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丰臣和志冷着脸看那个精致的女子在对面落座,目光扫过她冰蓝色的长发,看她身上那件合体的白色裙装将她优美的线条忠实的勾勒出来,美丽的脸上尽是倨傲,在扫过由衣时目光微微冷却,条件反射的紧了紧搂着由衣肩膀的手。
他发现,其实这么多年,他始终是有点怕上官如烟的。
13岁时,他跟随父亲出席栗原老爷子的寿宴,第一次见到10岁的如烟,那么耀眼,好像一个发光体一般,在长辈面前撒娇承欢,接受长辈们的夸赞和同龄孩子的羡慕,公主似的被人众星捧月着。他是有点向往那种张扬的,但心里那丝向往也在日后父亲铁腕的管理下渐渐成为了死寂。他开始变得沉默和封闭,直到15岁时父亲告诉他,他有了未婚妻——那个从中国来的上官如烟。
如烟是那种典型的世家小姐。出色优秀,自我为中心,甚至有点飞扬跋扈,看中的便一定要得到,却又不屑叫人看到她的努力。她讨厌一切怯懦的人和事,却对沉默忧郁的他意外的执着。他喜欢平凡普通的传统女子,如烟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个人作风太招摇,他受不了。
原本以为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是无法忍受自己一再的冷淡和拒绝的,却不料她总是在强迫自己迎合他的喜好,只是,与生俱来的个性无法改变,如烟性子里长期培养出来的那种淡漠、自私和强势光靠压抑是抹不掉的。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如烟如此执着,更弄不清这位小姐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只是因为求而不得,但他知道,他不会喜欢她。
后来也确实证明了他的想法。
他对现在身边这个出身普通人家的女孩仓木由衣动了心。
由衣没有如烟那么完美,若硬要让她们比较,恐怕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然而丰臣和志喜欢由衣身上邻家女孩的感觉,温和、平静,充满着暖洋洋毛茸茸的边。没有上官如烟的锋芒毕露和果断尖锐,仓木由衣给他一种名叫“家”的感觉。
他放不开那种感触。
他为了由衣反抗家族,触怒父亲,甚至宁愿在和室生生跪了三天三夜也不答应分手。可是,等他从法国结束了交换期匆匆赶回家却被告知由衣离开了东京不知去向。
也曾经愤怒,然而终于还是想要认命,就这样接受家族的安排和如烟结婚,但追问由衣得到的答案却让丰臣和志怒火中烧,第一次对上官如烟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原以为她虽然骄傲自我,却不屑在背后做些小动作,可当年却是她亲自以由衣母亲的病情逼迫她离开的吗?
尽管丰臣和志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说到激动的地方,音调还是无可避免的拔高了两个八度,一贯漂浮着淡淡忧郁的眼也仿佛要喷出火焰似的。如烟坐在座位上,右手以固定的速率搅拌着杯中的咖啡,任由对面的男人指责,并不开口,甚至就连表情都没怎么变,一直都是那么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偶尔扫过仓木由衣畏畏缩缩的脸时染上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所以,你的重点是什么?因为当年的事质问我缘由吗?”冷了声音,如烟压下心头泛上的寒意和酸楚,倨傲的微收下巴望着丰臣和志,努力忽视他搂着身旁少女的亲密动作。
“难道你不觉得应该为你当年的谎言给我一个解释吗?”被那样的眼神和语调骇到,丰臣脸一白,手臂却还固执地圈着仓木由衣瘦弱的身体,防备的表情仿佛生怕如烟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伤到了由衣一样。
如烟没有说话。
谎言……吗?
