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初雪微降药草香

第三十五章 初雪微降药草香

次日早晨起了大雾,整个誉京都显得朦朦胧胧的,潮湿凝聚在每一寸空气中,又浸入行人宽大的棉衣。

宗府满竹阁。

明怀忽觉鼻头微酸又痒痒的,片刻,一个喷嚏便打了出来。恍然一睁眼,却见她正趴在一张桌子上,身上只简单披了一件不知哪里来的披风。

微微从桌上坐起来,便一阵眩晕袭来,伴随着头痛欲裂,手臂酸麻,脖子还落了枕。无奈,明怀只好歪着头走到门前推开那雕制精美的木门,吱呀一声划过,映入眼帘,院中一片雾霭纷纷。…不对!这里是满竹阁!

她记起昨晚似乎喝了酒,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记不太清了,只依稀有印象她抓着宗折的袍子不肯松手,之后又跟在宗折身后狂奔了一路。“哎!真是窝囊!”竟然这么没出息地耍酒疯拽着人家不放!

明怀揉了揉胀疼的小脑袋,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正当踏出门槛第一步,脑中一线而过,她忽的记起还要去救牢中的那位大叔,昨日她太累没有想起来,便耽搁了一日,如今是不能再拖下去,现下也顾不得伺候宗折起床,只提起裙摆一溜烟跑回了后院住所。

关于这件事情,她在狱中时就已经分析的透彻,明府已经被烧光,现在必定是查不清当年发生了什么,如今之计,只有去给那狱管送些钱,实在不行,就让她寻了雀山的一帮兄弟把那主官绑住打一顿,这件事情也就解决了。

翻出她仅剩的一点金钗玉环,这些东西还是当初从明府顺出来的,想不到如今它们躲过了被烧成灰的命运,还是逃不过要被送到当铺里去。坠粉见明怀自回来起就一言不发收拾起这些值钱的物什来,心下一片疑惑:“小姐,为何要收拾这些东西?”

“我要去城西地牢救一个人,他在狱中曾救了我的命。”明怀一边收拾一边回答坠粉。

“既然是小姐的恩人,那坠粉要和小姐一起去!”坠粉说罢便帮助明怀一起收拾起来。“小姐,那人是犯人吗?”坠粉突然有些疑惑。

明怀闻言微微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片刻,又继续收拾:“那人是我隔壁的一位大叔,他是受人陷害的。不过说来也奇怪,既然武功如此高强,为何之前不自己逃出来呢。”

一刻钟后,两人便背着全部值钱的东西出了宗府大门。

雾还没有散,只空气凝结了般令人感到有点窒息。看不清远方景致,只见绛河上一层青烟袅袅生起,掩住了三两船只与水面的交线。

早先听坠粉说,这两日似是要下雪,如今又起了大雾,看来是离誉京的初雪不远了。

明怀早上滴水未进,再加之昨夜喝酒,又在桌子上睡了一整晚,如今的状态更是极差,现下只堪堪爬上了季水桥,胸中便一阵呕吐感袭来,脑中恍恍惚惚,眼前虚虚实实想要晕倒。她停下来扶住桥旁的石栏想要缓一下再走,谁知刚刚停下动作,便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坠粉赶忙帮她顺了顺背,她却吐得更厉害了,干呕了半天,竟吐出了一丝血。

“小姐!”坠粉见那一抹猩红,当即急切叫了一声。

明怀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吐了血,这下是当即愣住了大半晌,心下又一片慌。她是不是要完了?

她本就头疼头晕,如今加之心态崩炸,一阵心跳加速,眼前便是变得更加恍恍惚惚不真切起来,片刻,便缓缓倒在了地上。

河边,一抹素白身影正缓缓上了桥,那人肩上披着一些露水凝成的冰珠,看来似乎是在此等了许久。

他从容走至坠粉身后,脚步轻轻停顿了片刻“把她抱起来,先跟我走。”

——————————

槃园一处静谧的园子里,一砂锅正架在烧着柴火的泥炉上,烟从锅口缓缓向上升腾着,溢出一片温苦的药香。

砂锅上落了一层细密的微雪,片刻又融成水珠顺着锅盖缓缓滑下。细观园中枯木细枝末节,皆被白雪覆了一层。地上小石头定是不能逃过雪的拥抱,被裹了厚厚一层白色,看起来竟像盖了棉被一般笨重又可爱。

天上还飘着小雪,雪花总比雨水温柔,只以极慢的速度轻轻浮在地上,泛出动人的细小冰凌。片刻,坠粉自房中跑了出来,带出一片雪中足迹。她将布折了两番,又卷在砂锅的把手上,将药慢慢倒入药碗里,直到锅底只剩了药渣,这才将锅放回原位,又起身端着药进了屋。

明怀是被一丝温苦的中药味刺激清醒的。她睁开眼时,只觉周身一片干净绵软,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被窝里,被窝被她暖的很热,这种感觉令她微微舒展了眉头。

细观周身的环境,这间屋子简单且大方干净。木地板被装置的不落一丝灰尘。床边一木桌上摆有一茶壶,茶壶里的水似乎还是温的。正好她现在渴的不行,如此设计真是甚合她意,勉强支起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入口温甜,似乎是蜂蜜水,水温竟刚刚适口。

房中生有炉火,整间屋子都暖烘烘的,却不觉丝毫呼吸不畅,桌子上摆了香炉,炉中透出一种莫名的香气,似有凝神静气之效用。她这是来到了个怎样神奇的地方啊?

坠粉端着药进房时,就见明怀已经起了身靠在床头。

走近,将药轻轻放在桌子上:“小姐,可还有不适?”

明怀见坠粉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桌上,便连忙朝坠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昨日走过季水桥时忽然吐血晕倒,幸有城东沈先生路过,这才将小姐带回了槃园,这沈先生是个好人,还未小姐诊了病,又开了药方。”坠粉将药碗端起来,用勺子搅了搅,又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沈先生?他是不是叫沈辞间?”明怀一听京中姓沈的人家,当即想到了那个叫沈辞间的人。

“坠粉不知道沈先生名讳,小姐先喝药吧!”坠粉搅了搅药,又盛出一勺药汁,将药匙递到明怀嘴边。

这药离远了闻还好,隐隐透着温苦之香,可离近了闻,就是刺鼻的苦涩。

明怀只张嘴轻轻抿了一口那光闻起来就苦的不行的黑乎乎的药汤,当即转头,整张脸都扭曲的不成样子了。“噗!哈!这什么神仙药水,苦死啦!”明怀眼里泛着泪花,她也是第一次被苦到眼泪狂飙,而在这之前,她曾坚定地相信自己是一个不怕吃苦的人。

“小姐,良药苦口。”坠粉自然是无法理解这药到底有多折磨人。那简直就是比一万只苦瓜加起来的伤害还要大。

明怀摇摇头,赶忙灌了几口温热的蜂蜜水,这才堪堪驱赶了口中一些浓郁的苦涩。“我不喝了,我身强力壮,不吃药自己也能好。”

真是奇了,坠粉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没有再劝说明怀,但是!她只是一下子捞了明怀的头,又利索地将药给明怀强行灌了下去!

明怀喝完药,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脑袋里只剩了苦涩至极的草药味。

坠粉又给明怀灌了一点蜂蜜水,这才幽幽道:“沈先生果真料事如神,知小姐不肯喝这苦药,便早先交代了坠粉,趁着小姐刚刚醒来无力反抗,寻了机会灌下即可。”

一听此言,明怀当即炸毛,苦着脸叫道:“坠粉,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最好的小姐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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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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