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姐弟
“姐姐!”林书英刚被放下,就第一时间看见了四合院前左顾右盼的红玉。于是轻唤了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红玉转动的头一顿,泪水模糊了双眼。又缓慢地转身,总算在院中看到了那道朝思暮想的人影儿。欲要张口,却道不尽千言万语,最终,所有思念化为一个温暖的拥抱:“书英,我好想你,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是姐姐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抱完之后,方记起三从四德,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让姐姐好好看看你~怎么又瘦了那么多?她们是不是亏待你了?”
“没有,是想你想的。”林书英轻轻地回应,耳尖却红的明显。
房梁上的贺兰雪看着眼前这姐弟情深的一幕,泪水竟不知不觉的湿润了眼眶。她竭力收回眼泪,又将红玉的卖身契和一万两银票扔了过去:“如果你想,那就做回林若晴吧,相信以你的经商天赋,养活你和你弟应该不难。”
林淑书率先接过,又递给了林若晴。姐弟俩相视一眼,同时向声音传出的地方叩拜起来,林若晴道:“奴婢谢过小姐,小姐对奴婢恩同再造,奴婢无以为报,请小姐将奴并留在身边服侍您吧。”
贺兰雪诧异地从房梁上跃下来:“你可想好了?”
“是,请小姐收回成命。”红玉的声音铿锵有力。
贺兰雪却摆摆手,笑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又岂会收回来?找时间去官府消去奴籍吧。你们也不用跪了,若晴,你以后就以伙伴的身份呆在我身边如何?只是要委屈你扮演一段时间我的奴婢了。”
“谢谢小姐。”林若晴喜极而泣,站了起来。林书英却依旧跪着。姐弟同心,林若晴又如何不知道林书英的打算?只是,她支持她弟弟的一切决定。
“林书英,你这又是做什么?”贺兰雪含笑问道,若晴能猜到的,她又怎么猜不到?只是她也有意向同意,就顺势而为罢了。
闻言,林书英欣喜若狂:“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对贺兰雪拜了三拜。
“你这礼可行的不怎么样?连敬师茶都没有一杯,不过为师我心情好,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想和我学武是吗?”贺兰雪打趣了一下林书英,才正式问道。
林书英心中一喜,看来师傅是认可他了:“是!”这一声回答的很是响亮。
见此,林若晴也由心为林书英高兴。她并不奇怪为什么贺兰雪会武,问这个问题,简直像问为什么贺兰雪是小姐,而她是奴婢一样蠢。
“那好吧,你性情冷清,五感敏锐,反应迅速,倒是个习武的好料子。让我想想,为师习的瑞雪生灵决你不大合适,学什么好呢?”
贺兰雪拼命地在记忆中搜索上一世的内功法诀:有了!
“你就学玄心决吧,非常适合你的性格。”
“弟子谢过师傅。”
将玄心诀教给林书英后,贺兰雪就带林若晴使轻功走了,毕竟时间不早了,也快到请安的时辰了。
梳洗过后,贺兰雪才和林若晴、冬暖赶到了长乐苑。三人都神采奕奕的,看不出任何不妥。贺兰雪是因为有武功,熬夜不算什么;林若晴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觉得累;而冬暖则是实实在在休息的好。
因为贺兰雪近些日子的态度,府中又传闻她为了老夫人的礼物辛辛苦苦准备了五日。所以尽管她是最后来的,老夫人也不曾责怪她,反而热情地招呼她坐下。
与此同时,府中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由冬暖和林若晴一起抬着的,由红布包裹着的礼物。这其中,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好奇,也有的泰然处之。唯一与众不同的一股投向贺兰雪的视线,来自她最想见又最不敢见的一个人―原主的堂弟―贺兰远之。
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原主亲密相处过八年,很容易被发现破绽。
还因为前世,她也有个叫贺兰远之的堂弟。两人相差两岁,她三岁时,家族中突遭变故,年幼的她却已经懂得了保护一岁的堂弟。逃跑时,两人幸运的被孤儿院收留,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为了保护贺兰远之,过惯锦衣玉食的她学会了跟狼狗抢食、学会了跟其他孩子斗法、学会了坚强、学会了隐忍……
自以为将贺兰远之保护的很好,直到七岁那年,她才明白,哪里是她在保护他?分明是他在为她擦屁股,处理祸事。真难想象,才五岁的贺兰远之是如何面对孤儿院院长的威逼和凌虐的。
刚满十岁,孤儿院资金周转不周,准备将一批孩子扔进荒山老林自生自灭。很倒霉的,第一批被选入的就有她和她堂弟。或许正常人做梦都无法想到,为了生存,他们相互依偎,斗野兽,吃生肉,为了找吃的而伤痕累累。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他们最怕的,便是生病发烧。每次生病,都是一场生与死的拉锯战。因为没有任何人给他们医治,所以即使最简单的发烧,也有可能要去他们的性命。一切的痛苦都要靠他们自己挺过去,若不是有对方,若不是有守护的信念,指不定死上多少回。
在荒山呆了一个月,他们幸运的碰上了云游的归隐宗掌门莫琛。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他的关门弟子。后来,贺兰远之由于天赋出众。经常遭到同门师兄的算计。因为都只是小打小闹,她和贺兰远之就都忍了。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只要都活着不就很好了吗?
