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喜得贵子

第5章 喜得贵子

日子似流水一天天地过去了,石德天翘首以盼,屈算着该当父亲的日子;但石二妹怀胎到了十个月,竟然全无分娩的迹象。这令一直满怀希冀的石德天焦急万分,请来了大队的接生员石婶。

石婶剪着一个齐耳短发,身穿着光鲜的襟衫。

石婶的父亲是乡村有名的郎中,故此她也学会了把腕察脉等本领。

石婶在替石二妹检查过后,一直紧锁的眉宇始终没有松开,向石德天道:“我干接生婆这一行已经有十几年了,但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怀的胎。”

石德天脸有忧色地问:“我妻子过了分娩之期,肚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的危险呢?”

石婶摆了摆手:“不会。”

石德天问:“为什么呢?”

石婶摆出了理由:“如果肚里的孩子有危险,你妻子肚里的胎音要么是杂乱无章,要么是声息渐弱;但如今我听出她肚里的胎音节奏均匀、强劲有力,好像有人在唱着一首颂歌似的。”

石德天:“那么,该怎么办呢?”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石婶双手一摊,但她见到石德天那副忧愁的模样,便说,“你妻子怀的胎实属奇异,但或许以后你的儿子也会是个奇异的人哩。”

石德天:“这……”

石婶安慰道:“石老师,你也是个见识多的人。你急着做父亲,但也来不得过度焦急。世间的事情只能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如今,你唯有等啦。”

石德天叹了口气:“那也只好按捺性子等吧。”

看着妻子的肚子天天在慢慢隆起,石德天天天都在提心吊胆,怕她会出什么的问题。

村中的三姑六婆议论纷纷,有的说怀孕那么久都生不出来,肯定是个妖魔般的怪胎;有的却说可能是个宝胎。

有谁会估料,这么一等,竟足足等了二年之久。

1978年12月17日那天,吃过晚饭后,石二妹蓦觉肚子里孩子踢得分外的勤,肚子也格外的疼,心跳得格外的慌。

石德天问:“老婆,今天的情况跟往日可有不同?”

石二妹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喘过大气后回答:“老公,我感到今天跟往日大有不同,可能今晚是临盆之夜了。”

“啊!”石德天又是喜来又是担忧,连忙去叫接生婆石婶前来。石婶正在家里食晚饭,乍地听到石德天这一说,连忙将手中的碗筷扔下,扭着突出的肥臀,跟在石德天的后面,匆匆赶去。

她先是把脉,继而翻看石二妹的舌头,后听她的胎音,仔细察看过后,道:“石校长,种种迹象表明,今晚确实是你妻子分娩之期,看来你苦等苦盼,整整二年,今夜就可以当父亲了。”

石婶对躺在床上的二妹说:“你顺着我数的数,肚子使劲地憋。”

“唔。”已是满头大汗的石二妹点了点头。

“一、二、三,一、二、三……”陆婶加大声音在叫,石二妹紧握着拳头,咬着牙关,用力地憋,想用气将在肚里的婴孩往外挤。

里间妻子的呻吟声不绝,石德天的心像放在油锅里面受煎熬着。

在外间的石德天的心也跟随着叫声、呻吟声不断地揪动着。

石婶扭尽六壬,石二妹在里间床上辗转呻吟,但肚子里的婴儿却老不肯出来。

听到妻子呻吟声时高时低,石德天在厅里踯躅徘徊,心焦如焚。

石婶从里屋走了出来,用衣袖拭擦着额角黄豆般的汗,一脸的无奈,眼波带着几分的绝望:“石校长,看来事情不好办呀!”

石德天的心一阵阵的抽痛:“你的意思是——”

石婶征询道:“你是打算要妻子,还是要孩子?”

石德天口气坚决:“我当然是妻子孩子两样都要。”

石婶脸有难色:“常言道,鱼和熊掌难以兼得。看来你只能选择一样了,要么保住你妻子的性命,要么只留下孩子。”

“这……”石德天的眉头锁起,苦着脸,终于,叹了口气,作出了痛苦的抉择,“如果的确两样不可兼得,就希望你尽一切办法,先保住我老婆的性命吧。至于孩子,只能顺其自然了。”

“那我再尽力吧。”石婶说罢又返回了里间。

而此时,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天地一片混沌,再加上浓重的晨雾塞满了所有的空间,使人感到沉重、压抑、莫名其妙的烦乱。屋外,那一列黑糊糊的山脉,犹如僵死的龙蛇,匍匐在原野……

天快亮时,忽然,一只飞禽自天而降,停落在这间青砖瓦屋屋脊顶上,“吱吱”叫了几声便向北飞去。

飞禽的叫声引得屋内那只报晓公鸡也跟着啼鸣起来......这时,从里室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如同划破晴天的霹雳,震动山野的夜空,震颤着整个世界。

随之,一道红光从里屋飞腾而起,透过窗棂,冲上浩瀚迷茫的天穹,将附近映照得一片通红,随后,引来了彩瑞千条。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如穿云裂石、振聋发聩,全国赫赫有名的石氏模式创建者呱呱坠地了(此乃后话)。伴随着这新生命的诞生,似乎有飘飘渺渺的仙乐,从高邈的天宇徐徐而降,好像是充满慈爱的纤指,轻轻抚摸沉睡的山川草木。仿佛为了回应那美妙的天籁,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宛若梦的思绪,从这间群山环抱的草屋中缓缓散发出来,在天地间传播……

