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 3

问天 3

朴凡觉得这两件事对他来说,像梦想,像幻觉,更像胡编乱造的故事。他是这支部队文工团最年轻的创作员,他要创作,所以他想的肯定会比别人多。他心里有好多“为什么”,但是,他不敢去问——不敢去问团长,不敢去问政委,这些好像不该他想的,也是他没有资格思考的问题。他连一个**员也不是,只是一个加入共青团才半年的青年。记得,春节聚餐时,喝酒喝多了的班长对他说:该写一份入党申请书啦!他不知道班长的话是醉酒的话还是清醒的话?不过,他还是写了,并且神情极其凝重严肃的交给了政委。实际上,他根本不理解党章上说的伟大光辉的理想是什么?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能够实现**?唯一让他最清楚的只有一点:想要提拔成为干部,就必须入党!朴凡在想:去问谁才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呢?还有一点他也知道:去年冬天,部队派他到北京南口参加总部举办的文学创作学习班时,每天晚上都有好多人在议论”**”的问题——那些议论远比文件传达的内容要令人恐惧的多的多。可是,在南漳县城,除了自己,好像没有人会想这个问题。这里的人都在想如何能吃饱不受饥饿?如何穿暖不挨寒冷?如何搞到几块钱不至于贫困?——谁会有空去想这样两个毫无实际意义的问题啊?朴凡也知道:最主要是这两个问题没有人敢想,没有人敢问,更没有人敢回答,也没有人能回答。敢问敢回答的人就是反革命。朴凡不想当反革命,他只是觉得奇怪。特别是昨天大批判会上,政委非常严肃地告诉全体文工团员:**是一个混进人民军队和混进党内的大叛徒!奇怪?真的非常的奇怪?朴凡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个抗日站争时从一个农民成为一个新四军战士的。父亲参加过好多战斗,身上有日本鬼子的刺刀伤痕,也有国民党军队机枪留下的子弹,几次差一点被打死。战争能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父亲说:和他一起参军的十二个人,只活下来他一个人。“**是怎么混进人民军队的?是怎么混进党内的?他混进来干什么呢?混进来去爬雪山过草地,去走两万五千里长征——,混进来去平型关伏击日本鬼子,枪林弹雨,九死一生——混进来指挥百万雄狮打败蒋家王朝。蒋介石用十万大洋悬赏他的脑袋,难道**和蒋介石唱的是历史双簧?——莫非,**是神仙?他在四十年前就确认自己能够沙场征战不会死,能够一将成名万骨枯?他早就算出中国**一定能领导全国人民站战胜日本帝国主义,也一定能够打败国民党反动派。他早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够当上元帅,一定能够成为伟大领袖**的接班人——**啊,你到底是过去说的战神?还是今天讲的恶魔?两个问题在朴凡的脑海里,像若有若有的游丝在眼前飘忽,又像铁丝一般又紧又深的嵌锢着他的思想。以致于他在今后的几十年里都在拼命寻找这游丝的源头和承受着这根铁丝的力量。午后,头峰山上的阳光格外灿烂明亮,温暖而均匀的洒在朴凡的脸上和身上。朴凡长得并不是像舞台上,电影里出现的那种英俊魁梧,浓眉大眼的军人。朴凡长得和他的名字一样:一张平凡的脸。最多也只能用目清眉秀来形容。最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那双不大的,目光清亮的眼睛。可惜的是,他的眼睛是单眼皮的。在那个年代里,只有浓眉大眼双眼皮的男人才是正面人物形象,才能代表革命,代表英雄。比如,李玉和,杨子荣,洪长青,郭建光——,而单眼皮的男人总是反面形象,是丑恶的象征。比如,座山雕,刁德一,南霸天,毒蛇胆——都是单眼皮的。对了,**也是单眼皮!而**就是浓眉双眼皮。可是,偏偏有趣的是,朴凡那双单眼皮眼睛长的清秀明亮,充满着智慧和善良,特别是笑的时候,眼角微微抬高的曲线,配上薄薄的嘴唇,迷人可爱。只不过,他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常常对着镜子安慰自己:眼皮也许能改变命运,但与思想度的深浅没关系——不过,在朴凡的心里也有一个秘密——他发现**当年夹着油布伞去安源煤矿组织工人*时的那张照片上,**也是单眼皮。**的双眼皮大概是后来变的。远处,从山凹的林尖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啼鸣,清音脆丽,琬转幽长,像一只快乐吹奏的短笛。朴凡站起身,舒展的张开双臂,仰脸迎着阳光。他突然从心底涌上一种无名的亲切感:此时此刻,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心离天空好象很近很近,近的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天,就能揽下一朵白云,然后可以乘风驾云,无边飞弛——猛然间,他明白了,刚才头脑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无人可问的两个问题,实际上,自己在向天询问——更奇异的是这种感觉慢慢弥漫他的全身。