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羊献容再孕新生命
羊献容能够接受司马炽的变化,却接受不了他对自己的阴阳怪气,当初两人齐心擒拿了司马越,是共同筹谋的伙伴,是可以彼此信任的关系,她以为在这陌生的平阳城里,两人还能互相慰籍,至少,她可以帮助他走出困境,但凡他抱有一丝希望,心中还有一点点火种,羊献容都能帮他走出平阳城。可他心中有火,还将火都撒在了羊献容身上。
羊献容没有骂司马炽,因为她了解此人,司马炽心高气傲,天之骄子,沦落至此不光是心理上的落差,更是不能接受自己现在的模样,可越不能接受,他就越逼着自己这般,就是让自己彻底死心,忘掉过去的一切,成为一个跟以往完全不同的司马炽。
司马炽是固执的,只要决定做的事情排除万难也会去做,正如当年在那般被动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除掉司马越,于是用了几年的时间精心布置,最后竟然成功了。所以在他决定抛掉以往自己的时候也一定是下定了决心,不管羊献容是劝是骂都没有办法,因为司马炽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牵挂的人或者事了。
离开了会稽郡公府,羊献容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她不想坐马车,就一路往中山王府走去,已是时近中午,街道上人来人往甚为热闹,可她无心参与其中,只是木然地往家中走去。
是的,那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
回到府中,刘俭正在院中玩耍,看见羊献容进了院子,有些羞怯地迎上来,叫了声“娘亲”。刘俭对她还不熟悉,昨晚两人在一张桌上吃了饭,她给刘俭夹菜,刘俭冲她笑笑,道了谢,她便想起小时候的刘俭,吃饭时谁哄都不好使,偏要缠着她让她给喂饭的模样。
刘俭长大了,她应该多给他一些接受的时间,所以昨天她并没有强迫他要跟自己怎样亲近,只是在吃过饭后,她摸了摸他的头,就好像他小时候她常做的那样,刘俭愣了愣神,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羊献容笑了笑,又伸出手,摸了摸刘俭的脑袋。刘俭扬起笑脸,问道:“我小时候,娘亲是不是经常这样摸我?”
羊献容点点头,半蹲着身子,笑着问道:“你还记得?”
“很熟悉。”仅仅是这一个小动作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刘俭大着担子拉住羊献容的手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道:“父亲说母亲读了很多书,可以教我念书吗?”
羊献容一愣,问道:“怎么?你没有师傅吗?”
“有啊。”说起师傅,刘俭有些不高兴,汉国尚武,又在开疆扩土的阶段,练好武功才是这些皇家子弟最重要的事情,念书习文无人重视,即便刘聪继位后提过几次要让刘家的孩子们多念书,可无人听得进去,那些大人们忙着打仗的打仗,忙着练兵的练兵,哪有谁闲着督促家里的孩子念书的?刘曜算重视的,也给刘俭请了师傅,可那师傅也没念过几年书,教教他认字还行,再往深里教就不行了。
羊献容爽快地答应了刘俭的要求,又问:“那你不喜欢习武吗?”
