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远山如意算盘

郑远山如意算盘

“她王姨娘只不过是一个姨娘,也不知道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着我母亲说出那种不恭敬的话来。母亲卧病在床起不了身,只能由我代替母亲教训她,也好让她知道这后院的规矩。”郑香盈面不改色的看着那鼓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几次想要插嘴的王姨娘,笑得十分欢快:“王姨娘,你现在只能继续憋着,我没有说完,父亲没有开口让你说话,你便不能出声,否则就是不守规矩。”

郑信诚最开始对着郑香盈皱着眉头,可越听到后边,那眉头便愈是舒展开来,他朝郑香盈点了点头道:“若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做的没错,教训得好!”转脸望向王姨娘,郑信诚的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我问你,二小姐说的话可是真的?”

王姨娘的一双手绞着对襟褙子的衣襟,不敢抬头看郑信诚,嘴里喃喃道:“我本不想说那些话,可夫人却死活不肯答应,总说杜姨娘还年轻,一样能生儿子,我心中恼怒,脑子一热便喊出那些话来。”

“混账!”郑信诚怒喝一声,伸出去的手指都在不住的抖:“你竟然敢去冒犯夫人!香盈做得甚对,我瞧着掌嘴还轻了些,你自去后院门口跪一个时辰罢!”

王姨娘惶恐的看了郑信诚一眼,眼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老爷,跪在后院门口,丫鬟婆子们来来往往的,实在丢脸。丢了我的脸不打紧,连带着大少爷大小姐和二少爷的脸也会丢尽了,还请老爷从轻发落罢。”

“你还惦记着会丢了远山远帆和香林的脸!”郑信诚望了一眼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王姨娘,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是郑大太爷送给自己做姨娘的,当时在郑氏大房还很得郑大太爷与郑老太太的欢心,自己毕竟还要顾着他们几分脸面。再说这王姨娘也给自己生了三个儿女,总得要全着儿女的脸面,想到这里,郑信诚挥了挥手:“你便回自己院子跪着罢!”

王姨娘含着眼泪低头转身,挨挨擦擦的沿着院墙走出了后院,郑信诚将郑远帆喊到了面前教训了一番:“不要让我再见着你冲撞姐姐,否则小心我打你板子!”

郑远帆见自己的娘受罚,早就没可气焰,现在听着郑信诚说还要打他板子,不由得更是害怕,眼睛飞快的在郑香盈身上溜了一眼,小声说道:“远帆以后不敢了。”

“你回院子去罢,你兄长快要从私塾回来了,让他好好和你说说什么是兄友弟恭。”郑信诚瞧着小儿子这副模样心里便有几分不喜,为何都快七岁了,还是这般猫嫌狗憎。郑远帆得了父亲这句话,如逢大赦,捡起地上的那把小弹弓,飞快的转身跑了出去。

“香盈,你的性子也太强了些。”将王姨娘母子发落了以后,郑信诚这才转过身来,望着一脸笑容的郑香盈摇了摇头:“怎么着也不该是你去让贴身妈妈打王姨娘,她做得不对,等我回来告诉我,难道我不会处置她不成?”

郑香盈将笑容收了起来,嘟了嘟嘴巴:“我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瞧着她趴在门口探头探脑,心中有气,这才让方妈妈去掌嘴的。”

“她是大太爷送来的,我总要顾及着大太爷的脸面,若是她打发远山远帆去大太爷那边给你上眼药,到时候少不得又说我不管束你,惯得你无法无天!”郑信诚见女儿依旧是一副跷跷不服的模样,叹息了一声:“香盈,你现在还小,自然体会不到兄弟的重要性,等你出阁以后便知道,万一遇着什么事情,还得回娘家来找兄弟帮忙,你可别把这关系弄得太僵,到时候都没得个说话的地方。”

郑香盈低了头听郑信诚教训她,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情来,心中却在腹诽,父亲可想得真远,都考虑到自己出嫁以后的事情了。出阁以后?郑香盈暗想,最好是能遇到一个合意的夫君。如果夫君对自己不好,想法子改变他,若是遇着那种混账,狗改不了吃屎,那便索性和离了,自己一心一意过自己的小日子,种花养草,遛狗逗猫,这真是她向往的生活。