他觉得,在这充满阳光的午后,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心声,自己的感觉,甚至自己的身体都与往常不一样。他的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他像一只木偶,被另外一个看不见的人和看不见的力量操纵着他,指挥着他,而自己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而且一点也不愿意反抗——许多年过去后,朴凡才懂得:上天,是能够听到人间一切声音,包括人的心声。并且,上天只要听到,就会牢牢记住,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总有那么一天,会将你想要的答案,以它的方法给你。真的如此!二十年后,上天把答案给了朴凡。并且,让**和美国——一个人的名字和一个国家的名字和他的一生息息相关,无法分离。**的部队,**的麾下,**的故事,**的是非,**的迷团,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又像他自己的影子那样,在二十年里没有离开过他。二十年后,他到美国生活和工作,目睹和体会可什么是真正的帝国主义?他亲耳聆听了尼克松最后的公众讲话,并且,亲手在尼克松的墓前崇敬的献上一束百合花——朴凡后来在一本报刊文摘上读到这样一篇文章:有人曾向美国著名的歌手手约翰——列侬问:你希望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死?列侬回答:我会死在一个疯子的手里。恰恰在他回答这句话的二十年后的那天,他的一个歌迷五分钟前还兴高彩烈的请他签名。五分钟后,歌迷用一把左轮手枪将四颗子弹打进列侬的身体。还有一出戏文唱的是:两千年前的三国演义时代,诸葛亮待出隆中之夜,暗暗向神灵起誓:如果能辅佐刘备图霸建业,恢复汉室,他必将鞠躬精瘁,死而后已,并愿马革裹尸于他乡。就在刘备称帝,三国鼎立的二十年后,诸葛亮*中原,五丈原夜观天像,只见苍芎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坠落东北之处——当夜,他便命魂随星而去。二十年的时间,肯定是一个充满迷想和预言显现的奇特的轮徊的数字。没有人能知道其中的奥妙!也许,二十年的时间,正好是上天思索的一刹那。要不然,为什么会有流传千古的话:洞中一日,世上千年。这就是说,上天的时间是无限的,人生的时间是有限的。上天只要把人间人生人心的问题略加思索的瞬间,正好是人间人心人生的二十年时间——七千三百个悠悠明亮白日与耿耿幽暗长夜。如果一个人真正生活过,真正思索过,并且历经沧桑苦海,阅人阅事无数,那么,在他白发满头的晚年,在他声若游丝的躺在病榻上时,他肯定会这样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告诫他的后人:“不要相信人生的巧合!绝对不要相信!人的一生都是宿命!”朴凡在许多年后,也一直固守这个信念。他不相信中国的**和西方的耶酥在同一天同一刻降临人间是一种巧和;他不相信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美国《时代周刊》封面人物是穿着绿军装戴着红领章的中国国防部长**,封面右上角写道:“中国人的噩梦!”而整整十年后的一九七六年的九月九日,**撒手人寰——这又是一种巧合?“岂不知,人间私语天闻若雷乎?”那时候,朴凡这样年轻,时代这么沉寂,知识如此封闭。他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但是,他终于不得不相信:正是那年那天那个午后,自己向上天提出了这两个问题,因此,上天才让他一生都无法回避这两个问题,他的得益得福,得灾得祸都与两个问题息息相关。因为,而二十年后,朴凡听到一位出家在寺庙的朋友亲口说:其实,人的一生就像一盘录影带。虽然你只是过了前面的一半,可是的所有命运的幸福与灾难,早就替你录好了。只是你在那个时候没法看见,没法听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朴凡刚过三十八岁生日,他还有些半信半疑。又过了二十年,朴凡五十八岁,他坚定不疑的相信这句话。这两个二十年,就是朴凡一生最有价值的生命,让他真正懂得:“人的一生,不是活在未知的冥冥之外,而是活在无法改变无法超越的天意之中”?c=860010-0319010000<divclass="divimage"><imgsrc=""border="0"class="imagecontent"></div><divclass="divimage"><imgsrc=""border="0"class="imageconten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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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知青到中南海秘书:黑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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