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杀魏延

反杀魏延

()其实,军事谋略讲究的是奇正相合,诸葛亮用兵只见其正而不见其奇。诸葛亮自认为“安从坦道”,即可“平取陇右”,所谓“平取”,其实乃“稳取”之意。但恰恰是这“稳取”使诸葛亮丧失了用奇取胜的战机,形成了弱蜀与强魏在陇右对峙打阵地战,中了曹魏的“致人”之术。实际上“平取陇右”乃舍敌咽喉而取其无关痛痒之处,且一击不胜反而打草惊蛇。等到诸葛亮第二次北伐时,曹魏在陈仓、关中等地已有重兵据守,关中遂不可再图,魏延之谋再不可行。这就无怪乎魏延“常谓亮为怯,叹恨己才用之不尽”(《三国志》卷四十《魏延传》)……笔者每阅三国史至此,不免掩卷而感慨。我以为所谓“魏延之策乃冒险,一旦失利,蜀军损失太大,恐十万蜀军弃之死地,只轮不返”云云(参阅陈玉屏:《论诸葛亮的将略》,载《贵州师范大学学报》,。),完全是违反基本军事常识的奇谈怪论。因为即便魏延在子午谷中了埋伏,也不过损失数千人而已,而孔明攻祁山,失街亭,大败于张?,所丧之师又何止万人!魏延文武兼备,勇猛过人。关羽、张飞、马超等人去世后,他是蜀中难得的一员超群绝伦的上将。诸葛亮北伐时,“蜀兵轻锐,良将少”(《三国志》卷三十五《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袁子》)……然而对于魏延这样一个难得的将才,诸葛亮却始终不肯委以方面重任。“延每随亮出,辄欲请兵万人,与亮异道会于潼关,如韩信故事,亮制而不许。”(《三国志》卷四十《魏延传》)其实,对于魏延的军事才能诸葛亮不是不知,但为何不尽其才?个中之因值得探究。诸葛亮自出隆中以来,政治道路可谓一帆风顺,从一个“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的耕夫,一跃而成为总揽蜀汉军政大权的丞相。在刘备“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三国志》卷三十五《诸葛亮传》)的许诺下,诸葛亮离帝位仅咫尺之遥。诸葛亮若要“自取”,必须在蜀汉朝廷中树立崇高的权威,而要达到这一目的,必须要建立显赫的军功。若北伐一旦取得成功,诸葛亮将功高盖世,无人可与之颉颃,亦无人敢阻止其代汉称帝。由于北伐是诸葛亮“自取”的本钱,故北伐的军事指挥大权必须牢牢掌握在他自己手中。魏延可以建立战功,但必须在诸葛亮的直接指挥下,是诸葛亮神机妙算的结果。然而“性矜高”的魏延却冀图“如韩信故事”,单独统率一支军队,独当一面,这在诸葛亮看来,就是要摆脱他的“领导”,和诸葛亮争夺北伐的军功,这当然遭到诸葛亮的“制而不许”。(参阅朱子彦:《诸葛亮忠于蜀汉说再认识》,载《文史哲》,。)陈寿十分推崇诸葛亮,对其评价极高。但又云诸葛亮北伐未能取得成功,是“时之名将无城父、韩信,故使功业陵迟,大义不及邪”!(同③。)对陈寿此言,余不敢苟同。众所周知,萧何佐刘邦成帝业,有韩信为将。但韩信本是一个“胯夫”,在项羽那里亦仅是一个执戟郎中,是萧何慧眼识英雄,向刘邦极力推荐,才使韩信登坛拜将,有了施展其才华的政治舞台。其实,魏延的军事才能并不亚于韩信。刘备是一个非常善于用人的帝王,他拔魏延为汉中都督,委以方面之任,已有培养魏延成为大将军的打算,但诸葛亮对魏延却处处掣肘,不肯大胆使用。“建兴六年,亮出军向祁山,时有宿将魏延、吴壹等,论者皆言以为宜令为先锋,而亮违众拔(马)谡,统大众在前,与魏将张?战于街亭,为?所破。士卒离散,亮进无所据,退军还汉中。”(《三国志》卷三十九《马良附弟谡传》)由此可见,蜀汉并不是没有人才,甚至也不乏类似韩信这样的军事奇才,但诸葛亮看不惯魏延这种类型的人物,始终是疑而不用,这就失去了一个政治家应有的博大胸怀。如此一来,他的北伐大业怎么能够成功呢?所以,陈寿的“时之名将无韩信”云云,乃是为“尊者讳”罢了。2、千古奇冤关于魏延之死,亦为一大冤案。《三国志?魏延传》载,建兴十二年,“秋,亮病困,密与长史杨仪、司马费?、护军姜维等作身殁之后退军节度,令延断后,姜维次之,若延或不从命,军便自发”。这是诸葛亮临终前召开的最后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但这次会议的召开却导致了严重后果。首先,主帅病危,为了怕引起军心动摇,只与少数人商定后事,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少数人,既应包括自己的亲信,也应包括军中最重要的高级将领。魏延时为前军师,征西大将军,假节,领汉中太守,南郑侯。而诸葛亮是以丞相录尚书事,假节,领司隶校尉,益州牧,武乡侯。二人均假节,封侯。可见,魏延在蜀汉朝廷中的地位仅次于诸葛亮。而杨仪时任丞相府长史,费?为丞相司马,姜维任中监军征西将军。以官位论,杨、费、姜三人之官职均不能与魏延相比。而诸葛亮召开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却偏偏将魏延排斥在外,这难道不是故意的吗?其二,诸葛亮虽作“身殁之后退军节度”,但并没有安排谁任全军主帅。只是“令魏延断后”,姜维“次之”,在前后军中间起衔接辅助作用。杨仪任何职呢?不知道。看以后事态发展,似乎全军上下都认定诸葛亮让杨仪暂摄全军统帅之职。而事实上,杨仪并无蜀汉朝廷或诸葛亮临终前的正式任命,杨仪统率全军名不正、言不顺,这就为魏、杨内讧伏下了祸根。

