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十五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殿内,徐王妃正与刘太医商议着什么,小祥子走至徐王妃面前躬身通报:“娘娘,烟雨姑娘被侍卫巡逻经过永思巷时遇到,现在殿外,人已昏迷。”

徐王妃与刘太医都惊诧的看着小祥子,就在大家惊诧的瞬间,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床上猛得跳起直冲门外,不由分说的将大壮背后的女子轻轻接到怀中,横抱在手转身回到房间,小心的放在床上,盖好锦被,轻轻拂去她脸上发丝,低沉的声音道:“刘太医!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刘太医被吓的一愣,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这个从床上暴跳而起冲出去又冲回来的确实是燕王朱棣后赶忙冲到床前为烟雨搭脉,片刻拱手回复道:“回殿下,烟雨姑娘只是受了惊吓,这皮外伤也并无大碍,微臣这就去煎一服安神汤过来。”

朱棣点了点头,刘太医片刻不敢耽搁的退了出去。

朱棣走向殿门道:“乔岳何在?”

乔岳立刻走向朱棣拱手道:“属下在。”

朱棣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咬牙道:“带着你的人把永思巷从头到尾一寸一寸的查清楚,速来报我。”

乔岳拱手道:“属下领命”

朱棣随即再问道:“徐福何在?”

徐福早已听说此事候在殿外,此时上前一步拱手道:“老奴在。”

朱棣猛的一指床上仍然在昏迷的烟雨,阴沉道:“她!今天究竟遭遇了什么?”

徐福在王府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王爷雷立风行的脾气,之前听说此事就立即了解以便做出他一个王府管家应该有的回复,此时从容的拱手道:“老奴方才了解了一些,今日,锦兰来向烟雨姑娘传王妃娘娘的旨意赐浴涤尘轩,之后锦兰姑娘自涤尘轩接了烟雨姑娘乘软轿至天香苑。涤尘轩的侍女、软轿的轿夫都已在殿外候着。只是锦兰方才还在殿外,现在却不知所踪,门卫并未见她外出,应该还在府内,老奴已派人去寻她。”

朱棣听到锦兰的名字时眼神中的愤怒如烈火般燃烧着,咬着牙齿低沉道:“将这王府翻过来也要把她揪出来!要,活,的!”

徐福拱手道:“老奴即刻去找。”

交待完了转过身看到徐王妃幽怨的目光,声音略微柔和一些道:“月瑶,你是最懂我的人,这些日子辛苦了,锦云扶娘娘先回去休息。”

徐王妃太了解他的性子,如今这个情况还是少开口为妙,不然万一惹的他将满腔怒火发到自己身上岂不更委屈?而且,自己夫君为了这个女子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她在这里看着也实在是碍眼的很,索性站起身来躬身道:“臣妾告退。”

朱棣轻点了点头,看着锦云扶着她缓缓离去。

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轻轻的坐在床边,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握住冰凉的小手,不经意摸到她左手光滑柔嫩的手心中一条突兀的凸起,展开小手看到手中粉色的疤痕,似是颇深的刀伤刚刚痊愈。暗自纳闷:“她一个弱女子,手心之中怎么会有刀伤?自己在朝鲜药馆疗伤时,她的左手有好一段时间都缠着棉布,应该就是落了这条疤痕。”

凝望着床上的美丽容颜,脸上、腮边、脖颈处还有一些因为粗暴对待造成的红色伤痕,胸前的衣襟被扯破的地方露出丝丝纱线,一片雪白的肌肤上几条赫然的红色抓痕渗着丝丝血迹!

朱棣咬了咬牙,这凶手即使挫骨扬灰也绝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刘弘亲自端来安神汤和一小瓶生肌散,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轻声道:“殿下,微臣拿来这生肌散,给烟雨姑娘的皮外之伤敷一些,以免日后留下疤痕。”正要唤侍女过来,朱棣却一伸手将小药瓶接过来,轻声道:“本王来敷,你们退下。”

刘弘先是惊诧,后来识趣的告退了。并不是刘弘大惊小怪,要知道,燕王似常年征战杀场对于伤病生死自然是习以为常,对于儿女情长之事不要说“专情”连“长情”都谈不上,后宫这么多位妻妾,从来不曾见他这样紧张过谁,就算王妃当年诞下世子阵痛两天一夜,也未见燕王亲自喂过一口汤药!

朱棣将小药瓶塞打开,移至伤痕处,稍稍倾斜瓶身,洁色的粉沫散落在伤痕之上,雪白的身体轻轻颤抖,抬头看向她的面庞,双眉微蹙。心头不由的得一揪!眼看着她受这无妄之灾,还不如自己替她挨上两刀要来得痛快!

