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正是六月份的光景,太阳烤的地面如火炉般,踩上去隔着草鞋都感觉滚烫。如此天气里,依山而建的茶馆酒楼莫不是客满如流,无奈此时游人如织,各色衣装,各种人士好似商量好了般,由北向南,由东向南,生生让祈临江两岸十里杨柳下没了空隙。行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围棵树坐了,相互说些奇闻异事。
这本是北边一个小镇,自从十五年前凌国皇帝凌墨尧北伐齐国大捷后,为了联通京都与塞外驻地,便下令顺着祈临江水修这条前所未有的京临官道。官道既成,南北客商率先涌入,因着数十年的隔阂,南北双方的人民对彼此充着好奇,故而短短数十年,这个无名小镇便成了凌国数一数二的大都市,繁华程度不亚于凌都。
这祈临江依着苍洱山,竖跨南北,由北方冰山融化,汇成水流直往南去。在“天下水流尽东去”的规律中倒显得十分奇特,凌皇当年至此,指着滔滔江水对左右道:“北水尚南流,北人应归南也,此乃上天护佑”,于是和将士们在此摆案祭天,滴血起誓,直破大齐皇城灵都。这祈临江左岸为官道,每每年下塞外军队调动,驻兵返京必会给民间带来不便。为此商人们在河对岸山脚凿路,沿河而上,从南贯北,河上架桥,虽是新修不久,繁盛景象却远远盖过官道。这样倒好,军忙时封闭大桥,行人右行,平日里开放大桥,两岸互通,军民互不干涉。为此,许多商店酒楼两边设铺,平日一头生意,年下两头,实是受益颇多。
这祈临江两岸非要说有什么相似,大概就是树了,一柳一杨相间没一棵排错地儿,且均是十五年前凌帝凯旋而归命人所栽。此刻骄阳炙地,来往之人莫不是怀恩念情,对凌国王上赞不绝口。
说来这凌国百姓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这位凌皇了:小小年纪继位,文韬武略无人能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十五年前亲帅五十万大军北伐,将齐北之地尽收囊中,连齐国皇城灵都都被攻破,东边的楚国见势如此,连忙把天下第一美人长公主送来和亲,还立誓岁岁朝贡愿意臣服。想那凌皇正是意气风发之际,哪会如此便罢,硬是与号称“东方战神”的楚国王爷楚子杰大战三天,夺了六座城池方罢。
“这位兄台口中的长公主可是那十五年前才貌冠绝天下的楚国公主,后来的凌国皇贵妃楚心蓉?”一位商人模样的男子起身向旁边柳树下滔滔不绝的男子抱拳询问。那男子摇头晃脑折扇纶巾,此刻闻言满脸堆笑:“兄台所言不错,正是这位楚国公主。话说这位公主有倾国倾城之姿,嫁给凌皇后倍受宠爱,不久便封为皇贵妃。楚国得以保全,与这位公主可有莫大关系。只是天妒红颜,两年后难产而亡……唉!如今锦宁公主已是豆蔻年华!”
“这锦宁公主莫不是……?”
“不错,凌皇怜这幺女,特封为凌国“第一长公主”……”
长公主一般为嫡出,且有极高声望者才能得此殊荣,这锦宁公主小小年纪倒有此名号,可见帝之爱心……众人一一传诵,瞬时议论纷纷。
前方一阵马蹄“哒哒”声,如此伏热天气,倒有人于炎日下奔波,让许多人好奇顺着堤岸望去。枣红色的马矫健雄壮,轻快地出现在视野,那如风般的奔驰让不少人侧目。几是瞬间而至的一人一骑引起更纷纷的议论。那马上的青衣冠巾英挺少年手持宝剑翻身下马,匆匆跑到前边一棵柳树下,满脸疲惫,汗水涔涔。
“劳驾兄台行个方便,给我家公子让个道。”边说边擦擦不住滴落的汗珠。
那说书之人莫名其妙,但见他相貌堂堂举止不凡,倒也没生气,而是左右瞧瞧:“这位兄台,我们在此闲语,哪有见你家公子,何来让道之说?”
