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 83 章
“你叫乐无忧。”玄清把自己尘世之名给高慕歌,她想和前尘往事做了了断,日后她想一心修道,高慕歌已死,她欠他们乐家的,便代乐无忧活着吧。
乐无忧,高慕歌心中反复的念了几遍,原来自己叫乐无忧,她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但是还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那你叫什么?”高慕歌问道。
“玄清。你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在客栈中等黄充回来就好,贫道先离去了。”玄清淡淡回答完之后,便从高慕歌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
“我失忆了,在我恢复记忆之前,你不能离开。”高慕歌当了那么久的皇帝,自然有些唯我独尊惯了,她觉得比起和黄充一起呆着,她反而更愿意和这个对自己十分冷淡的女道姑呆一起。
“我只是略懂医术的女道,治不好你的失忆,你我非亲非故,你强留我,似乎于理不合。”玄清清了一下道袍,不在搭理高慕歌,准备离去。
高慕歌自知理亏,她确实没有立场留下玄清,但是她又不想玄清离开。她赶紧起身,身体假死许多天没有动过,且之前失血过多,她起身的瞬间,身体就瘫软了下来,十分狼狈的跌趴在了地上。
玄清看着趴在地上的高慕歌,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女帝,何曾这般狼狈过,你也有这样的一天。
高慕歌见玄清朝自己靠近,因为她会伸手扶自己,可是她很快发现了,玄清只是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狼狈,并没有伸手帮助自己的打算,高慕歌感到一股难堪的感觉。
“你身体还很虚弱,好好休息吧,你我缘分已尽,就此别过。”玄清说完,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高慕歌靠着强大的意志,支撑着自己再次站了起来,然后一直跟着玄清。
玄清自然知道高慕歌在一直跟着自己,但是她觉得高慕歌跟不了太久,一来,高慕歌的身体根不了多久,二来,她没有跟着自己的理由。
可是整整跟了一天之后,高慕歌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再次虚弱的混到在地上。
听到高慕歌倒地的声音,玄清知道这是甩掉高慕歌最好的时机,其实她想甩掉高慕歌何其容易,她只是也不清楚,为何没有甩掉高慕歌。
她看着昏迷在地上的高慕歌,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异常苍白,这样的虚弱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硬是靠着强大的意志成了近八个时辰。这个女人的意志里还是很强大,当初对她用蛊,明明剧痛难耐,一般人早就疼得难以忍受了,这个女人硬是撑到最后。作为女帝,她确实有不同于别人的地方,刚出撑着,那是对权力的执迷,那现在撑着跟着自己又为了什么?玄清想不明白。
高慕歌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道观太上老君的泥像,这是哪里,玄清呢?高慕歌睁开的第一眼就是寻找玄清,便在不远处看到正在静坐的玄清,见她没有离开,高慕歌本能的松了一口气。
或许感觉到高慕歌已经醒来,闭眼静坐中的玄清也睁开了眼睛。
“你一直跟着我作何?”玄清那清清冷冷的声音问道。
“不知,就是觉得应该跟着你。”高慕歌据实说道。
“你回去吧,你老仆定然着急找你,有在你身边,你就算是失忆了,也不算是无根之人。”玄清再次说道。
“你们道家不是很讲究,缘分气数吗?我心愿舍下他,便是缘分已尽,你既然救下了我,便是缘起之时。”高慕歌说道。
“我一向是孤身一人,四海为家,无根无依,和任何人都不成缘分。”玄清又说道。
“我既然起了执念,必定有因由,便是生了缘分,道法自然,哪一天,我不愿纠缠于你,便是缘尽之时。”高慕歌说道。
玄清看着这个曾经当过女帝的女人,真是能言善辩,竟然她无从辩驳。
“所以,你也要跟着我四处漂泊吗?”玄清问道。
