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回家
()“老人家快快请起!”翟让连忙扶起一位要向自己行跪拜大礼的老人,“老人家身体可好?能吃的饱吗?这房子可有漏水吗?”几句关心的话语感动的老人老泪纵横,翟让不由感叹老百姓真的很容易满足。
这里原是瑶州城的一块废弃的地方,翟让将难民中的壮劳力集中起来连续劳作近一个月才搭出了百余间草房,虽然简陋但也能暂时避避风雨。每天翟让都要到难民聚居处走上一趟,关心一下难民的衣食住行。把这些习惯大老爷作威作福的老百姓感动的一塌糊涂。但是眼前就由一个问题迫在眉睫――粮食快没了。死鬼刘成辉留给自己的是一个连老鼠都争相搬走空荡荡的仓库。还有那些瑶民,都只听圣女和大长老这些装神弄鬼的神棍的话,自己这个四品知府发出去的告示连手纸都不如!偏偏自己又奈何不了他们。
“请烦劳通报,就说瑶州知府翟让特来拜会圣女和大长老。”翟让带着汪秀宁、翟喜辗转来到瑶族的圣庙,圣庙建在瑶州城西的圣山之上,山脚下有手持长枪的瑶民把手,因为有求于人,翟让特别的客气。
瑶民眼中透出敌意,翟让装作没有看见。
“大长老请翟大人上山一晤。”过了好一会,上山通报的瑶民才传来这样的信息。
“老爷!”翟喜一阵恚怒,翟让是一府父母,而扎布虽然是瑶民的大长老,但是归根结底还是瑶州的子民,现在翟让降贵纡尊前来拜会,对方竟然连迎接都不迎接,实在是无理。
翟让阻止了翟喜,形势比人强,做人最重要的是能屈能伸,说的简单些就是能当大爷也能装孙子。
如欲取之,必先予之,既然求人帮忙,那么先给对方几分不值钱的面子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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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前来,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进了圣庙,扎布装模作样的拱手道。
“长老太客气了,你我同住瑶州,如同一家人一般,又何必讲求什么虚礼呢?落入俗套了――不瞒长老,翟某也来了几天了实在有一事颇觉怪异。”翟让马上将谈话的主导权拿到手中。
“翟大人有何奇怪不妨直说,老朽知无不言。”
“实在不能怪本官多事,这几天,本官了解民情发现瑶民生活艰难,勉强度日都嫌不足。而据本官所知,瑶民这两年并没有缴纳任何的赋税,虽然朝廷三令五申依法纳税是每一位纳税人的责任。当然了,有时催缴税款的方式可能粗暴了些,可也是分所应当的事情。瑶民既没有纳税,如何又过的如此清苦呢?”
扎布听得明白,翟让这是要谈瑶民纳税的事,该来的终于来了。
“翟大人稍坐,老朽去去就来。”扎布长老微微一笑,并没有马上回答翟让的话。
“切!”翟让心中嗤笑道:“恐怕又是去搬圣女来了,这个扎布长老实在是胆小怯懦之人。”
但是这一次翟让想错了,扎布长老并不是去搬圣女,而是拿出来一叠白纸递了过来。尽管翟让的年龄不大,但是经历过的大风大浪着实不少,也锻炼出了超人的定力,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毫不为过,但是看到这样一叠白纸,大智大勇的翟大人差一点晕了过去――那一张张白纸上写的都是前几任瑶州知府开具的纳税证明!看日子――都缴纳到万历八十三年了,掰着手指和脚趾算一算,乖乖,也就是说在以后的六十多年的时间里,瑶民是不需要缴纳一分一毫的赋税的了。
翟让一口鲜血差一点喷出来,以前他还有些同情那个被杀死的十二任知府,现在觉得即使把他们拉出来再杀一遍也毫不为过。
“翟大人现在知道瑶民为什么生活会如此艰难了?”扎布长老沧桑的说道。
“呃,大长老,您看我们瑶民能否稍稍提前一下把万历八十四年的赋税也交了?”看到扎布长老脸上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的黑线,翟让连忙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希望大人这话真的是个玩笑,不过可一点也不好笑呢。”扎布长老意味深长的说道。
怎么办?有了这些白条,如果自己不想逼的瑶民造反是不可能收得上税了。
“大长老,不瞒您说,翟某这次登门实在是有事相求。翟某此次赴任同时带来了近五千张嘴,现在瑶州府库连一粒粮食也没有,让翟某拿什么去养活他们?”
扎布长老听得几乎想翻白眼,心说当初又不是没有劝过你,是你一意孤行要把这些汉人留下来的,现在有难处又来哭穷,这是什么人啊?!
“我知道瑶民的生活也很艰难,可是也不能眼看着活生生的人饿死?虽然这一季的庄稼已经种下了,但是距离收获尚有时日。大长老,您看这样好不好,由本官出钱向瑶民收购多余出来的粮食,最多一个月,外面的粮食准到。”
“看来翟大人上任的时候带了不少钱呢!”大长老深深的明白要买四千多人一个月的口粮需要的钱是怎么样的一个数目,实在不知道翟大人既然如此富有还为何到此做一个贫穷的知府呢?
“大长老说笑了,翟某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呢?不过翟某带来了这个!”翟让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看到这些东西,饱经风霜,城府极深的大长老白眼一翻,抽风一般闭过气去。
翟让无奈的苦笑――真有那么震撼吗?此刻他收上拿的正是一叠白条,盖上了瑶州知府的官印,和之前扎布长老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秀宁,翟喜,你们俩跟我走,要快。”翟让风风火火的下了圣山,便招呼汪秀宁和翟让骑上马跟着自己。
“这么着急是要去哪?”汪秀宁奇怪的问道,在圣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去来锡,吃大户!”翟让想起圣女给自己的承诺,一个月,如果自己弄不回来粮食,恐怕以后在瑶州真的要声誉扫地,很难再呆下去了。此刻,他的闹钟浮现出那一张稍嫌稚气的脸。
瑶州距离来锡也足有五天的路程,三人以马代步倒也不觉辛苦。临近来锡城,翟让心中升腾起异样的感觉,已经一年多了,大娘您还好吗?当初翟让虽然金榜题名,钦点了庶吉士,而后官运亨通一路飙升,但是翟让始终没有将刘氏接进京城,一则翟让根本就没有打算在京城长呆,也就没有必要如此折腾。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念头掩埋在潜意识中,他不愿意大娘刘氏成为皇帝制约自己的人质。
“秀宁,一会我们先去拜见我娘。”翟让对汪秀宁说道。
曾经的义军大首领此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最终红着脸点了点头,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