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有意无意寻线索 存心费心布机关
()武宁初瞧向马三娘,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
心里一个声音忽地响起:她的话里有破绽!
马三娘又不识字,她是如何知道那东西是太子的腰牌的?
只有一个可能,旁人告诉她的。
武宁初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和:“知道了,你出去。”
看着马三娘离开的背影,武宁初的心扑通扑通地猛跳着。
自己的屋子里出了内奸。虽然她尚未知道是哪个宫里派来的,但铁定,太子的腰牌在自己这里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了。
或许下一刻,自己就要被人带出去问话。
飞快地穿上衣服,武宁初拿起盒子里的腰牌,急速往寝宫外冲去。刚跑出宫门几步,却又猛的顿住脚步。
不行,此时绝对不能去东宫送还那腰牌。若是这时候三娘告密,大队人马赶到东宫,瞧见了她和太子在一起,那岂不是正好将这私通的罪名往她头上扣?
武宁初魂不守舍地站着,情不自禁地紧紧握住了腰牌,手心已经捏出了一把手汗。
这时候,该如何是好?
“咦?武才人?您怎么站在这里?马三娘前脚才出去。您是要找她吗?”
武宁初寻声回头,看见了自己宫的一个小宫娥,正端着一个木头托盘好奇地瞧着她。
“三娘刚出去吗?她往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她走前没说。但看着好像是朝萧美人寝宫的方向去了。”
武宁初心中一个激灵,原来这马三娘是萧美人派来的卧底?
回想起昨天她捧着萧美人送来的珠宝的奇怪表情,武宁初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等一等。”武宁初心下忽地燃起了希望,“马三娘今天早上出去过没有?”
“没有呢,她一起身就到您这里来了。”
武宁初眼前一亮,如同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三七二十一,飞速往萧美人的寝宫狂奔而去。
“武才人……您这是去哪里啊……”宫娥的声音在武宁初身后越渐微弱。
武宁初一路飞奔,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越加急促,连喘上一口气也越来越困难,却一步都不敢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这马三娘一直都没有出去过,那自己身边有太子腰牌的事,必定还没有传到萧美人的耳边。
马三娘这一次出去,铁定是去萧美人那边告密。既然武宁初不能直接将腰牌交给太子,那她必须要知道萧美人的下一步棋,才能想出办法来应付。
等靠近了萧美人的寝宫,武宁初一眼望见一群宫娥站在门外,想必是被萧美人“赶”出来的。武宁初一转方向,绕过了正门,放轻了步子,目光投向侧面的一扇纸窗。
周围树丛茂盛,地处偏僻也没有金吾卫巡视。
武宁初打量着这一片地,若有所思:这里正是一个偷听的好地方。
脚下是一片紫色的牡丹花丛。武宁初小心地跨了过去,将身子贴近了墙面,蹲了下去,将自己隐身在了树丛中,屏住呼吸听着。
头顶,隐约有声音飘出来,很轻。武宁初努力凑近,想听得更清晰一些。
“萧美人,既然太子的腰牌已经被武才人捡去了,那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把腰牌偷出来,送回给您吗?”
武宁初心底凉了半截。这声音正是马三娘的。
里面犹豫了一阵:“不用了。武才人要是发现腰牌不见了,铁定会对她宫里的人起疑心。到时候,你这个眼线就不知保不保得住了。既然这东西给她捡去了,不如我们就将计就计,索性嫁祸给武才人……”
“萧美人,您想怎么做?”
一阵冷笑声传出来,隐约像是萧美人的。武宁初蹲在窗下,不禁将身子直起来一些,侧着头,将耳朵更靠近了窗口。
“你现在立刻去向圣上告密,就说是看见了武才人和太子私相授受,还拿了太子的腰牌作信物。”
武宁初怔了一会,心猛地抽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她现在该怎么办?
用不了多久,一条私通太子的罪名就要被扣在她身上。
怎么办?扔了那个腰牌吗?
不行……就算扔在萧美人房里,马三娘只要一出来作证,也是没有用的。
找太子求救?
不行……太子也是当事人。无论他说什么,在太宗听起来都像是为自己开脱,绝对不会相信太子的。
绞尽脑汁,只要一有马三娘这个人证,那是无论如何,她都是满盘皆输。
唯一的方法,除了马三娘能为她作证,其他什么都没有用。
但那绝对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武宁初咬了咬牙关。难道自己就要眼巴巴地被萧美人陷害,毫无反抗之力吗?
凝视着膝盖前的紫色牡丹花丛,武宁初一时只想到绝望。
……等一等,紫色的牡丹花?
心中猛的一跳,武宁初像是看到了一丝曙光。
武宁初伸出手,用力摘下了一片紫色的花瓣,定睛凝视良久。
……是成是败,就在这一片小小的牡丹花身上了!
她必须打一个赌。赌的是人心!
如果这个赌能成功,那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定了定神,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武宁初捏着那花瓣的一小片根部,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听到了不远处木门开合的咯吱声,武宁初一回神,一路蹲着走到墙角边,探头向那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个熟悉的宫娥的背影远远地走了出去,正是马三娘。
想必她是跟太宗告发去了。武宁初深深吸了一口气,手心已经被汗沁湿。
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武宁初左右环顾,确认没有人路过,便躲开几个萧美人的宫娥的视线,特地绕了个远路,朝自己的寝宫小跑回去。
才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上片刻,外面院子里,隐隐传来一阵太监的传唤声。
“圣上口谕,快请武才人出来。”
武宁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安地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牡丹花瓣。东西还在。
深呼吸几口,缓缓地走出去,裣衽行礼。
“内侍,有什么事吗?”
“圣上宣武才人到甘露殿问话。”
虽然在意料之中,武宁初还是不由自主地心中一紧。
看来,她跟萧美人争锋相对的时刻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