门外通报之声:“殿下!末将乔岳前来复命。”

朱棣小心的将锦被仔细掖好,起身来到寝殿门外。

乔岳拱手低声道:“殿下,末将仔细查阅永思巷,在天香苑内发现一名男子,衣衫不整,看房内散落的衣衫看似是府内家丁,手脚筋均已被利刃挑断,房内一桌未曾动过的酒菜,经检验酒菜没有问题,但水杯内有白色粉沫是蒙汗药。我们在天香苑审问这人,他却怎么也不回应。

朱棣回身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对乔岳说:“带进来!”

乔岳躬身领命,对外面招呼一声:“带进来!”

两名侍卫将那人拖到朱棣面前的地上,躬身施礼后退了出去。

这时,徐福在外面通报:“王爷,老奴徐福前来复命。”

朱棣招手让徐福进来。

徐福躬身道:“王爷,老奴在后门墙边上将准备外逃的锦兰抓到了,她随身的包袱里有这些东西。”说着抖开手中的粉色小包袱呈在朱棣面前,朱棣扫了一眼,里面是一些金银珠宝,估摸着这个量足够她衣食无忧的过余生了。朱棣的目光停留在包袱内的一个锦盒,这个锦盒的外观花色颇为眼熟,打开盒盖,看到一枚美玉制成的印章,印章由下而上颜色逐渐由乳白色到黄棕色,整体通透润泽,暗透着天然形成的纹路,握于手中有着触手生温的美妙手感,印章顶端刻着一只麒麟兽脚下腾着祥云,美玉的纹路色泽被工匠巧妙利用,麒麟兽目光炯炯、毛发飞舞,脚下祥云似是不断翻涌,活脱脱一只飞在云端麒麟瑞兽,印章底部篆刻着:“盛世祥瑞”四个字。

徐福躬身道:“王爷好眼力!这正是当年疑是锦绣偷盗的那枚盛世麒麟印!”

朱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瘫着的男人问徐福:“这人你是否认得?”

徐福蹲下身子端祥了一下男人的脸道:“认得,这是咱们王府修葺工匠牛二。”

朱棣点了点头问:“入府多久了?当初是谁保荐的?”

徐福思考了一下回复道:“入府三年有余了,当初是赵夫人保荐的,说是她娘家的远方亲戚,会砖瓦泥工,正好当时王府修葺组王老六告病请辞,老奴报请王妃娘娘后让他补的缺。”

朱棣点了点头,说:“把锦兰带进来。”

锦兰虽然头发散乱,精神恍惚,被两名家丁架进殿来,家丁一松手,锦兰直接瘫作一团,磕头如捣蒜,嘴中念经一般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朱棣低沉的问道:“说出谁人指使,我便饶你不死!”

锦兰依然不停的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朱棣抬头看徐福一眼问:“她又是谁保荐的?”

徐福恍然道:“她也是赵夫人保荐的!当年您殿中的锦绣因为盗窃府中财物被赶出王府,正巧锦兰刚入府调教完成,在后花园恰巧扶过险些滑倒的王妃娘娘,娘娘看她眉目清秀、机灵乖巧就派她到您殿中听差了。”

朱棣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口中轻喃:“赵夫人还真是凑巧的很啊!”

弯腰靠近锦兰,伸手托起锦兰的下巴,狠狠的说:“说出幕后指使,我留你一条狗命,若是不说,你家中无分老幼,男子尽、数、诛、杀!女子尽数卖为娼妓!”

锦兰绝望的看着朱棣凶狠的目光,瑟瑟发抖,却仍未开口。

朱棣对徐福道:“翻查锦兰、牛二祖籍亲族!”

锦兰突然扑过来抱住朱棣的腿说:“王爷,王爷,王爷开恩啊!”

朱棣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她,阴沉道:“说!是谁指示!”

锦兰绝望的伏在地上痛苦的呻吟道:“是,是赵夫人!是她!让我万劫不复!”

朱棣怒目圆睁,怒骂一声:“真是赵氏这个贱人!继续说!”

锦兰继续哭诉道:“赵夫人给奴婢家银两、田地,将奴婢安排进王府调教,安排人栽赃王爷的贴身侍女锦绣,赶她出府,又把奴婢安排在王爷身边,只为留意王爷的行踪喜好及时向她禀报。”

朱棣冷哼了一声,怒斥道:“还有这牛二,你也一并说了干净!”

锦兰抹着泪看了一眼地上瘫着的牛二,抽泣道:“王爷昔日宠爱过那位擅长抚琴的陈美人就是赵夫人指示牛二奸杀了她又做成投井自尽的样子!这事奴婢并未参与,是牛二有一次喝醉了向奴婢说走了嘴,奴婢才知晓的。”

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满目血红的朱棣,仿佛凶神恶煞一般,赶忙用颤抖的声音继续交待:“今日,赵夫人给奴婢传信让奴婢打着王妃娘娘的名义带烟雨姑娘到涤尘轩沐浴,再带她到天香苑,之后就不用奴婢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夫人要牛二做这些啊!”