一年前丰臣俊彦为了拆散丰臣和志与仓木由衣,亲自拜托学习院将他派去了法国做交换生,也曾经发动“金钱攻势”企图让仓木放弃,但直到仓木的母亲检查出白血病需要移植骨髓,她都没有动摇。
仓木由衣的血型与母亲不相配,而配型成功的反倒是如烟!那一次,在医院见到虚弱的仓木悠理,看那个病得消瘦的女人用惊喜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如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栗原爱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给予了她生命的,是自己的情敌,仓木由衣的母亲,父亲的前女友。
她骄傲,她张扬,她自我华贵,她倨傲矜持,不仅仅因为身家的丰厚,更因为骨血中的争强好胜。她不畏惧别人的目光和议论,确定了目标便努力奋斗,将最优雅华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隐藏起汗水和泪水。
她爱她的家人和朋友,但是这个“家人”中不包括仅仅提供了她生的机会而抛弃她的女人。
她与仓木由衣订下协议——她负担仓木悠理的手术费并捐献骨髓,作为代价,仓木由衣要离开东京,消失在丰臣和志的视线中,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不是冷血,不是刁蛮,不是飞扬跋扈,只是公平的交易而已,各取所需。上官如烟从来不是圣母,她目的性十足,懂得如何从每一个举动中提炼有利于自己的信息,而至于仓木悠理所说的“亲生母亲”,她从未放在心上。
既然已经选择将她留给上官家而过自己的生活,那么现如今是穷是富是好是坏都应该由自己承担。生活不是考试,检查出错误还可以更正,每个人只能有一次机会。
她只是,当这种女人是路人罢了。同她一起生活十几年,给予她母亲一般感觉的,是栗原爱,她也只承认这一个母亲。
现在,仓木由衣想要违背协定重新返回战场吗?不得不说,过河拆桥这一招,她用的相当好呢!手术成功,她在新的学校赚得满口好名声,还想要得到认可吗?什么都不付出还这么贪心,真的不是一般的胃口大。以为自己是傻瓜吗?任她予取予求?
上官如烟向来敢作敢当,她做过的事不会不承认,但仓木由衣有意的断章取义让她非常不高兴。只挑有利于自己的一部分所谓“真相”讲给丰臣和志,倒是很会激发男人的同情心和怜惜!而丰臣那个笨蛋也就傻傻的相信,还想让自己低头道歉吗?
做梦!
“MA,计较起来的话,我是负担了仓木夫人的手术费并且让仓木小姐离开的,不过当时那个捐赠骨髓的志愿者是哪位来着?仓木小姐,我不太记得名字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扯出一抹劣质的笑容,如烟斜了仓木一眼,在丰臣看不见的地方,那视线如同冻彻了肌骨的寒冰,让仓木由衣登时一个寒战,吓得一缩脖子。
她无法忘记自己得知这个上官如烟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时的感受。她们有着云泥之别,她拼了命踮高了脚尖也够不到那人的衣角,她嫉妒,可是还不得不答应她的条件。
她恨她。对着母亲惊喜的表情那样的无动于衷,那么冷血,即使对方是给予了她生命的亲生母亲,也未曾放下半点骄傲高贵,永远用不加掩饰的轻蔑看待她们。这样一个刁蛮的千金小姐,凡是那些富家女有的劣习她都有,凭什么和她争?就算她耍手段,和志还是不会喜欢她的!
可是,又为什么在面对她的时候这样心虚?
“如烟,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喜欢你,纠缠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丰臣和志说得很快,没有看如烟的眼睛。
总觉得,那双银蓝色的眸会让人迷失心智一样。
这就是答案。
她三年来为他做的他不曾看见,也不愿了解,在他眼中,自己永远都是个只会用婚约绑住他的任性刁蛮千金,无论发生什么,都是自己仗势欺人。他拒绝着她,只有在这件事上才那么坚定,从来没有动摇过,想来真有点可笑!
那么,自己是为了什么坚持到今天呢?这样看不到她的男人,她到底在等待什么?上官如烟的骄傲,远远超出任何人的想象,她甚至不能想象自己失败的场景,然而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失败到了最谷底。
不懂珍惜她的,她不会低贱的强求,但是要让她在仓木由衣面前松口,让这对男女欢欢喜喜走向大团圆结局也是不可能的。上官如烟就是个这么计较的人,小气自私,她也从不伪装大度,既然她不开心,那么别人也不要想比她好过!
“我以为和志你这么多年能够成熟一些,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呢!”懒懒呷一口渐渐冷掉的咖啡,曼特宁特有的苦涩让如烟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实力,有资格反抗吗?不过还是重蹈覆辙罢了。想让我乖乖为你们的未来让路,那是天方夜谭!所以,在我厌烦之前,还要请丰臣君你多多指教呢!16岁生日宴,拜托了!”
说完,结账,起身,走人。不再分给座位上气得发抖的男女一个眼神,耀眼的红色跑车轰鸣着,飞快地消失在街角,桌面上残留的半杯咖啡彻底冷掉。
挡风玻璃后,上官如烟精致的脸孔布满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