那男子微愣,瞬时满脸通红,小心翼翼抬头向上望去,大伙儿也随他视线向上,忍不住唏嘘:依依翠柳微微抚动,枝叶交错间竟有位绿衣公子藏身其中,以臂为枕,悠然养神。她嘴里叼根枝柳,手里还捏着一根柳枝,柳枝微微颤动,绿色长衣也随之飘动。众人谁都不知他是如何上去的,几时上去的,只是想着,这必不是普通人家公子。
众人默默让出大树,那人却没有搭理的意思。地下的青衣公子无奈又叫了声:“公子!”
那人动都没动,只是漫不经心开口道:“找到啦?”这慵懒的声音清脆动听,宛如一阵凉风吹过众人心头,树下的人更是好奇了,一个个仰首观望。只见一位绿衣小生正靠着树枝,枕着绿色手臂闭目养神,她翘着一条腿不住摇动,另一只绿袖中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手中还捏着一枝翠柳,小手轻轻摆动,枝柳也随着轻轻摇动。
那青衣公子叹口气:“跑了两里地儿,终是找着一家,去晚了该被别人占啦。”
那树上的公子纵身一跃,一下子跳了下来,众人瞧瞧这位大约十一二的白面清秀小公子又看看两丈多高的枝叉,拍手叫好。那小公子秀眉一扬,拿手里的枝条儿向青衣公子额上一点:嗔道:“笨呐!不会先放点银子吗?”
青衣公子向众人道谢,拉了他便走:“放是放了,可人太多,耽搁久了掌柜自是不干呐!快走罢,这热天中了暑热就糟了……”说着扶他上马,自个儿又一跃而上,驾马离去。
道上又恢复平静,说书人幽幽叹口气:“有这般人在,凌都可是热闹了!”众人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神色渐重。
抚提杨柳徐徐飘动,挨挨挤挤的酒楼茶铺里人声鼎沸,并着许多货铺花楼也沾了光,平日里满楼红袖招的春光之地,此刻连拼了命招客的老鸨也绝了声迹,却是一样热火朝天。
“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些人?且都是朝南而行,凌都发生什么事了么?”绿衣公子连连喝了两杯茶,打量四周颇是的旅客,皱眉道。
青衣男子也连喝好几杯,悄悄道:“自然为了锦荣公主。”
“塞北东南各方奇能异士商旅侠客都沿河而下,这还不算多的,不久各国使者皇室正式朝觐,官商两道一起开放,那才是壮观呐,从早到晚,这几十里风月场所没有空闲的时候。”
绿衣公子不知从哪儿拿出把折扇,不奈地扇着:“都怪尉迟爷爷,天天派人看着我,要不早回去了,哪用受这个累!”他想了想,气呼呼到:“改天一定得把他胡子都拔光才是!”
“咳咳~~~咳咳~~~咳咳~~~”青衣男子被一口茶呛的直咳:“你就安分点罢,这次事还没完,现在尉迟老将军才是恨不得拔了咱们的毛呢……”
不过此刻两人同时想到一大把白胡子的威严老将军正气得上蹿下跳,嗷嗷直叫,忍不住又笑成一团。
“呐,你过来。”绿衣小公子向他勾勾小指头。青衣公子一愣:“怎么?”不过还是起身探过身子。绿衣小公子白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将他脸上额上的汗珠擦了去:“刚刚给你的帕子又没用,一会儿活该脸疼了!”
青衣男子不妨他来这一招,一时间不知该迎该躲,倒是俊脸羞的通红:“没……没事……我……”
此刻茶楼里人声嚷嚷,到没人对他们加以留意。青衣公子怔怔的,任由他含笑注视着自己,柔柔的白荑划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