“我既已失忆,也算是无根无依,你去哪,我也跟你去哪。”高慕歌说道,她并不相信玄清的之前对自己失忆之前身份的那些说辞,她觉得,只有跟着玄清,她才能真正找回自己记忆的一天。
“只要你受得住风餐露宿,清贫苦寒,那就随你吧。”玄清淡淡的说道。
高慕歌跟着玄清,果然真真切切的体验到什么叫作居无定所,风餐露宿,清贫苦寒。
高慕歌每次吃着玄清递给她的干粮,都感觉食难下咽,虽然她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但是她总觉得她过去应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但是她每次对上玄清那种眼神和视线,天生就爱面子的高慕歌就硬生生的压下那股不适应感,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玄清那种视线,高慕歌直觉并不单纯,就像她第一次见玄清,那不是一个看陌生人的视线,既然认识玄清,为什么装作不认识,而自己到底又谁,探究这些答案,是高慕歌觉得自己非要跟着玄清在这里吃苦的原因。
就像今晚,玄清选择过夜的地方,一个破道观,坑坑洞洞的,外面刮着呼呼大风,道观里刮着小风,高慕歌冷得瑟瑟发抖。她看了道观一周,就是找不到一处适合睡觉的地方,到到处布满蜘蛛网,厚厚的积层,骨子还是十分爱干净高慕歌,对此处作为过夜之地十分不满。不知为何,高慕歌总觉得玄清是变着法子折磨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虽然高慕歌也不知道自己不知哪来的怪癖一堆,但是就是不服输。高慕歌所谓怪癖,就是从醒来开始,到跟随玄清四处漂流处处不适应,她爱干净,最好每日都清洁两次身子,看到落尘和蜘蛛网,都会起鸡皮疙瘩。但是跟着玄清也有一段时日,竟然也能忍耐几分,但是也就忍耐那些许,她还是打心里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为什么不找一家客栈投宿一夜,此处不是过夜的好地方。”入冬过之后,玄清还故意往北走,都快到关外了,也不知她去关外作何。
“没钱。”玄清淡淡的回答道。
“我身上有些东西,看着应该能值一些钱,可以当掉一些。”高慕歌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身份,但是一看自己身上所穿的东西,佩戴的东西都是很值钱的,应该出身富贵,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需要典当自己身上的东西,高慕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但是却也毫无办法。
“好,你把东西给我,我去典当。”玄清伸手去要,要知道高慕歌身上那些东西都是皇家之物,就怕有人识货,玄清断不希望高慕歌通过这些东西,联想到什么蛛丝马迹。毕竟高慕歌就算失忆了,还是以前那般,聪明切多疑,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高慕歌诧异的看着玄清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她显然没料到玄清会主动索要这些东西,她反而迟疑不敢给。她想,这些东西是自己所有,那和自己身份或许还有些关联。玄清之所以讨要这些东西,说不准,就是不想自己想起什么来。
“我想了下,还是觉得要留下这些东西,看着这些旧物,说不准能想起些什么。”
“随你。”玄清还是十分冷淡的说了两个字,她想高慕歌不管是想起,还是猜到自己曾经的身份,都是留不得的,如果高慕歌想再死一遍,她也不会介意的。
但是没钱的高慕歌,当下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在这个破道观住下一宿,看着到处无落脚之地的她,头皮发麻。玄清明知道她所处困境,却一点都不同情她,只是在破道观两根柱子之间系了一根绳子,然后躺在绳子。
高慕歌对玄清有这样的本事,实在是羡慕不已,可是却没有这样的本事,看着冷漠背对着自己的玄清,高慕歌只能压住恶心,捏起鼻子,最终选择在道观中间,找了一块空地,在破道观中寻了一把破扫把,仔细打扫了起来。看着扬起的灰尘,高慕歌总觉得莫名心酸和难受,总觉得自己没吃过这样的苦。
