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2.第752章 时间真的不够了

“……夫人放心，青丝终身不嫁，全心全意侍奉小姐。夫人，您真的决定不回刘家庄吗？你还有……还有些时日呢啊！”青丝说到最后哽咽了。

自打被夫人买回来，她就有一个栖身之所，可是现在……

北冥冷妍眼眶微红，走到她跟前伸手将人扶起来，强忍激动的说：“不去了。去了若是在她生之前我支持不住，会对她不好。”

“夫人，您为什么一定要替王妃想，而不替自己想呢？”青丝不解，不停地摇头。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跟女儿多在一起一天都是赚到的。

她是自私，可她没觉得这个自私不对。至少夫人跟王妃之间，她觉得夫人比较重要。

北冥冷妍看着她的样子，苦笑一下摇摇头，说：“傻丫头，我与她之间你不会懂得。况且……我自己本身也不希望宝儿看我死去的样子。”

“青丝你记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小姐没有长大成人都不要告诉她，她的母亲去世一事。如果她问……就对她说我去做生意、赚钱了。”

青丝起身，不顾身份的拥住北冥冷妍，小声啜泣的道：“夫人，您……您太苦了。奴婢虽没做过娘，可小姐是青丝看着长大的。上次小姐跟王爷去边境才几天而已，青丝想的无可奈何，夫人您是生身之母啊！呜呜……呜呜呜……”

把脸儿狠狠地埋在北冥冷妍肩头，哭的声音减轻许多。南宫紫苏睡着了便不会轻易醒，所以她们也都放任了自己。北冥冷妍忍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落泪了。

说来说去她是个人，而且是个内心柔软的女人。即便再洒脱，面临生死的时候，她也懦弱。眼前的青丝虽然跟她时间不久，可她待她犹如亲人。

刚刚那番话，真的触动她了，所以那点子坚强便不足未提。二人抱着默默哭了良久，青丝松开她，站在那里，泪眼婆娑的说：

“夫人，青丝求您，大限将至的时候，让青丝回来吧。能送您一程，是青丝最想要的事情，行吗？”

北冥冷妍摇头，掏出帕子给她擦泪，轻叹口气，说：“回与不回都是那样，回来做什么呢！我希望在你的脑海里，永远都是我现在这副样子。这样，日后你跟宝儿提及我的时候，我也算有些许安慰。”

“夫人，求您……”

“好了好了，不说了。”北冥冷妍出声打断她。从手腕儿上脱下一支碧绿的翡翠镯子，戴在她的手腕儿上后，“这个给你了，这是我及笄那年祖母送的，我一直戴在身边。”

“主仆一场，我也没什么可留给你的。这只镯子送给你，也算我给你的一点念想。还有这个……”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刻有“青丝”字样的印章，交给她后继续道，

“我在四通钱庄用你的名字存了一笔银子。他日小姐出嫁你也算功德圆满。那笔银子，足够你余生所用。有一处房产，房契也在那里。青丝，宝儿……我就交给你了。”

说着，北冥冷妍单膝跪地。

动作来得突然，青丝都没反应过来。等她缓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跪下了。忙跟着跪下，青丝捏着印章，一脸悲痛的说：“夫人，您别这样。您这样……是折煞青丝了啊。”

北冥冷妍摇头，刚刚资助的泪，再次落了下来。青丝见状，心知她要的是什么，忙抓着她的肩膀，双眼坚定的看着她，说：

“夫人，您对青丝的好，青丝铭记于心。夫人放心，这一辈子青丝都不会离开小姐。即便她出嫁，青丝也会跟着过去。夫人放心，不管什么时候，青丝一定护她周全，保她平安。”

“谢谢，谢谢，谢谢……”北冥冷妍除了这个词，想不到任何一个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

主仆俩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青丝才发觉自己不该留在这儿，占用她们母女独处的时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恭敬地冲她磕了三个头，开口道：

“夫人，青丝告退了。明天随小姐回刘家庄，怕是此生很难再见了。日后青丝回到府城，青丝一定……一定去……夫人，青丝真的舍不得您。”

说着，再次抱住了她。

北冥冷妍此刻已经是个泪人，被她抱着之后，脸儿埋在她的颈项，边哭边满足的点头。她相信她说的，一直都相信着。在她耳畔小声嘀咕的说：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放心，四爷跟雪莹不会亏待我。你只要跟宝儿好好就行了。安心待在王府，这里是能护你们二人周全的地方。”

“是，青丝明白。”说完，再次磕了三个头，满眼都是不舍。接着，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北冥冷妍堆坐在地上，看着关上的房门良久都没有起身。

