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慎入,他二人的心思
慕容凤从来都知道他没有表面来得那么潇洒自由,幼时的经历让他变得不管做什么事都小心谨慎。
多年前因训练结果不甚如意,他被罚去小黑屋回来后便在他面前哭,问:凤哥哥,我真笨,王上会不会不要我了?
遇上小九尾时,他方不过两岁,也就只比那小小的九尾年长一岁。
但初见时,他给他的印象只有:他太小了,小得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不说,甚至他一爪子下去就能将他给拍死。
从小爹娘死得早,他同妹妹辗转于各个山头,多次都险些丧命,为了保护芸儿,他不得不让自己浑身沾满鲜血,成王败寇,他从小就明白。
而他,也不是那会同情弱小的人,一份愚不可及的同情心往往就会成为丧命的关键。
所以在看到这小家伙的第一时间,他险些一爪子下去将他拍成肉酱,若非芸儿适时拉住他,恐怕这世上早就没有姬叶青这个人了。
他能看出小家伙是依赖他的,然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们已然不是那少不知事的幼狐了。
他都忘了从何时开始,小家伙变得那样惹人注目,一出王宫,多少姑娘的那双眼睛都黏到了他身上。
而他呢,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不管有没有意,都能逗得那些姑娘们嫣然一笑。
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曾经只会躲到他身后的小白狐不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家伙了。
他跟他一样熬过了最艰难的训练,成为王上的左右副手,能孤身一人面对一个又一个的劲敌,也同他一样,双手染血。
所以在小家伙跟他第一次因意见不合而争吵时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人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也因此,后来不管他如何闹,如何寻麻烦,他都不会跟他置气。
毕竟,谁叫他喜欢他,那种不该的,雄性对雌性一般的心悦。
他都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做好眼睁睁看他娶妻生子的准备了。
偏生却又出现在他面前,说出这些惹人的话。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慕容凤垂眸,定定地对上那双盈盈亮眸,喉头随滚落下的泪珠子攥了攥。
姬叶青心中一紧,跟幼时一样,嗫嗫:“我……我不要……”
话未说完,男人两根有力的手指忽然捏住了他的下巴,往上轻轻一带,那张冷峻粗犷的脸便在眼前放大。
紧接着,是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的感觉,唇上的温度,微微带着凉意,跟他人一样,冰冷强硬。
姬叶青瞪大了眼,眼角处积蓄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滑下来,被男人以指腹拭去。
慕容凤松开他,粗糙的掌心在他白嫩的脸上轻抚,那双深如潭水的眸子充满了侵略与危险,浑身散发着一种名为野兽的气息。
姬叶青脑子有些空白,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
为什么?这……这不是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事么?
慕容凤锁住他的双眸,冷冷地道:“想清楚了,即使我如此待你,你也不愿我走么?”
他忍了,忍了很多年了,现在是他自己非要来招他的,怨不得他。
姬叶青摸着自己的嘴唇,因慌乱眨动着眼,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你……你不是喜欢……”
“你,”慕容凤没等他把话说完接下话来,目光如炬。
“啊?”姬叶青整个人都是懵的。
慕容凤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头顶雷鸣,瞬间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姬叶青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险些没站稳,一双好看的眸子瞪得大大的,眼里还泛着水意。
慕容凤却是打算跟他把话说明白了,上前一步,强势地钳住他的下巴,“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让惹人么?叶儿,知道我接下来会如何做么?”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侵略,冰冷的眸光像是要将眼前人层层剥开似的。
这还不止,说完这话后,那原本放在他腰间的大手忽然移到了他的身后,顺着脊椎一路向下。
姬叶青呼吸一滞,浑身僵硬,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牙关咬得死死的,震惊地看着他。
慕容凤不松手,将他压到最近的一棵未被摧断的树上,整个人紧紧贴着他。
“感觉到了么?”他往前挺了挺,将自己多年的渴望与忍耐一并展现在他面前,“喜欢你,想要你,让你跟雌性一样。”
他向来不多话,今日却说了很多,仿佛要把这些年不曾说过口的那些一股脑儿全都倒出来似的。
姬叶青恍然若梦,身为狐族人,男男女女之间的那些事儿他看得多了,岂会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不明白,“为……为什么?你不是,不是喜欢女的么?”