玄清听着伸手沙沙作响,便知高慕歌在打扫卫生,即便今晚只睡上一夜,高慕歌就算折腾上半夜,也会把那要躺下的地方清理的干干净净。她和高慕歌相处一阵时间,知道高慕歌十分洁癖,宫里养尊处优惯了,明明处处不适应,却非要留下自讨苦吃,似乎在博一股傲气。她就想看看高慕歌那股傲气,能磨到什么时候。想着,玄清闭眼睡了过去,完全还在折腾的,看似可怜的高慕歌。
高慕歌好不容易打扫干净,铺了一层的干草,勉强可以睡人,可是她在上面却没有被子可以盖,卷缩一团冷得瑟瑟发抖,难以入眠。她看向那个躺在绳子上也不用盖被子背对自己的人,心里没由来的来气。自己冷得睡不着,那人却睡得好好的,让高慕歌心理不平衡。
高慕歌起身,走到玄清身后,伸手想要去推玄清,躺在一根绳子上,想想都不舒服,她是想不明白了,好好的空地不睡,睡什么绳子。
“你要做什么?”高慕歌还没来得及去推玄清,玄清那显得毫无人情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天天睡绳子的,应该十分不舒服,我床铺好了,你下来和我一起睡吧。”高慕歌一副善解人意的的说道,其实她是因为没有被子,太冷了睡不着,她想若是抱个人,大概会暖和许多。
“不用了,我已经习惯这么睡了。”玄清冷淡的拒绝了高慕歌的好意。
高慕歌被玄清如此冷淡的拒绝,她的内心是恼怒的,总觉得眼前的女人实在是很不识抬举,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她总有种感觉,若是以前,绝对不会如此憋屈,偏偏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说来,高慕歌六岁登基,当了几十年皇帝,就算失去的记忆,但是几十年养成的个性,早已经潜移默化,本骨子里十分霸道的人,如今跟着玄清风餐露宿,活得好生辛苦,霸道的性子也磨了几分。
虽然内心恼怒,可明面上又不能表露出来,毕竟是她自己选择死赖着玄清,她心里知道玄清巴不得甩掉自己,说不准,玄清变着法子折磨自己,就是为了甩掉自己。就像当日明明支持不住,非要撑住跟着玄清一样,此刻的环境带来的磨难明明都已经到了她忍受的临界点,却硬生生劝都忍下了。
“你看,我一靠近,你就醒,说明你睡得病不沉,所以在绳子上,你还是睡得不好,不如下来和我一起睡。”高慕歌皮笑肉不笑的好言说道。
“那是你安逸惯了,你若长久一个人在野外过夜,你就像我这般了,稍有些动静,就会机敏的醒来,就像野兽在森林生存一般,容不得半分松懈。”玄清轻描淡述的说道。
“以你的本事,你可以不选择住这些荒郊野岭。”高慕歌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六岁之后,就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时常蜗居这种地方过夜,清苦惯了,就喜欢这这生活,若想要享福,你跟错人了。”玄清的声音还是毫无起伏的说到。
平日玄清声音就显得冰冷,毫无一丝温度,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因为身子太冷的缘故,还是自己的错觉,此刻高慕歌听着玄清的声音更觉得冰冷,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你父母怎么死的?”高慕歌对玄清一无所知,难得她会说起自己的事情,所以高慕歌便乘机问道。
“被人杀死的。”玄清语气依旧毫无起伏,好似说着陈年芝麻绿豆之事,但是玄清毫无温度的声音如此叙述,又让高慕歌有种瘆得慌的感觉,但是又忍不住想要继续八卦的玄清的念头。
“谁杀的?你报仇了吗?”高慕歌又问道,反正自己肯定是恩怨分明的个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所以她很想知道玄清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报仇了,我夺了她最在意的东西的。”玄清说道。
“我觉得还是太便宜你的仇人了,若是我,不但要夺他最在意的东西,还要让他生不如死。”高慕歌说道,哪里想到自己正在给自己挖坑。
“你倒是有几分恶毒,不给人一个痛快。”玄清说道,她想高慕歌这样的人,大概不会为一语害人全家而愧疚半分吧。
“哪里恶毒,不过是血债血偿罢了。”高慕歌不满玄清这么说自己,自己可是站在她立场上。
“也对,血债血偿罢了。”玄清语气轻飘了起来。
高慕歌听着玄清的语气和平时不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