一次出任务,贺兰远之命丧五行山。那年,他才13岁,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妒英才,她才不信呢!远之每次出任务都十分小心,因为他知道宗门有她在等他,肯定是有人算计,于是,她暗地里瞒着师傅偷偷在查此事。
她查到真相了,造化弄人,师傅看中的其实是她,为了掩人耳目,贺兰远之才故意显现锋芒。为她挡了一劫。她一怒之下斩了那位算计贺兰远之的师兄。师傅并未怪罪于她,但是她却想随着远之一起去,可是她不能,她必须带着两个人重量的生命活下去。
她很少笑,被同门称为玉面罗刹。她一点都不介意,真的。在贺兰远之离开以后,她真的很少有什么东西是在意的了。
事实上,飞机爆炸的那一刻,她想的是解放。
是的,解放,终于解放了。
她并不是不能面对这个贺兰远之,而是无法面对那张和前世堂弟一模一样的脸。
往事如风,不可追究。
收回神思,贺兰雪压下心中翻滚的酸涩,对着贺兰远之关切的目光浅笑。
“祖母,孙女听说您十分喜欢双面绣,于是闭关五日不眠不休绣了一幅儿孙满堂图,请祖母过目。”贺兰雪起身,微微屈膝行礼。然后把目光投向若晴和冬暖,示意她们揭开红布。
随着两只纤纤素手一掀,绣屏的庐山真面目露了出来。入目,正好是现在的场景――儿孙满堂。每个人的表情都栩栩如生,挂着真诚的笑容,却每个人的笑容都不一样,刚好突显出各个人的性格。
“这,这不可能!”贺兰雅的声音打断了每个人惊艳的目光,一部分人露出戏谑的笑容,贺兰昊与老夫人微微皱眉,刚要说什么,在瞧见贺兰雪怡然自得的模样时,母子俩十分默契地通通闭了嘴。
“大姐姐这是在怀疑雪儿李代桃僵吗?”她做出很委屈的模样:“雪儿的绣术难道大姐姐你还不知道吗?”
贺兰雅这会冷静下来了:“那倒不是,只是这么大的一幅绣屏,就是再厉害的绣娘也不可能五日完工吧,雪儿妹妹可真厉害呀!”看似夸奖,实则污蔑,恶毒的心思昭然若揭。
“绣品上的人神情表现出来的性格十分鲜明,只有了解大家的人才能够将人物绣的如此活灵活现。难道大姐觉得二姐做不到,你就能做得到吗?”贺兰远之毫不留情的讽刺,他对贺兰府的人一向没好感。当年若非贺兰雪坚持,他都不一定能在这吃人不骨头的府邸中活下去。
在这些官员之家呀,看似光鲜亮丽,实则龌龊肮脏。
贺兰远之的生母是贺兰昊的贴身侍婢,被酒醉的贺兰昊睡了才有了他。也是因为如此,他一直不得贺兰府里的人的欢喜。当年方氏打算将他抛弃在乱葬岗,是贺兰雪坚持将他养在荧雪阁维护了八年。
“我并没有这么想,不过随口一说,二妹和五弟又何苦这般咄咄相逼?”
啧啧,连雪儿妹妹和远之弟弟都不叫了,看来真是……恶心啊!
