了。
“我没事。”他依旧懒懒的,没有半点热情,叫人挫败。
顾梓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喝着酒,一言不发。
半晌,沈江然起身,“昕姐,我想请半天假。”他非常没有灵魂的说。
梁昕也担心他的状态,所以批准了。
沈江然背着吉他,只跟梁昕打了招呼,仿佛把顾梓喻当成了透明人,连一句再见也没说。
顾梓喻不以为然,自顾自的喝酒,也没心情去揣摩沈江然此时的状态,可能是在为方沫的过激行为而生气,但与她无关,该做的她全做了,已经互不相欠。
沈江然颓靡的上了地铁,与车内读书看报、打电话刷手机的群体格格不入,那种一瞬天堂一瞬地狱的感觉让他难以招架。
顾梓喻的书里写过这样一句话:等不到海潮退去时,爱情便成了注入水的沙。
有些感情会不受思想的控制,拼了命的想风干它,却悲哀的发现那些感情已经涨大,附在身体上,怎么努力都摆脱不掉。
沈江然深吸一口气,刚准备下车,一个身影走进他的视线范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皱起眉头,暗自思忖:她怎么也在这里?
方沫对他微笑,跟在他身后下了车,一下车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有时间聊一聊吗?”方沫神色自若,脸上笑意不减,但在十几分钟之前她连面前这个人是谁都不清楚。
沈江然狐疑,淡淡地回应:“我还有事。”想想他们坐在一起聊天的画面,除了她义愤填膺的言行,剩下的全是突兀。
方沫动作飞快拉住了沈江然的胳膊,赫然变成了一对情侣难舍难分的现场。
“抱歉。”沈江然抽出手,依然不愿意跟她聊些可有可无的天,等同于浪费时间。
“我想跟你聊聊顾梓喻。”方沫的笑容更加自信,她肯定顾梓喻的名字一定不会让他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沈江然侧过身,还是跟她走进了一家欧式咖啡馆。
方沫点了杯卡布奇诺,沈江然什么都没点,只想看看方沫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说吧。”沈江然直入主题。
“你的眼睛真的很像子轩。”方沫也发现了,这双闪闪发光的墨眸和曾经那个翩翩少年简直一模一样,让人沉沦,让人着迷,甚至让人不顾一切为之披荆斩棘。
“子轩是谁?”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顾梓喻爱了七年的初恋。”方沫的脸色突然深沉,因为也是她爱了七年,却爱而不得的男人。
沈江然一震,脸色变得复杂而沉重,“那他现在在哪?”
“死了。”方沫轻描淡写的说,其实内心早如万箭穿心,“死了四年了。”她言语有些哽咽,那本没写完的剧本还没有她的出场就已经落下了唯美凄惨的帷幕。
沈江然又一震,他幻想过无数种顾梓喻和深爱之人的故事,可能是性格不合而分手;可能是生活压力而分道扬镳;也可能是第三者插足而无法再往下走,但这些幻想远好过对方已经是个死人。
“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就算子轩还活着,他们也未必能熬过七年之痒,终究要各自嫁娶。子轩喜欢水仙,顾梓喻喜欢丁香,而丁香的香味会危及水仙的生命,他们注定不是最适合陪对方走完一生的人。”
谁都是谁生命中的过客,四季轮转,终究谁都不是谁的谁。
有些人的出现就像流星,虽然美丽,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
“那你为什么还因为书的事情那么生气?”沈江然疑惑。
方沫自嘲的笑笑,“子轩那么爱她,而她却大张旗鼓的弄这么一出,有违她说过不会有人替代子轩的誓言。”林子轩是她放在心头,小心翼翼爱慕了多年的男人,她无法忍受顾梓喻轻易的遗忘和随便把他替代。
她喝了口咖啡,微皱眉头,似是嫌苦,又加了半包糖,“你和顾梓喻真的没有其他关系?”她半信半疑,顾梓喻不会撒谎,但沈江然看顾梓喻的眼神里却有欲望,和当初的她一样,想大胆却胆怯。
“当然。”沈江然回答的飞快,这是脑袋最真实的反应,也是对自己私心的一种极力掩盖。
方沫松了一口气,她尽力保住了林子轩视如珍宝的感情。
“我想让梓喻幸福,又不愿意有人顶替子轩的位置,所以但凡顾梓喻跟其他男人有牵扯,我都控制不住的想讨个说法。”
“可他已经去世四年,梓喻不可能一直都是一个人,她也需要有人陪伴。”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顾梓喻,但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你的眼睛和子轩太像了,这是顾梓喻最不能接受的。”
这双传神的眼睛本不属于他,却成为了顾梓喻不能接受他的理由,心中不免悲凉。
沈江然点了杯最苦的意式特浓,会喝咖啡的人当它是极品,不会喝的人比吃药还痛苦,沈江然是后者。
“你少喝点吧。”梁昕按住顾梓喻一杯接一杯的手,夺过酒杯,她没想到方沫的话真能刺激到她。
顾梓喻红脸微醺,毫无意外的醉了,“我没事。”但嘴巴还在逞强。
“你快别说话了。”梁昕来回拍她的背,“我去给你拿条湿毛巾,你坐好了别动。”她一步三回头,觉得顾梓喻已经醉到没有行走的能力才放心走到酒吧最里面。
可当她拿了毛巾出来时,顾梓喻早没了踪影。
顾梓喻扶着墙,脚步踉跄,包里的手机响了几遍都不予理会。汽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行人纷纷远离这个披头散发,满身酒气的狼狈女人。
只有一个人愿意靠近她,眯着眼不怀好意的扶住将要跌倒的顾梓喻,“小姐,你没事吧?”