慕容凤一顿,眉头轻蹙,“?”
姬叶青咽了一口唾沫,吃力地说:“那……那年,我看见一个宫女晚上进了你寝屋,第……第二天早上才出来,你,你们……”
第二天宫里好多人都在说左相大人昨夜疼爱了那宫女,还说要提为妾侍的。
慕容凤看着他,努力在心里回想,隐隐约约似乎的确有这么回事,但……
“我受伤了。”
“啊?”姬叶青又有些懵。
慕容凤不厌其烦,难得解释:“那日我受伤了,不想让你知道,让她去太医院开了药。”
他知道这若是知晓他受了伤,定会闹个不停要去端了人家老巢,可惜那时任务未完成不能打草惊蛇,只得瞒着。
他都不记得那宫女叫什么,后来再没见着人,该是年纪到了被打发出去了。
他现在说的,是什么鬼玩意儿?
姬叶青性子急但,但脑子不笨,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就回过味儿来,却又有些不信,“真的……只是上药,照顾?”
慕容凤眉头蹙得更紧,没明白他的意思,“不然?”
姬叶青语塞,闭了嘴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慕容凤凝着眉问:“你什么意思?”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过了多久了,突然提及这个做什么?
姬叶青张了张嘴,心里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但又觉着有些理亏。
心说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跟他闹了这么些年的,以为他跟他疏离了,连有了喜欢的人都不告诉他。
而且……
他不喜欢有人比他更亲近这个人。
慕容凤看他垂着眸子,长睫轻颤,心间难免被撩动得痒痒,且两人又如此贴近,身上某处忍不住便有些发热。
抿了抿唇,他哑着声音,挑起他的下巴继续追问:“叶儿,说话。”
他费了如此大的劲才将心底埋藏多年的话说出来,他这是什么反应?厌恶?排斥?
姬叶青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感觉到腿上腰腹处的异常,说没被吓到是假的,但相比惊吓,更多的竟是雀跃。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过去,他跟这个人一直走得近,这是毋庸置疑的。
即使后来有些不愉快,这个人却还是跟当年一样,除了话少外对他没有什么变化,他有时心里过不去,也会反省自己。
只是那个时候他一想到这个人跟别人比跟他亲,他就无法做到再像以前那样。
可现在,他告诉他当年的那一晚不过是个误会,他喜欢的人,是他?
姬叶青心里乱成一团,急躁地扯了扯垂在肩边的头发,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不确定地抬起眼皮瞅他,磕磕巴巴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完他又觉得木头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补充了一句:“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对我有那什么感觉的?”
木头这回很轻易地听懂了,想了想,很诚实地摇头,“忘了。”
姬叶青:“……”
慕容凤说:“知道你喜欢雌性,一直没说。”
“哈?”这回轮到姬叶青费解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雌性了?”
慕容凤愣了愣,回想起他每次在那些姑娘们面前的样子,心上微微作疼,艰涩地说:“你跟她们,很聊得来。”
这是这块木头,能想到的最不会惹面前这个人生气,又最能自我安慰的话。
姬叶青想了想,瞧着木头移开的视线与那紧绷的下颚,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笑了。
慕容凤抬眼,“你笑什么?”
能不笑么?
姬叶青捂眼,心说敢情这么多年过去,他俩一直都在彼此的误会下生活着,这些年的别扭,真是白闹了。
慕容凤见他不说话,更不明白了,追问着喊了一声:“叶儿?”
姬叶青不笑了,绷着一张脸瞪他,“说了多少次了,不准这么叫我。”
慕容凤置若罔闻,皱着眉盯着他,一直盯着人说不出话来为止。
得知他对自己的心思,姬叶青那张平时面对姑娘家舌灿莲花般的嘴忽然间发挥不出他的作用了,抠着自己的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忽然冷了下来,慕容凤揣测不出眼前人的心思,绷着脸看了会儿,又忍不住想亲近。
于是他试探性地,缓缓地低头,找着那淡色的唇,不确定地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