“噼噼啪啪——”

蜡烛燃烧到蜡油，发出声响，也让一直发呆的北冥冷妍收回心神。慢慢站起身，看着炕上熟睡的女儿，嘴角缓缓向上扬起。

真的太可爱了，尤其是熟睡的时候。

恬静的犹如猫儿一般，让人看着那么欢喜，恨不得把所有都掏空给她。脱下外衣，踢掉鞋子，小心翼翼的躺在女儿的身旁。

小家伙虽在熟睡，可对母亲的味道无比熟悉。直接靠在她的怀里，小手紧紧贴着她，娇声的唤着——

“娘……娘……”

北冥冷妍以为女儿醒了，吓得赶紧低头。孩子仍旧闭眼，根本没有任何要醒的意思。长长的松口气，眼泪流的更凶了。孩子小名取“宝儿”，就是宝贝疙瘩的意思。

她最珍贵的宝贝，最重要的宝贝。

紧紧地拥着她，心酸、失落、后悔、遗憾……所有情绪聚集到一个点，直接让她崩溃了。把脸儿埋在枕头里，嘴巴张的很大，可却没有发出一点哭声。

软软香香的孩子在怀里，母亲那份割舍不掉的心思，怕是只有做了娘的人才能体会。如果可以，她多想陪着宝儿长大，看着她出嫁，生产的时候守在一旁帮着加油鼓劲儿。

可是这一切……

她北冥冷妍全都做不到了！

没有机会、没有时间留给她。留给她的三个月，已经用完了一大半。剩下的半个来月，她只能忍受与女儿分别的痛苦与不甘。

身体真的越来越不好了，每天早上的疲乏无力，都预示着她的生命即将枯竭。可只要面对女儿，她又恢复成了大力士。抱她，亲她，追赶她。

每次陪完女儿，她就仿佛一个掏空的面人，躺在炕上虚弱的不能自已，缓解很久。

俯首看着女儿带着笑意的睡颜，北冥冷妍也情不自禁的上扬了嘴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一直到……蜡烛熄灭，屋内有亮。

怀里的小家伙动弹了一下，北冥冷妍熟练地把孩子抱起，去到子孙桶那里方便。宝儿很乖，自打七个月的时候就能睡整夜，快一生日的时候只要有尿就会动弹。把完之后依旧继续睡，不会尿床、不会醒。

女儿方便完，北冥冷妍抱着起身，走到炕边的时候眼前一片黑。吓得她抱紧女儿站在那里，做好了要倒的准备，只要倒下，定护着宝儿。

可就这么奇迹，她没倒。眼前的黑褪去，她就那么紧紧抱着孩子、站在炕边。将女儿塞回被窝，北冥冷妍哭了。趴在炕沿儿处哭的，依旧没有出声。

时间真的不够了，一点都……不够了！

“咚咚……”敲门声传来，打断了北冥冷妍的哭泣。接着，就听到——

“是本王，你出来一下。”

朱厚雄，他在门口。

北冥冷妍深吸一口气，用帕子将眼泪擦了擦，起身给孩子掖了掖被子，眷恋的瞅了一眼她的睡颜，这才从屋里出来。一双红肿的眼睛，朱四爷看见了。

很怜惜，但也无可奈何。

冲她点点头，转身朝外院走。北冥冷妍跟在他的身后，满脸低沉。又来警告她的吗？那天不是警告过了，她也明确表示不会去找他了呀？！

一路忐忑，来到凉亭。亭内，冷竹阳正一身男儿衣衫的站在那里，见人来了屈膝行礼一下，道：

“主子，南宫夫人。茶点备上了，二位慢用。”

说着，转身欲走，被四爷给拦下了。指着石凳，道：“你们俩都坐吧。本王有事交代。”

北冥冷妍没有客气，坐下之后端了一盏茶，缓缓喝着。冷竹阳挨着她坐下，并没有动。

四爷撩袍坐下，看着北冥冷妍，轻叹口气问道：“昨天晚上一夜没睡？”

“嗯。”北冥冷妍没有隐瞒，点点头、算是承认。

四爷终究不忍，看着她开口说道：“若真舍不得，就跟着一起回刘家庄吧。如果在之前你……本王不会怪你，更不会迁怒于宝儿，这点你大可放心。”

北冥冷妍顿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四爷说笑了。当民妇决定跟着回来的那一刻起，就选择相信你们夫妻。至于您说的……还是算了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之所以不回去，是不想宝儿见到我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