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
道域
六月初九,栾阳城。
栾阳城最有名的便是百里闻香,所有过往的人都会闻到这种沁人心脾的酒香,所以过往的人都会选择在经过这里的时候亲口尝一尝百里闻香的味道。
城中最有名望的酒楼其名‘悦来’。
悦来酒楼的生意可以说的上是做的相当大了,酒楼分为上中下三个档次,一层是散桌,专门给贩夫走卒所预备,其中大大小小二十余张桌子,容得下上百名宾客;其次是第二层,内中装饰的颇为豪华气派,主要是为了给一些文人雅士提供一个安逸的场所,拢共被隔断区分成了十个雅间;至于最上面的一层则是典雅了一些,只有一些红木的桌椅,加上一副屏风,但是这一层只能容得下一桌的客人,也是悦来酒楼最贵的一间。
晌午方至,悦来酒楼之中的客人越发的多了,十余名酒保忙乎的乱转,在加上一层中喧闹的客人,所以这里乱糟糟的,想要交谈还需要大声的讲话才行。
可是这副喧闹的场景很快的就变得安静了许多,多数饮酒的人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门口的那个位置,其原因就是刚刚进入悦来酒楼的两位客人实在让人讶异。
一个是看上去四五十岁样子的男人,穿着麻布的衣衫驼着背,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棍,不仅如此此人还是个秃顶而且一只眼睛是瞎的,而另外一人则是更加让人吃惊,是一名长发女子,身材高挑,肤如凝脂可脸却是被毁了容,样子看起来非常的狰狞。
客栈里的人都停止了动作纷纷看向这奇怪的二人组合,不过这两个人似乎丝毫不在意,找了一张空桌子就做了下来。
“小二,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是什么。”毁容女子嚷了一句,声音却是很甜美。
“客官,小店最好的酒当然是百里闻香了,您要不要来一些?”店小二急忙凑了过去应承,不过面前的两个人实在让他有些看着不舒服。
“七哥,我们两个要不要来一坛?”毁容女子笑吟吟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驼背之人问道。
那人咧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笑着,然后伸出了手摆出了两根手指头,原来此人是个哑巴。
“哈哈。”毁容女子笑道,“好呀,那就两坛,我们一人一坛,小二你听见了吗。”
“好嘞,二位稍等。”小二快步离开了这一桌去后厨通知酒菜了,可是店里不少的人依旧在看着他们,口中似乎还在嘀咕着什么。
这二位的出现,简直就是扰乱了悦来酒楼原本的韵调,人们也不在相互吹嘘乱叫了,只顾着看着他们,好似在看什么新奇的玩意一般。
被这些目光盯得有些烦了,毁容的女子忽得一下子转过了头,随便看见了一个正在看着他们的白衣书生模样的人就发问道,“这位小哥,你这样盯着奴家是不是心里在打着什么小算盘呀。”
毁容女子娇笑着朝着那名白衣书声问道,但是眼中却是凝聚了隐隐的杀机,非是一般人很难发现。
“姑娘多心了,是在下失礼了。”书生模样的人被毁容女子这样问道顿时发觉了自己的不周之处,急忙对他们二人起身道歉。
书生的这一站起来,毁容女子这才注意到,在书生的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剑,自己方才是被这个人的儒生样子给骗了,这个人也非是个凡人。
不过毁容女子也非是在意书生的来处,随即笑吟吟的说道,“不如请公子来此桌共饮如何,我和七哥都不是小气之人,这样你也看着方便。”
书生眯着眼和毁容女子对视了一下,似笑非笑,将自己身边的椅子向旁边一拉,然后大步走到了他们的桌子旁,“既然姑娘如此好客,那在下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话音落,书生便坐在了毁容女子的对面,和驼背哑者相临。
“妈的,长成这样还挺骚气的!”
客栈内,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毁容女子脸色一沉,不过不悦之色也是一闪而过,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反倒是身边的驼背哑者站起了身来,拄着拐杖不紧不慢的朝着说话之人走去,拐杖每一次落在地面上都会想起沉闷的叩击声,一下一下,非常的有节奏感。
书生看着渐渐走过去的驼背哑者心中有些吃惊,这两个看起来身有残缺的人却是身怀绝技,一举一动都是蕴含了浓重的杀机,看来说话之人今天不怎么走运,性命休已。
驼背哑者走了一段之后,终于走到了率先发声之人的身边,然后缓缓的将那本来就有些驼的背又弯曲了一些,将整张脸差点凑到了那个人的脸上。
“你个丑八怪看我做什么!”叫嚷的是一名中年大汉,长得虎背熊腰,双手布满了老茧,一看也是个练过一些拳脚的人。
驼背哑者无法说话,只是咧着嘴巴露出渗人的笑容...