刘俭将小脸皱了起来,半晌才勉强点点头:“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更喜欢念书些,父辈们打江山要靠习武,可以后江山打下来了,要治理江山不是得靠念书才行吗?百姓也不是光靠着打打杀杀就能管理好的。”
羊献容赞许地看了刘俭一眼,道:“你有这等认知,以后必定是个有出息的人。”
被羊献容夸奖了,刘俭眼睛一亮,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羊献容肯定地点点头,道:“那今日我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便开始上课,你应该将刘林也叫过来,他也应该多念书的。”
刘俭赶紧点点头,乖巧地说道:“谢谢母亲。”
两人因为一个亲密的动作和一个迅速达成的协议,关系立刻亲近起来,刘俭许久没有过母亲了,刘曜又忙于公务对他无暇顾及,因此每每看到刘林和刘凌亲昵地玩在一起,他就无比羡慕,姑姑对他也好,可姑姑不是母亲。他也知道羊献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也许真就是很小时候培养出的情感,刘曜对她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这种亲近感在羊献容昨日刚进府时他就有了,只是当时他不好意思,今天却大胆多了。
整整一天,刘俭就跟只粘人的虫儿一般跟着羊献容,不管她走到哪里他都跟到哪里,叽叽喳喳地在她面前说他这些年经历过的趣事,说他最为敬佩的祖父,说他的叔叔姑姑。
羊献容一直笑眯眯地听着,不时被刘俭的天真逗得哈哈大笑,早上去司马炽处留下的阴霾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所以当刘凌下午过来,看到这母子二人一幅母慈子孝的模样,也是吃了一惊,紧接着高兴地说道:“到底是有母子缘分的。”
羊献容便在平阳这样平淡地住了下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彻底熟悉了这里的一切,认识了不少人,也接受到了许多善意,虽风言风语还是会存在,可是比起她得到的东西,那些真的不算什么了。
已经是十二月了,平阳下了好几场雪,天气格外得冷,这让羊献容的身体出了些状况,昨晚吃过饭后,她感到恶心不适,将刚刚吃进肚中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让刘俭紧张不已。第二天一起床,刘俭便跑到羊献容的床边,关切地问道:“母亲觉得怎样?若还是不适,今日的早课便不上了,您好好休息,我让人去找大夫。”
羊献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了,可话音刚落,她又是一阵不适,赶紧下去去吃,却因为腹中空空,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我去叫人请大夫。”刘俭说着就往外跑去,刚出门,就看见刘凌带着刘林来上课,于是他马上跑到姑姑面前,着急地说道:“姑姑,我娘不舒服,生病了。”
刘凌一听也紧张起来,赶紧跑到屋里,就见羊献容脸色不太好,倦怠地靠在床上,她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
“没事,就是这两天可能吃坏了肚子,有些恶心反胃。”羊献容轻声说道。
刘凌心念一动,掐着指头算了算日子。羊献容从离开洛阳到现在也就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她忙着熟悉环境,认识一些上上下下的人,有些事情可能的确是忽略了。
于是,刘凌问道:“你这月事……”
羊献容立刻明白了刘凌的意思,她猛然怔住,显然是在思考中,半天后,她才终于想起,的确来到平阳后便没有来过月事。她以手扶额,叹口气:“是我糊涂了。”
刘凌便笑起来:“你这是要等我曜哥回来,给他送份大礼啊。”
羊献容摸摸自己的肚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所以是又有一个孩子要来到她身边了吗?老天爷还真是不怪罪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呢,女儿至今下落不明,儿子尚未足月被她残忍堕胎,她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还会给她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在想什么?”刘凌问道。
羊献容摇摇头:“没什么,有点不敢相信而已。”
“你呀,有时候心思太重。”刘凌笑着道:“你是个好母亲,放心吧。”
没多久,刘俭跑了进来,喊道:“中叔把大夫请来了,快给娘好好看看吧。”
刘凌一脸笑意地起身,将刘俭拉到一边,道:“你慢着点,你母亲没事。”
“怎么没事?她都吐了。”刘俭一脸的焦急。
刘凌便对刘俭做了“噤声”的动作,道:“那我们便等大夫检查吧。”
那位大夫须发花白,是个经验颇为丰富的老郎中了,他闭着眼睛细细地把着脉,把了脉后,他似乎已有了决断,可还是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才笑着道:“王妃娘娘这是有喜了,恭喜娘娘。”
羊献容淡淡地笑起来,刘凌松了口气,只有刘俭和刘林面面相觑,问道:“有喜是什么意思?为何我娘生病了你们还笑?”
刘凌便一手指弹上刘俭的脑门,道:“你母亲怀孕了,肚中有了你的弟弟妹妹。”
刘俭吃惊地长大了嘴,懵然地看向了羊献容,他看到羊献容冲他招手,便走了过去,可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盯了半天羊献容的肚子,突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
“你喜欢弟弟或者妹妹吗?”羊献容问道。
刘俭愣了愣,点了点头。突然问道:“那母亲以后还能教我们念书吗?”
刘凌有些无奈,道:“你母亲身体不适,不能劳累,我会再为你们找师傅的。”
羊献容看刘俭突然撅起的小嘴,忙道:“不碍事,我可以继续教你们,不过你们要更听话些才行。”
刘俭点点头,可他的表情却不像是喜悦,而是有些无措,好像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有些突然,有些不知该怎么接受。他看了看羊献容,又看了看刘凌,转身走出了屋子。
“怎么了这孩子?”刘凌纳闷地问道。
羊献容笑笑,虽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她对刘领道:“不碍的,等会儿我去看看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