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变故
木屋。
老人像往常一样，坐在石桌旁等着他的两个孩子回家。
不同的是，这回他的面前，多了四个人。
“雁老，这一次期限已到，宗主要扩展宗门面积的计划不能再搁置了。还请雁老带着您的两个孩子，早日离开太雁山。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提出，宗主有言，只要是雁老的要求，定会尽力满足。”
四个人皆白衣悬剑，挽袖束发。他们当中，站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他们的领头人，名叫雁飞舟。
他是天雁宗中年轻一辈的翘楚，不但实力一绝，为人处世亦是面面俱到，心思玲珑。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天雁宗宗主派来处理这项事宜。
“我一把老骨头了，就想在自家的土地上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最后埋骨太雁山……你们难道连这点机会也不给么？”老人虽力量全失，但那曾来自一股凌世强者的威压却仿佛犹然存在，让雁飞舟胸口一阵窒息。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眼前的老人曾经有多强大，因此已经尽可能地放缓语气，以示他对老人的尊重。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尊重着眼前的这个老人。
因为在天雁宗年轻一辈中，没有人比他更加知晓天雁宗的过往。
但他身后的三个人却明显没有那颗敬重之心，左侧的一个人走出来道:“喂！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大哥喊你一声雁老，你还真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老人微微侧眸，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却让那人心魂骤震，脚步顿止。
“雁尘，不得无礼！”雁飞舟喝道，同时右手一挥，一道玄力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回原来的地方。
雁尘这才回过神来，背后已然被惊出一身冷汗。
另外两个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雁飞舟吐出一口气，刚想说话，却忽然转过头去，眉头一挑。
远方有一股气息正在快速临近，但却只是个入玄境四级。
但是这种速度……不该是入玄境四级才有的速度。
就在雁飞舟心思转动间，那人便已站到了面前。
言龙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眼睛却死死盯住雁飞舟这些人，口中的声音更是冰冷至极:“你们天雁宗，难道就为了区区宗门扩张，还想逼走我们吗！”
“爷爷！”言叶彤急急忙忙地跑到老人身边，小小的眼睛同样盯着这些来者不善的人。
雁飞舟没有答话，仔细审视着言龙，忽然一声淡笑:“雁老不愧是雁老，能将后辈培养到如此地步，当真是平生仅见。”
言龙同样毫不避让地与雁飞舟对视，哪怕对方的气息比他更加深厚，他也一样毫不惧怕:“所以呢？你们还想逼我们从这里迁走？”
雁飞舟摇头微笑:“我们又岂敢真的对雁老进行逼迫，只是因为某些原因，需要将宗门面积扩张至半山腰。如果雁老实在不愿，我们也可在山脚帮雁老建起住舍，而且绝对比住在木屋要更加舒服，我们也会每年提供大量玄币供你们花费。这于我们双方而言，不是互不相欠的好事吗？”
言龙紧锁着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但他的心里也渐渐有了些别的声音……若真如此，为何爷爷一直不愿迁出半山腰，难道真的是为了死后能久居这里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
从刚才起就没有说话的老人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精芒:“雁天山解开那个东西的禁制了？！”
雁飞舟的表情凝固了那么一瞬，又变成了之前风淡云轻的微笑:“不错，宗主的确是解开了，而且也知道了那天大的秘密，所以……雁老还是放弃吧，固守己见没有什么好处。”
“哼！”老人一声冷哼，“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知道，那东西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才能使用！又是在什么时候禁止使用！”
“难道现在不是使用那个东西的时候吗！”雁飞舟忽然一声暴喝，儒雅仪态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天雁宗现在上有银月剑派等三大势力压制，下有赤域盟虎视眈眈！若下一次苍溟大比，我天雁宗被赤域盟击败，位居第五，那我天雁宗又有何颜面立足于东域之巅？！又有何颜面成为东玄域第一势力？！”
“仅仅是为了保住一个虚名，天雁宗这些年，真是越来越没落了。”老人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雁飞舟，从石桌旁起身，带着言叶彤走进木屋:“你们走吧，除非雁天山亲自来找我，否则，我永远不会离开。”
“龙儿，进屋吧。”
言龙应声，从雁飞舟身旁走过，却听雁飞舟声音低沉阴冷的道:“废人就是废人，连这点傲气都没有了么？”
“！！”
言龙脸色一瞬狰狞，他暴转过身，右手玄力狂动，带起一股玄力涡流，直袭雁飞舟:“你说谁废？！”
嘭！！
两股玄力涡流当空爆开，两道身影分别飞射而出，言龙脸色低沉的看着面前的雁尘，双手紧握，玄力再度凝聚:“让你身后的那个人滚出来！”
