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0.第一千零六百二十章俎上鱼肉
云纤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
梦中的她,温柔而开心的笑着,看着眼前一个年纪小小但是模样却正正经经的小孩子,往前走着。
身畔是身着玄色外袍的高大男人,带着保护与呵护的姿态,陪着她慢慢前行。
草长莺飞,落花连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清甜温和香气,但又有一丝丝小小的苦味夹杂其中,混在一起,煞是好闻。
三人不时说笑几句,虽然模模糊糊认不出他们的脸,但云纤夜却感觉到了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表情。
那小孩子的脸上,是乖巧与欢笑;男人的脸上,是带了一点点的微笑。
是——她的儿子,和她的夫君。
是宗政曦,和宗政玄。
下意识的,云纤夜就开了口。
“月宝,信上说要为你选妃了,你可看了各个贵女的资料?”
“玄皇叔,你打算挑哪个女孩儿,做儿媳妇呢?”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色氛围突变。
虽然仍是在那处天地,但落花再无,周围的香气也变成了纯粹的苦涩。
前面的小孩子和身侧的男人,止住了脚步。
云纤夜也不受控制的,站在了原地。
“不是已经定了吗?娘亲为我生下妹妹之后,我长大一些再行选妃。”小孩子仰着头,问话的语气虽是天真无邪,但下一秒却阴沉的可怕,“还是说,娘亲不打算要妹妹?”
“她那么折腾自己,自然是没有将你妹妹放在心上的。”身畔的男人也冷冷开口,那种理所当然的指责语气,让云纤夜心中着急了起来。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被欺瞒了。
心中无声的呐喊着,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儿声音,连带着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人,在掐着她的脖子一样。
这样想着,云纤夜便艰难的低头,居然真的就看到了一双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缝都干干净净。
在顺着手的方向,抬眼望去,她看到一脸波澜不惊的云千机。
很是熟悉的表情,疏离、幽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真真正正的冷情而残酷。
那清冷异常的语调,缓缓眯起的眼睛,收紧的五指——想起了她生月宝时,被云千机识破了真身后的反应。
“你为何在我妹妹的身体内,我妹妹呢?她人呢?”
那呼吸被阻断的感觉,还是那么的熟悉,就像生命被一点一点的抽离出去。
连同着前面那个小男孩,和身畔的高大男人,都一同在质问着她。
你是谁?云纤夜呢?还有云纤夜肚子里的孩子呢?
无数的疑问话语,伴随着越来越高的音调,在她耳边喧嚣吵闹着,她已经完全的喘不过气儿来,但却清楚的听到了巨大的响声。
脚下的土地随之震动,并在震动之中,裂开了深深的大缺口,让她直直的落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上一次的体验是在什么时候?是苍南城那次坠江吗?
没有黑暗环绕,只有浓浓亮亮的白色,刺得她眼睛睁不开,想流泪。
皱着眉头,云纤夜努力的让自己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床榻的帐缦上的花纹图案,让她反应了许久,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
直到身边儿传来了陌生的下人声音,云纤夜才回过神,呼出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她终于摆脱了那个噩梦,现在的她正被人伺候着,躺在这主屋内室的床榻之上。
之前,她晕倒了,周围没有人在,因此她应该是直接摔在了地上,运气不好的话,还撞到了头。
这么一想,后脑之上的痛感就清晰的传来,直接痛的云纤夜嘶出了一口冷气。
也因这小小的动静儿,终于有下人发觉了云纤夜的苏醒,端了汤药,送到了云纤夜的根前。
“大小姐,请吃药。”声音语气绝对算不上是温柔恭敬,完全是公事公办的生硬态度。
云纤夜动了动,想自己起来,却发现她全身,软的不想话。
而那个端着汤药的丫鬟,像是嫌弃云纤夜半天没有起来一样,干脆就将那盛了黑乎乎药汁的碗搁在了脚凳之上,也不避讳那里脏不脏——然后粗手粗脚的将云纤夜扯了起来。
力道很大,手法也丝毫不顾及云纤夜是个病人的事实,抓着她肩膀的手还压住了几根青丝,揪的云纤夜头皮发疼。
真的是——俎上鱼肉啊,云纤夜悲催的想着,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她的小腹,平了下去。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惊恐,看着转身去重新拾起药碗的丫鬟,云纤夜有些艰难的开了口。
“我的孩子——”
“大小姐小产了,虽然月份尚小,不过孩子也已经成型了,只是看不出性别,不过反正也活不了。”丫鬟直白的回答着,粗声嘎气,“大小姐请吃药。”
说罢,便将盛了药汁的汤匙,送到了云纤夜的嘴边,一抬手,就这么喂了进去,也不管云纤夜是否配合,任凭一半儿的药汁,顺着云纤夜僵硬的嘴角流了出来。
成型的孩子——果然,云千机一直都在骗她!
利用了她对他的信任,利用了她对于亲情的渴求,一步步的铺垫好陷阱,等着她一脚踏入其中。
然后,用残酷的现实,将她的柔软血肉心里,毁灭的千疮百孔。
是她太天真,仅仅凭借着云千机那待她的温柔,就轻易的相信了这个人的鬼话。
什么登入了九重天的云顶天宫,就是被云家所认可,他也自然而然的认可。
云千机明明就在她生产之后,看清了她的魂魄,狠狠的扼住了她的脖子,差点儿把她掐死啊!
云纤夜心口的位置,开始绞痛起来。
也许是因为生育过月宝的缘故,小腹的位置居然生出了空虚的感觉。
伴随着心口骤然而来的绞痛,让她几乎是瞬间就弓起了背,低下了头,连带着弄洒了那个丫鬟送过来的药汤。
“大小姐,药不吃完,恶露排不干净的,您已经洒了很多药了,吃完了这个奴婢会再端一碗过来。”
不悦的声音,自儿侧响起,云纤夜仿佛瞬间就被放干了仅存的一丝气力,再无思考与言语,任凭这个丫鬟重新摆好姿势,方便她喂药。
嘴里,真的——好苦。
眼中,酸酸涩涩,是想哭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梦中的玄皇叔说的没错,是她自己不珍惜这个孩子的。
现实之中,玄皇叔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儿,也会对她有责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