朱棣“咣”一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一张红木茶几应声碎裂,变成木条木块散落一地!怒不可遏的吼道:“贱婢!本王给你机会有心饶你一狗命,你却到现在还不说实话!今日,你若不知晓赵氏那个贱人要做什么!烟雨那杯水中的蒙汗药是谁放的?水又是谁给烟雨喝的?”

锦兰似是被人点了死穴,忽的瘫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她知道,她死定了!

徐福将锦兰的供述写下来让锦兰画押,交给朱棣过目。

朱棣厌恶的扫了几眼,瞪着血红的双眼、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的说道:“牛二剐刑三千刀!锦兰饶她一命,只需挖眼、割舌、剁手之后流放关外,记住,我既答应饶她性命,就必定不能让她死!”

缓了一口气道:“赵氏杖毙!她院中所有仆从一律就地诛杀!派人给王妃送个信儿,这件案子本王已经审结,不必再审,若有求情者一律与赵氏同罪!

乔岳与徐福拱手领命,招呼手下进来将牛二、锦兰二人拖了出去,锦兰被拖走时仍然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王爷,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朱棣回头,愕然的发现靠在寝殿门旁的苍白人影,微风从大殿吹入,拂起她一身白色纱裙,之前的裙衫已破烂,这是方才她醒后侍女才帮她换好的。飘逸的青丝披在身后,随着裙裾微微摆动,苍白的小脸全然不见一丝生气,如同一片鸿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似的!

朱棣站起身来,大步跨到她身旁,挥手让一应侍从都退到殿外!!

轻轻拥她入怀,温柔的抚摸着她散落在后背的青丝,柔声道:“不要怕,万事有我!”弯腰横抱起烟雨,她比自己想像中还要轻盈许多,温柔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脱掉鞋子、盖上锦被,看她的小嘴苍白干裂,想要起身为她倒杯水喝,却发现她的纤手正扯着他的衣袖。

一双温热大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眼中无尽的柔情与烟雨悲凉的目光相遇,心口传来一阵锥心刺痛,让他觉得刚才对歹人的处治还是太过宽容了!

徐王妃斜靠在贵妃榻上回想着朱棣突然的疯癫又神奇般的好转,究竟是什么缘由!

锦云神色慌张的急步进来,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徐王妃收回思绪不耐烦的说:“这么些年了,宫里的路还没熟悉吗?”

锦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的说:“奴婢该死。”

徐王妃说:“起来吧。”

锦云起身道:“刚才,徐管家派小林子过来报信儿说……”

徐王妃端起茶饮了一口,看着锦云,这丫头平时灵牙利齿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锦云哆嗦着说:“侍卫长与徐管家已经将害烟雨姑娘的原凶抓到,王爷当即审毕,判定行凶的牛二剐刑、赵夫人杖毙,赵夫人所有侍从全部诛杀!还有那锦兰!”

徐王妃坐正身子追问道:“锦兰?”

锦云惊恐的目光看着徐王妃,颤抖的说:“是锦兰交待出一切皆是赵夫人所为,更说出当年陈美人之死也是赵夫人指使牛二所为!王爷判锦兰挖眼、割舌、剁手之刑,然后流放关外。王爷还叮嘱,既是应允饶她性命,必要让她活着!小林子说王爷雷霆之怒派徐管家与乔侍总当即行刑,徐管家实在脱不开身来向娘娘面禀,特派小林子先来报信!”

徐王妃有些失神,手中的杯子一不小心脱了手,哐啷一声掉落在地,摔了个七零八落,看着依然在地上打转的杯盖,徐王妃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惧!

雷霆之怒?刘太医明明说那烟雨姑娘并无大碍,可王爷依然爆发雷霆之怒!

当年,陈美人国色天香、诗琴双绝,王爷一度专宠于她,引得王府后院无数妒忌的目光,后来陈美人莫名其妙的投井自尽,王爷派人彻查无果,伤心消沉了好几日,却未曾如此震怒!他征战沙场杀伐决断,平日对待士兵、下人却极为宽容大度,这么些年,从未如此下过狠手!这烟雨竟让王爷大开杀戒,连自身名誉也不顾了?

徐王妃站起身来说:“如此在自家府中杀戮有损王爷清誉,快随我一起到清心殿劝劝。”

锦云站起来拦着徐王妃的脚步,哭着说:“娘娘请留步,徐管家还让小林子再三叮嘱:王爷有令,这件案子本王已经审结,不必再议,若有求情者一律与赵氏同罪论处!望娘娘千万不要惹祸上身”

徐王妃怔怔的定在原地,目光遥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巍峨大殿,无奈的轻叹:“这烟雨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王爷这般的不顾一切!”半晌后,全身如大堤溃败一般松垮下来,用无尽悲凉的声音说:“走吧!带上炖好的燕窝!我这个正妃要去探望一下王爷的新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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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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