雁尘讥笑道:“你不配！”
言龙脸色再沉，刚想动身，却听木屋里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老人脸色阴沉地看着雁飞舟等人:“你们是要打算赖在这里么？”
“雁老这话提醒我了，宗主有言，若非不得已，做出点不必要的手段也是可以的。”雁飞舟依旧一脸淡笑，但语气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儒雅温和:“不过若是想让我们离开，倒是可以让同为入玄境四级的雁尘跟这位小兄弟比试一场，谁输谁赢，不就能决定今天的结果了吗？”
老人脸色一变，刚想拒绝，却传来一声答应:“好！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
老人猛地转首看向言龙，后者却是微笑:“爷爷，放心吧，我绝对有把握赢了这个雁尘！”
“……”老人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牵着言叶彤的手愈发收紧。
言叶彤隐隐感觉到有些疼痛，但她很懂事地没有撒开，而是抬起小脸问道:“哥哥能打赢那个人吗？”
“能……也不能。”老人紧紧盯着言龙和雁尘，干裂的嘴唇数次蠕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既然这位小兄弟答应了，雁尘，你就陪他过两招吧。记住，点到即止。”雁飞舟颔首示意。
“嘿嘿，好嘞飞舟哥！”雁尘双手搓了搓，一脸兴奋地向前站了站:“喂！你叫啥来着？”
“言龙。”一声回答，却鼓动起全身玄力。
“嘿嘿，这名字还不错，只可惜，你居然敢挑战我们天雁宗的人，你就是一条真龙，也得给我变成臭虫！”
雁尘身上突然爆绽青光，隐隐间有着雁影唳叫，全身泛动着青光的雁尘带着若隐若现的雁影直袭言龙。
哧啦——！
雁影撕空，疾风狂掠，却未能击中目标，雁尘心生诧异，但下一刻，他方向疾变，右手一道青光疾射而出。
轰！！
雁影青光与玄力涡流互相碰撞，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将言龙震飞，还不待他稳住身形，雁尘便已携百丈青光直袭面前。
青光将四方退路封锁，逼得言龙无处可躲，面对这等情景，他的眼中却是毫无慌乱，唯有闪过一丝狠绝。
“喝啊！！”
言龙低喝一声，玄光爆闪间，身影竟是直迎青光而上！
“你！！”
雁尘面色剧变，他怎么都没想到言龙竟会采取如此不要命的举动，但随之，他牙齿一咬，手中青光带着割裂空气的威势直取言龙头颅！
哪怕失手杀了他……也绝对不能输掉这场比试！
但……
他手中的青光戛然而止，一张带着狠辣表情的面庞上竟浮现出错愕，渐渐地变为痛苦，最后倒退数步，沙哑的声音哀嚎在这山腰间。
“呃……啊……”
他捂着肋下二寸处，表情痛苦至极，身体呈现着极度的弯曲，全身玄气溃乱不堪，最后竟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原本胜券在握的雁飞舟面色剧变，身影瞬间闪至雁尘身旁，手指玄气一点，传来的信息让他再次变了脸色:“你居然知道我们【天雁青罡决】的死穴！”
不等言龙回答，他又将暴怒的目光转向了老人。
老人自然不会惧怕来自一个后辈的怒意，他冷冷地看着雁飞舟:“看来，是最近的压力让你在刚才忘却了我曾经的身份，龙儿能夺此胜，原因为何，我想我应该无需多言。但他能寻中机会，并一击命中死穴，说明他在刻苦训练自己的同时，也展示了你们天雁宗年轻一辈某些弟子的战斗意识是何等欠缺，何等差劲。”
旋即，老人语气一转:“不过这些都已与我无关，这场比试已决出结果，你们可以转身离开了么？”
老人的语气并不轻松。
气氛，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忽然，天色阴了下来，阴云卷动而来，夹杂着阵阵雷鸣之声。
而这时，雁飞舟站了起来，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带着这个废物，回宗！”
另外两个立即应声，战战兢兢地带起依旧在痛苦哀嚎的雁尘，跟着雁飞舟缓缓朝着言龙的方向走去。
虽然结束了比试，但言龙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在往木屋方向走去的同时，也依然提起剩余玄力戒备。
奇怪的是，双方擦肩而过时，雁飞舟居然并未对言龙偷袭出手，哪怕一直到言龙走到老人身边时，都没有回头。
“呼——”言龙刚松下身体，却又突然变了脸色，捂着背后咬牙切齿。
老人眉头一紧，连忙上前，顿时心疼不已:“你也真是鲁莽！若不是你身子硬，他这一招下去你后背就要变得惨不忍睹了！”
“嘿嘿……这没啥大不了的。”言龙刚要站起，却又忽然一个踉跄，蹲了下去，眉宇间尽是痛苦：“呃……还是好疼，爷爷你扶我进去吧。”
“真是的，逞强也不能瞎逞强……”
老人刚要走过去扶起言龙，突然老眼一瞪，发出一声吼叫，整个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言龙重重推了出去。
哧——！！
被推倒在地的言龙还未反应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凄艳的血雨当空淋洒，耳边，是一道象征生命终结的撕裂声。
“爷爷——！！”言龙声音如杜鹃啼血。
轰隆！！
雨幕骤降，雷鸣电闪，一时间，整个太雁山都陷入了极度压抑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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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隐秘山穴中。
黑暗深处，突然亮起两点猩红……如鲜血一般，妖异却过分的可怕。
“看来……终于可以出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