“香盈,你在想什么?可听到我说的话没有?”见郑香盈虽然低头望着地面,似乎很是恭敬,可自己说了一堆话她又没有反应,郑信诚知道女儿又在装样子了。自己这个女儿,有时候很乖巧,有时候却又很是倔强,自己说的话她都点头答应,可很多时候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表面上顺从,自己一转背,她依旧还是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知道了,多谢父亲大人指点。”郑香盈抬起脸来笑嘻嘻的看着郑信诚,扮了个鬼脸:“今日确实是香盈做得不妥当。若是以后还遇着这样的情况,我便先派人去郑大太爷家里将那王姨娘的恶行说一遍,然后告诉他,我要代替母亲来管教王姨娘,想必那郑大太爷也不会说多话。”

“唉……”瞧着女儿明眸皓齿,郑信诚无奈的摇了摇头:“香盈,你太淘气了!父亲与你说清楚,不管你愿不愿意,这记名的事情是迟早要做的,你母亲膝下无子,总要在远山和远帆里边挑一个记在她名下,所以你有时候做得不要过分了些。”

郑香盈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望着郑信诚慢慢的踱回了内院,心里好一阵愤愤不平,为什么一定要将王姨娘的儿子记到母亲名下?分明母亲已经有了自己这个女儿,可人人都在说母亲膝下无子!她转眼望着那株山茶花,红艳艳的花瓣如火一般灼烧着她的眼睛,仿佛有什么在她眼前厮杀一般。这里究竟还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郑香盈的手指抚过山茶花的花瓣,丝绒般的花瓣上有着冰凉的露珠,一点点的浸润着她伤感的心。

“去和小燕说下,今日盯紧了王姨娘,她可能还会弄出些什么幺蛾子来。”郑香盈的眼神从花朵上转了回来,吩咐身边的小翠:“我便不相信那王姨娘会这般善罢甘休。”

当郑远山从私塾回来的时候,从王姨娘院子门口经过,眼角似乎瞄到有个人正跪在那里。探头望了一眼,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姨娘。郑远山疑惑踏了进去,走到王姨娘身边低声问:“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远山!”王姨娘见到大儿子回来了,委屈的眼泪不有的滴落了下来:“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可恨那郑香盈,竟然如此嚣张!”

“二妹妹?她怎么了?”郑远山听到郑香盈的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位二妹妹仗着是嫡出的身份,素来便不把他们几个看在眼里,今日她又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自己姨娘跪在地上?

王姨娘淌着眼泪水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望着郑远山板得紧紧的脸孔,王姨娘哭得声嘶力竭:“她本来就是一只不生蛋的母鸡,难道我说错了不成?我好心好意的想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她做儿子,可她却偏偏还不领情!她生的那个郑香盈,更是个狠心短命的,竟然让她的贴身妈妈来打我,还动手打你弟弟,可你那个糊涂父亲却一点都不责怪她,反而把我罚在这里跪着!”

郑远山叹了一口气:“姨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一心想让我做嫡子,这才去打扰了夫人,但你确实做得不对。”

王姨娘愕然的抬起头来,脸上的眼泪珠子纷纷落了下来:“你说什么,我做得不对?”

“那是自然。”郑远山跺了跺脚,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来:“姨娘你人微言轻,去和夫人说这事,那岂不是费力不讨好?要想把这事儿办成了,只能请一个压得住场面的人来。我父亲最害怕的人是谁,姨娘你心里也该清楚,连我父亲都害怕的人,夫人难道就不害怕?”

听了儿子这番话,王姨娘简直是如梦初醒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捶了捶自己的膝盖,顺便反手抹了下眼睛:“远山,你究竟是读书人,实在是聪慧,怎么不早和娘说呢!”

“现在说也不迟。”郑远山站在那里不屑的望了王姨娘一眼,脸上的神色有与他十二岁的年纪极不相称的沉稳:“只不过姨娘以后做事情该稳妥些。”

“娘该怎么做?你告诉娘,娘什么都愿意去做。”王姨娘歇了会子气,又重新跪在了那根蒲团上边:“还得半刻钟娘就可以站起来了,你给出个主意,娘都听你的。”

“姨娘,明日你派远帆去郑家大房见大太爷,让他如此如此哭诉一番,依着大太爷那爱管闲事的性子,定然会来咱们家里替你主持公道。”郑远山似乎挺到了细碎的脚步声,转头望了望身后却没有见到人,这才接着往下边说了过去:“大太爷是郑氏现在的族长,记名这事,族里也可以来管管的。”

王姨娘惊喜的连连点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她愤愤的看了看门外,哈哈大笑了两声:“夫人,明日你怎么着也该服软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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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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