“就是就是说不定真是二姐托锦绣阁的绣娘来哄骗祖母的呢!”见贺兰雅要哭不哭的模样,贺兰顺第一个不乐意了,当即跳出来为长姐洗白,附和道。
“顺儿,休要……胡言……”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像一株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白花了。
“锦绣阁的绣娘都是什么人?几个人绣的和一个人绣的针脚难道还不能看出来吗?相处多年,你们难道还信不过二姐的人品吗?”贺兰远之对此表示十分气愤,生气道。
“五弟,不必再说了,清者自清。一个人的绣风是无法骗人的,祖母,让人上绣架吧。”说完,贺兰雪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点头,赞同了贺兰雪的行动。不一会儿,就有人将绣架搬了进来。贺兰雪步行至绣架面前,左手右手各指一枚绣花针,迅速的绣了一幅竹子。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整个大厅的人都看呆了――贺兰雪绣艺丝毫不逊色于宫里的绣娘。
“雪姐儿,委屈你了,这样吧,你可以跟祖母提一个要求。”
“真的吗?孙女想要自由出入府邸的资格,可以吗?”贺兰雪不是做作的人,再加上她确实有求于老夫人。
老夫人一愣,如果其他人得了许诺,不是要金银珠宝,就是婉言拒绝奖励。她这个孙女倒是特别,想要自由出入的资格,不过她算是找对人了,这个要求她可以满足:“崔嬷嬷,拿那件东西上来。”
崔嬷嬷惊讶的抬头,见老夫人的神色不像是说笑,才郑重的道:“诺。”
没费多少时间,她就恭敬地取来了“那件”东西。
老夫人从盒子里取出来一个银色的腰牌,郑重其事地唤来贺兰雪,亲手将腰牌系在了贺兰雪的腰带上:“雪姐儿,挂上这个腰牌,你就可以自由的出入贺兰府了,可千万不要弄丢了。”她没有告诉贺兰雪的是,这块腰牌是贺兰雪娘亲特意给她制作的身份牌,代表着她娘亲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归贺兰雪掌管。
“是。”
后来,老夫人便问起了贺兰远之贺兰顺的近况,随便提点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座位了。在桉国,男女大防并不严重。
贺兰雅首先站起来展现才艺,她擅琴,却差了意境,意境和她娴熟的琴技根本不搭。想必肯定是勤快的练习,却始终没有领悟到真谛罢。本来就差了意境,再加上有贺兰雪精才艳艳的绣屏珠玉在前,她的弹奏也就显得不怎么出挑。方氏在旁边恨恨的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怒瞪林若晴。而林若晴没了林书英这个后顾之忧,也不在意方氏的怒视。
再就是商家之女高玉芳的女儿贺兰清的牡丹画。画面倒是挺好看的,可惜没有神。四妹妹贺兰微写的一手好字,她的书法造诣十分深厚,一幅簪花小楷取之于兰,又形似于梅,风骨初现。若继续发展下去,即可自成一体。
众人散去之后,贺兰雪回了荧雪阁,虽说现在有老夫人支持他,但她的局面还非常被动。想要扬名京城,带贺兰府走向兴盛还十分困难。看来必须要抓紧时间创建势力了,是时候去看看那些店铺了。
“小姐,五少爷来了。”冬暖进屋汇报。
“叫五弟在前院稍等,我一会儿就到。”贺兰雪换了一身白衣,取来羽笠带上,才随冬暖去了前院。
“姐姐这是要出门吗?”贺兰远之率先发问。
“嗯,远之。我知道你学习刻苦,可也不能忽略了身体,要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我知道的,姐姐,不会让你担心的。”贺兰远之给出保证。
“那就好,别把身体不当回事,谁都不是铁做的。这本武功秘籍你抽空练习,我可是求了师傅好久才答应给我的呢。”贺兰雪的话,间接默认了林若晴的猜测,杜撰了一个莫须有的师傅。
贺兰远之也不奇怪和怀疑贺兰雪的话:“好啊,我会的。姐姐,你放心吧!”十三岁的承诺比山石更为坚固,他一定会好好习武保护贺兰雪的。
贺兰雪心中一暖,其实她的话有很大的漏洞,而贺兰远之却选择了相信她。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远之,你要努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