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之絮语（5）黑白键上的故事
今天天气很好，午后的阳光尽情地挥洒。刚从图书馆出来的沐曦正享受着这明媚的阳光，有着与奥地利不一样韵味的风。
路过音乐室，听见有人正在弹奏肖邦的《波兰圆舞曲》，浮动的音乐让沐曦的心也随之跳动起来，忍不住停了下来。是谁在里面呢？久违的好奇心驱使他轻轻地推开门，看见的是纪晴正忘情的弹奏着，从窗外吹进的风把窗帘撩了起来，纪晴披在肩上的头发也被随意地牵动着，专注的纪晴像被淹没了一样，完全没有注意站到她面前的沐曦。
等到弹奏结束后，纪晴看见沐曦，却看不出有一丁点的意外，相反的，从她眼中流露出的是一丝淡淡的忧伤。
纪晴静静地站到窗前：“其实、、、下周我就要出国了。”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沐曦非常意外。
“已经拿到从美国寄来签证了，下周五就得走。”
“这么快！”沐曦显得如有所失。
纪晴望着窗外，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记得，在我10岁生日的那天，也有像这般明媚的阳光。在生日派对上，有一个穿着一件白色礼服的男孩坐在盛开着满满白色蔷薇的院子里，弹奏着肖邦的这首曲子------‘等你学会这首曲子的时候，我还会再为你弹奏的’，那个时候他是这样对我说的。可是，一直弹奏着这首曲子的我却始终没有等到他。”
沐曦沉默着，静静地站在纪晴旁边，听着纪晴心里的秘密。
“后来，听说他去了维也纳，带着他的梦想而去。他说过，最大的梦想就是去维也纳城，住在一个靠近有公园的地方，每天可以去公园尽情的弹奏自己喜欢的曲子。”
“维也纳-------”沐曦轻轻地拈起被风吹起来搭在他肩上的帘子，忍不住也要好奇地问：“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没有、、、一直等着，却一直都没有出现。现在的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等待的，只不过是一种不可能的环境突变。有的人，有的事，有的时间是我不得不放弃的。”纪晴把手伸出窗外，像是要去抓住一缕阳关，“这一点，在理智上我很清楚，可情感却远远不及理智。人生是可以选择的，却不能逃避。所以，我必须要在生活中另找一件能够引起我关心的事，来代替已经失去的那一件。也许，在以后的一天，我会发现，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事就在不经意间被遗忘了。作为家族唯一传人的我有着不可逃避的责任，虽然我也会有任性的时候。可是，我不会逃避自己的人生。你还记得那次，你有问我，我想要做的事是什么吗？”
“嗯，记得”
“那个时候，应该说是在此之前，我一直最想做的事就是弹钢琴，本来只是为了等待一个不可实现的承诺，可是，就在一直弹一直弹的时候，钢琴对我来说已经发生了质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弹钢琴已经不再生为了等待，变成了一种习惯的存在。我开始喜欢它，觉得好像离不开钢琴。我只想就这样一直弹，弹到我去不起双手的时候，也要看着别人一直弹一直弹。这么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是打算放弃钢琴了吗？这是想要做的事？”
纪晴盯着沐曦，眼睛里闪过一澄清澈，“我并没有放弃，只是要放下！”说完她又转过去，“人生，有的时候也是需要放下的。”纪晴静静地站在那里，深深地呼吸着，”因为，只有放下了才会有力气去开始下一个人生阶段啊！想要做的事，真正想要做的事，现在我已经找到了！”纪晴看上去是忧伤的，但为什么幸福的气息会充满在她的话语间？沐曦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沐曦和纪晴静静地站在窗前，好像都在想着很多很多的事情。
纪晴离开音乐室后，仿佛被什么触动了心，沐曦坐到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按下第一个琴键，然后慢慢地按下第二个，渐渐地，他整个人都随起伏的琴键而跃动。沐曦好像又回到了奥地利，维也纳的公园、维也纳的河畔、维也纳的天空、维也纳的花香、维也纳的细雨——在那里生活的点点滴滴，都随沐曦的钢琴而依稀浮现。沐曦深深地呼吸着，回忆着，等到疲惫了才慢慢睁开眼，尹晨正靠着门注视着他。
“咦~~~~~~原来沐曦有如此深的钢琴造诣！”方岩坐到前面，“为什么一直没有被发现呢？”
沐曦看着黑白的琴键，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滑动，“是这首曲子让我喜欢上钢琴。记得是我6岁那年，因为刚搬到奥地利，我很排斥和别的小孩玩。一天，我一个人跑了出去，去了一个离家很远很远的公园。在那里，看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坐在河边尽情地弹奏钢琴，就是这首《水边的阿迪丽娜》。虽然当时他的演奏并没有很多人欣赏，甚至还有人带有几分嘲讽。可是他还是很努力开心地演奏着，看得出来，他是真正喜欢钢琴的。尽管当时的演奏并不完美，还有点点粗超，但对我的影响却已经深达骨髓。”沐曦回想着那以后在维也纳十多年的音乐生活，看上去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候，“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静静地看着钢琴了。”
“嗯？”尹晨有些糊涂，“这是为什么？对了，曦以前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学生吧！”
“嗯，那是因为、、、水、、、”沐曦说到这里就没有再往下说，尹晨看得出来，在沐曦眼里闪过的疑似惊恐。
“是吗？”尹晨见他那样也没再问了，“这么好的技术，不碰钢琴就可惜了！”
“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沐曦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样啊------过去的就真的不能放下吗？”
“放下------”沐曦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在那儿，也许是想着自己的事，也许是想着对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