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由来
我苏醒之时是1127年,也就是你们记载的大宋靖康二年。那一年我在坟墓里,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是你们历史上最为耻辱的年月,更不知道多少岁月过去,我的一个小小坟墓竟然变成一座山峰。我躺在地下,灵觉封闭,世界异常安静孤寂。忽一日,一道微弱声音传入耳中,好像是在乞求,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但其中的恐惧无助感同身受,所以我醒来了。我被山石压的难受,一动,大地便抖动起来,我努力撑开坟墓,将山峰撑作两半。那一天,沂州出现大地震,死伤不计,周围百里之内均有震感,这都是我的原因。所以我成了你们口中不详的象征。
当我重新活了过来,踏上这个世界,发现周围完全变了样子,大地不再是荒漠,覆盖一层绿油油的植被。语言也早就完全不同,不是那尖声号角,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极度的害怕。我定了定神,才分辨出叫醒我的那一丝声音是出自那一个姑娘之口,她那时就要跌入万丈深渊。所以,我救了她,当我怀抱着她,她竟然在我怀中睡着了。当那三个金人将士持刀来砍我,我只轻轻推了三下,那三个人就死在我的眼前。我从没想过人们变得如此孱弱不堪,如破了壳的鸡蛋,禁不住我一个指头。
我生活在比你们探知的寒武纪还要久远的年代,或许是时间太久的缘故,许多记忆就像水洗一般干净。我不知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因何而死。飞天的妖兽,吸血的僵尸,有超能力的人类,脑中残存的记忆与面前的一切格格不入,所以我只好四处走来走去,最终才知道我的同类早就灭绝于世。北方我去了东斯拉夫(俄罗斯)部落,南方我到了婆罗多国(印度)。无论我走到哪里,她总是在后面跟着。我知道自己不能乱用特殊的能力,以免引起恐慌,成为你们人类的公敌,所以一路之上,她帮我哀求解释,解决了许多麻烦。她安慰我因为没能控制能力而造成的破坏,我才知道无意识的破坏也是错的。五年的时间,我终于初步了解了这个世界,最后我去了这个最大国家的都城,那时称为东京,从此我便生活在这里。她知道我不会说话,开始教我识字。她知道我没有名字,帮我取名后卿。从此我便在这世上有了一个真正的身份,而此时,战乱才刚刚开始...
崔后卿停顿一下,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
易长风插话道:“后卿,这个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崔后卿道:“她说这世上是没有神仙的,但历史上也没有人有我的能力,他知道野史上记载过四个犼,她最喜欢的一个叫后卿。”
易长风笑道:“这八百多年,你名字一直不变,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崔后卿道:“按照你们的规矩,我在前面加了一个姓氏,每过八十年,我便换一个姓氏,如此安然瞒过了八百多年,到你刚才回来已经安然度过八世纪了。也多亏了你们这些朋友,帮我在户籍上做些手脚。”
易长风不再说话,认真向对面看去。
崔后卿再次看向窗外,记忆再次飘了开去...
没用多久,我学会了你们的文字。当北金搜刮一空,满意退去之后,她被人接进皇宫,我才知道她竟是赵氏最小的公主,姓赵名灵儿。和平没有多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见北金攻宋,蒙古攻金,战火从草原烧至中原,从中原又烧回草原。我也随难民开始了迁移之路。从汴梁(开封)搬至沂州,从沂州(临沂)搬至临安,最后迁至北国幽州(北京)才停了下来。在这里我们开了一间茶馆,聊以度日...
易长风惊道:“难道那个茶馆就是这间‘灵卿茶馆’?你一直保留至今?”
讲到这里,崔后卿停顿一下,又继续回忆...
从北宋末期,时至今日,都城从汴梁迁至临安,从临安迁至大都(北京),从大都迁至应天(南京),最后再迁至北京。在这里住了长达八百余年的时间,眼见战火一次又一次,这间茶馆也是毁灭一次,重建一次,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但她的样子还在记忆中挥之不去。
易长风忽然打断道:“她是怎么死的?”
崔后卿脸上闪现一丝痛苦之色,摇了摇头,把话岔了开去...
我原本生活在一个充满灵气的时代,就是你们所说的氮气。不知为何,如今的大气中多了一种氧的成分。过了这许多年,从历史到地理,从外在到生理,如今完美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只是,空气中的氧气成分,让我的机能在逐渐衰退,若是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可能不久就会死在这里。
我相信你们所说的轮回,所以我苦苦追寻了几百年,就是希望临死之前再见她一面...
......
两个小时后,崔后卿才从茶馆出来,而易长风在半个小时前早已经离去。
秋夜的寒风飕飕,圆月高悬,崔后卿缩了缩脖子,心道好冷啊,最近一段时间对温度的感觉越来越敏感,和人们穿着相同的衣服,依然感觉发自内心的寒意,看来最终的日子又近了一些。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多活了近千年的怪物,比之平常人已经是偷生了这么久,面对死亡,他本也没了什么不满足,只是那一丝丝遗憾萦绕在心里,让他心中有了些许惧意。
路上行人穿梭不停,人声鼎沸,他迈开步子朝着住处走去。敏锐的感官,时常能见到肮脏的手,听见急切的呼救,但他只能装作未知。虽然有着别人不能及的超能力,但只能在特定情形施展,不能打破这世上的规律,有些事情即便做了,但该发生的还会发生,这被人们称之为“命运”。如今,即便是他也感觉自己也在命运控制之中,本该长生的他一步一步朝着死亡走去。
今日本该是庆祝的日子,他孤身一人行走在路上,低着头数着路灯。生活在这里,为了不打破原定的规律,他不能有太多的朋友。为了没有朋友,他不得不使自己装作冷酷,不与人交流,凡事孤身一人,尽量不走进别人的内心,也努力不让别人进入自己心里。所以总是独自来去,独自用餐。虽然没有特别限定的食物,却尤其喜欢血液制品,无论是生饮,或是做熟,都算是无上美味。但却不能和他的血液混合,只有一毫升便能要了他的命。所以他尽量不与人冲突,不使自己受伤失血。更不能进挽救生命的医院,因为那里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个要命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