咕噜..咕噜..
正当酒保将毁容女子索要的百里闻香拿过来的时候,一颗圆滚滚的人头轱辘到了酒保的脚下,差点吓得对方将手中的两坛百里闻香跌落在地上,还好是书生眼疾手快一把将跌落到了一半的酒坛子接住。
邪修!
书生虽然双手接住酒坛,但是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驼背哑者的身上,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之间,书生便是感应得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妖异道力,看来这两个人的来头不小,谈笑间就能轻易杀掉一个人的性命。
“公子,好身手啊。”
毁容女子根本就没去看驼背哑者到底是去了做了什么,反倒将书生手中的两坛百里闻香接了过来,并且亲自解开了一坛分别将三个人的酒碗斟满。
客栈里都是一些凡夫之人,见到了这样的场景都慌乱成了一团,熙熙攘攘的朝着门口跑去,驼背哑者都懒得看这些人一样,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然后端起了酒碗就是一大口,多余的酒水还顺着他的衣肩流了下来,伴随着身上的血渍一同弄脏了他的麻布外衣。
待到驼背哑者将酒碗放下,书生便主动的端起酒坛将他的碗斟满,然后举起自己的酒碗向着驼背哑者以及毁容女子一饮而尽。此时客栈之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就连店内的小二都跑了出去。
“你,不怕我们?”毁容女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们现在是饮酒的朋友,又不是搏杀的敌人,何来怕不怕,难不成你们连朋友都杀?”书生反问。
哈。
毁容女子轻笑一声,“我和七哥在道域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外人敢称呼我们是朋友,你还真是胆大。”
书生请放下酒碗,然后又一次将就让举起为自己以及他们二人斟满,“这里是仙舞剑宗的势力范围,二位这般实力的邪修难道就不怕他们一会便来围剿你们?”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喽。”女子讪笑道。
哈哈哈!
这下轮到书生大笑了,接着他又将碗中的酒饮了。
“你该不会是仙舞剑宗的人吧,那我们可就要做不成朋友了。”
“说来也巧,我也还真不算是仙舞剑宗的门人。”
话音方落,悦来酒馆之外已经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原来是书生口中的仙舞剑宗已经派人前来。
“二位的麻烦来了。”看到门外的场景,书生便将话题转移了过去。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那我们遇到了麻烦,作为朋友是不是需要出手帮助呢。”毁容女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她的眼神仍在注视着书生的脸,似乎想要从对方的一举一动中察觉出什么。
“在下只不过有意做二位的酒朋友,更无意做仙舞剑宗的敌人,所以我看这场争斗还是由你们自己解决的比较好。”书生礼貌的拒绝了毁容女子的请求。
毁容女子微笑着将一直藏在自己身上的剑拿了出来并且摆到了酒桌之上,“此剑长三尺三,宽一寸二分,虽然我在剑的造诣之上并无太大的成就,但是我想凭借我一个弱女子的能力对付这些仙舞剑宗的走狗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毁容女子虽是在问书生的话,但是已经拔出半分的剑却是透着阴凉的杀气,殊不知死在此剑之上的人到底有多少。
“在下也不过是略通剑术,不过杀人取命这样的行当着实没有做过。”书生说话中带着一丝沉稳,让对面二人丝毫看不出修为多少。
“就是他们杀得人!”
门外,悦来酒馆的酒保已经带着一群穿着相同服饰的人走了进来,看样子,他们就是一直被议论的仙舞剑宗之人。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仙舞剑宗的管辖之...”
话,并未说话,说话之人便人首分离,当场毙命。
杀人的,便是毁容女子,而凶器亦是手中剑。毁容女子出剑的瞬间,书生却是看在眼里,此人的剑快,而且冰冷无情,仿若杀人就是在做很平常的一件事而已,书生眯缝着眼没有说话,虽说自己从未杀过人,但是在未下山之时,自己却是早已看过无数次这种冰冷的杀气。
邪修。
书生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成为侠客的场景,可惜给予了他一身修为的人便是邪修,自己方一下山认识的人也是邪修,难不成自己这一辈子想要当个正道中人就这么的不和情理?
此时的书生,早已没有了出手的理由,如果出手,那么他应该去帮谁?帮着仙舞剑宗的正道子弟剿灭邪修?那么他自己这一身修为算什么?帮着这两个邪修灭了前来寻事的仙舞剑宗子弟?那就更不对了,自己不是想要做一个正道人士吗?
呜呼哀哉!
书生无奈一笑,收拾起了行囊便在混战刚刚开始的时候便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