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痴入骨髓,如蛆附骨
他有这个胆量出现吗?
他敢跟国师直言看上了他最依仗的舞姬吗?杨傅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夜里,白雾坐在铜镜前,对影自怜,轻声问道,“无痕,我美不美?”已经是第七天了,明日,连靖若是没有胆量找借口来府里看自己,哪怕只是一眼,她就会收回泛滥成灾的思念,铁了心肠,做个抽刀断爱的人。
无痕怜惜的低头望她,“小姐的美,一接眼并不耀眼,细看却韵味久远,恰如那天上的星辰,忽明忽暗,引人掂念,让人心里生出眷恋来。你且好好坐着,不要胡思乱想,奴婢去给你打水。”她转身将屋里的木桶拎到水房,打了一桶热水水,大汗淋漓的拎上楼来。
白雾随口又问,“无痕,你仔细看,我到底美不美?”她转动衣袖,飘飞如蝶,声音轻得像风一样。
无痕却依旧听出了她沉重的心事,故意调皮道,“美!美极!小姐是天上仙姑误落凡间,怎么能不美?奴婢斗胆问一句,你今日统共问了奴婢上百次美不美,难道是得了魔症?”
白雾一怔,一个见一面就奢求交付毕生柔情与痴爱的人,岂不是得了魔症?她的内心曾孤傲无比,却是因为他,卑微得连自己都有些嫌弃。她红了脸,“是吗?我有问那么多次吗?那我最后问一次,你可要实实在在回应我,我真的比那些人都美吗?”
无痕知道她指的是四大舞姬,干干脆脆的点头,“小姐在我心里一直很美是那种惊心动魄的美,霸气与柔情的完美结合,由内而外,任何人都比不上。谁若是辜负了小姐的心意,那便是他有眼无珠,不值得托付。”
白雾叹了一口气,抚摸脸颊,冷得蚀骨。她的身子一到夜晚就发冷,像冰块一样,只有用热水浸透,才能勉强睡到天亮。
无痕细心伺候她洗好身子,调皮道“小姐安心上床歇息,附送一个好梦,春光无限!”便将她推入床里,拉上纱帐,轻盈的走了出去。
半夜,她梦到和他并肩走在江边的柳堤下,她说,“《庄子.盗跖》中有这么一个典故,尾生与女子期与梁,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二皇子觉得这尾生如何?”
连靖春风一笑,“痴人!痴入骨髓,如蛆附骨,无言可劝,亦无药可救。”
她低头浅笑,如沐春风,却不知情爱的真谛,原是等待,等来的不只有和风细雨,春风拂面,也可能是风起云涌,肝肠寸断!
等她再度抬头,眼前已经不见了那个长身玉立的人儿,只有一个凄婉的声音在黑暗里唱:此生有离别,此情已断缺;此水似我心,黄河水不绝。似尾生的游魂在吟唱,那样一种凄清哀伤的旋律,貌似永诀,实为永恒。
情爱的奇迹总是如此凄美,永恒的是胸口涌动过的一腔痴情。
她满头大汗骤然醒转,暗笑自己痴狂,一夜乱梦,不知连靖是不是和他一样,也是个可以为情癫狂的人?
他那么精明,不会不明白她当日逃出喧闹到了后山草坪,只是为了寻一个单独与他见面的机缘!明日,到底他会不会来?会不会?
她在梦中呓般的追问中沉沉睡去,全然不计较为了一个交付痴心的机缘,她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