顾梓喻用力甩甩头,保持一点清醒,又用力甩开那人的手,自己也因为惯性撞到了墙上。
那人身材粗壮,顾梓喻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邋遢的胡子和露出的黄牙,厌恶的别过头,继续扶着墙准备走,但被男人拦住了去路,“别着急走啊,你看你喝的这么醉,要不然我带你去醒醒酒?”
“滚开,变态!”顾梓喻大叫,用力击打男人,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
“看什么看!我老婆喝多了!”男人大喝,吓走了很多人,虽然有些人半信半疑却还是选择袖手旁观,这个社会的人性早已骄奢淫逸,不会有人为了救不相干的人而引火烧身。
男人身材魁梧,无论醉酒的顾梓喻使出多大力气都没能把他击退半步。
男人猥琐地来回抚摸顾梓喻的脸颊,顾梓喻积极抗拒,“滚开啊!死变态!”她的身体贴着墙壁,一缩再缩,却无处可躲。
顾梓喻咬紧嘴唇,几近绝望时男人被人猛打后背,疼的大叫了一声,顾梓喻趁机逃出了男人的禁锢。
沈江然飞速扶住顾梓喻,“你没事吧?”
对上墨眸,顾梓喻有一瞬的晃神,笑中带泪地说:“我没事。”
“敢管老子的闲事,活的不耐烦了吗?”男人迅速反应过来,揉揉发烫的背,凶狠地瞪着沈江然。
沈江然把顾梓喻护在身后,面对体格比自己强壮一倍的男人也丝毫不露怯,“敢碰我的女人,你活的不耐烦了吗?”
“你的女人?”男人舔舔嘴唇,露出淫笑,“我还说她是我的女人呢!”他作势就要冲上去给沈江然一记拳头,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沈江然不紧不慢,一脚踢中他的命门,男人疼的嗷嗷直叫,面部扭曲倒在了地上,这是女人遇到色狼惯用的招式,没想到百试不爽。
沈江然回头,顾梓喻已经靠在墙边睡的不省人事,他宠溺的摇头,把她拉起来,真是一个没有丝毫安全意识的女人,喝成这样居然还在大街上乱走。
梁昕也在找了几圈无果后找到了这里,看到倒在地上,神色痛苦的男人,她大惊失色,慌忙跑到顾梓喻身边,“没出什么事吧?”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幸好我来的及时。”
“没事就好。”好梁昕大松一口气,“你先送梓喻回家吧,我已经报警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沈江然默默点头,架着顾梓喻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车上顾梓喻很不老实,酒精已经完全淹没了她的理智,不断的在沈江然的胳膊上蹭来蹭去,淡淡的薰衣草味道让她心安。
沈江然心痒难揉,打开车窗,大口呼吸外面的空气,好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做出出格的举动。
在一个红灯下,车停了下来,顾梓喻的胃如同翻江倒海,推开沈江然的胳膊,在车上大吐特吐起来,沈江然想拦也拦不住。
“喂,你这吐我一车,我一会还怎么拉客!”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一片狼藉,厌恶地皱起眉头说。
沈江然轻拍顾梓喻的背,满怀歉意对司机连说了几个抱歉,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您就在这把我们放下来吧,这就当给您的洗车钱了。”
司机还算好说话,只是抱怨了几句就接过钱放他们下了车,然后飞驰而去。
沈江然看着满身狼藉的顾梓喻,无奈的叹气,拨正她的头发,目光温柔地把她背到自己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