于是,清风徐来,浓雾为之消散。大地清新如洗,一轮红日冉冉从东方升起。山谷里,小溪旁,生机勃勃,杨柳婆娑,野花盛开,连那一列宛若巨龙蜿蜒的山脉也活了起来,显露出高耸挺拔的雄姿……

这一天,是公元1978年12月18日。这一天,是石德天被打成右派分子遣返回乡实行劳动改造后喜得贵子,恰好三个春秋——整整一百零八天,这一天,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一个承载历史和现实的日子——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在北京举行。全会作出了实行改革开放的新决策,启动了农村改革的新进程。

再说接生婆石婶从里屋走了出来,石德天急步上前:“石婶,生了?”

石婶笑口吟吟:“恭喜石校长添丁。”

石德天关切地又问:“我妻子的情况呢?”

石婶咧开阔大的嘴巴:“苍天保佑,你妻子安然无恙。”

“好啊!多谢石婶!”石德天连声道谢,刚才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

石德天大喜过望,急忙奔向屋内,但到了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来,包了一个红包递到了石婶手里,并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颤抖着说:“谢谢您,石婶!我落泊至此,若不是您帮忙,真不知如何是好。”

石婶坚决推辞酬金,说:“石校长,你这是干什么?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咱们既然是左邻右里,就是三生有缘。远亲不如近邻,谁家没个大事小情的?再说,我们都姓石,五百年前是一家,我不帮忙谁帮忙!你说对不对?去吧,快进去看看你的小宝贝吧。”

石德天禁不住笑了,随即,他的嘴角又泛起一缕隐隐的苦涩,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石婶,请您别再叫我石校长了。石某现在与您一样,仅仅是个平民百姓,早已不是什么校长了。”

“不管怎么说,你也当过校长,怎么会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样。”石婶麻利地在灶间兑好一大盆热水,一边端着向里屋走,一边说。

石德天跟在石婶身后,但他没有走进里间,而是在大厅停下来,拿出收藏的石门历代祖先神主牌,摆在大厅“公阵”上,然后跪了下来,喃喃说道:“石门列祖列宗在上,德天不孝,落难返乡,所幸苍天有眼,今日新添男丁,使石氏这一支香火不断……”

人生最大的喜事莫过于“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是石德天此时此刻比当年大登科--考上大学,金榜题名、小登科洞房花烛的时候还要高兴百倍。有人说,应该在这四喜之后再给它加上一喜,那就是“盼子生子时”。

石德天在大厅拜跪完后,走进里屋,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这个盼了多年的宝贝儿子,真好似如贫得宝,如暗得灯,如饥得食,如旱得雨,欣喜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笑,一种无可形容的内心喜悦。此时此刻,只觉得世间什么名利尊荣都万万不及有一个儿子的可贵,当真是惊喜交集。

石德天送走石婶后,快步走进里室:“老婆大人,辛苦你了。”

石二妹含着泪花的眸子向他眨了眨,用嘴角往床头里边努了努,用粗布包着的新生婴儿就在她旁边。

石德天小心奕奕地捧起了襁褓中的小婴儿,凑近油灯前,仔细端详着:这个小生命,天庭饱满、额角宽阔,鼻管微挺,轻闭着眼睛,鼻翼下发出均匀轻微的鼾声,十分惹人喜爱。石德天想道:他是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搏斗来到人世间后,是太疲劳睡着了?还是正在编织着他未来美好的人生梦想呢?

石德天望着他这个宝贝儿子,心想:我石德天落难之年得子,实属不易,我得给儿子起个好名字,让我儿将来也能千古流芳,美名传世。

诸位,天下的父母都望子成龙,此时此刻石德天表现得尤为迫切。他心想:我这个儿子纯属老天的恩赐,让我圆了多年的梦想,干脆就叫天赐。天赐,不好听。叫梦圆?又太俗气。该起个什么名字?这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义明,我非给儿子起个佳名不可。

话说石德天天亮时喜得贵子,惊喜异常,还来不及休息一下,他就忙着为他这个宝贝儿子起名字。他绞尽脑汁,他宝贝儿子的名字也没起成,把石德天气得真想狠狠搧自己两嘴巴。

他在心里话:我石德天乃科班出身、才思敏捷之人,今天这满腹才学都跑哪去了?哪怕你平时笨点,现在得聪明,姓名就是受赐于父母、长辈,有别于芸芸众生,我不给起谁给起?不行,今个儿我非给我儿子起出个好名字不可。他还来劲,其实大道至简,大音希声。一个真正的好名字,总是以最简练的语言来表达最深刻的意境。像石德天此时这种心态,那是绝对起不出这种好名字的。

石德天正在苦思之际,悠忽,屋里那只报晓公鸡又啼鸣起来......公鸡这一啼,使他想起儿子临出世前那只飞禽不远万里而来,飞落在屋顶时的情景......

石德天触动灵犀,灵感顿至,一拍大腿,朗声道:“有了!对,鹏程万里!我这个宝贝儿子就叫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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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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