第三,诸葛亮密令:“若延或不从命,军便自发。”这似乎已经内定魏延日后将抗命为“叛逆”。诸葛亮为何要作如此安排,史无明文记载。以余度之,其因有三。其一,诸葛亮一生用兵过于谨慎,其原因是实战经验不足,故陈寿评价他“于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三国志》卷三十五《诸葛亮传》)……魏延用兵一向主张出奇制胜,诸葛亮最大的顾虑,在于如果将军事指挥权交给魏延,魏延就会违背他既定的军事路线,而按自己的作战方略行事,这是诸葛亮不能容忍的。其二,诸葛亮在选择官员、使用人才上,以“奉职循理”作为标准,请看那篇著名的《前出师表》,再分析他所称颂、推荐和重用的官吏,如郭攸之、费?、董允、蒋琬、姜维、向宠等人,无一不是循规蹈矩,符合“循吏”标准的人物。而魏延是一个有自己独立见解、“性矜高”、“不唯上”的大将,他以韩信自诩,认为诸葛亮胆怯,常感叹自己怀才不遇。刘备死后,诸葛亮独揽朝中大权,“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同上。),连后主刘禅都声称自己是“政由葛氏,祭则寡人”(《三国志》卷三十三《后主传》注引《魏略》)……而魏延却时常不买诸葛亮的账,这当然招致诸葛亮的嫉恨。其三,诸葛亮排斥魏延是为他的接班人蒋琬、费?、姜维扫除障碍。《三国志?蒋琬传》载:“亮每言,‘公琰(蒋琬字)托志忠雅,当与吾共赞王业者也’。密表后主曰:‘臣若不幸,后事宜以付琬。’”诸葛亮临终之时,后主派遣尚书仆射李福询问诸葛亮:“公百年后,谁可任大事者?”诸葛亮答曰:“蒋琬之后,文伟(费?字)可以继之。”(《三国志》卷四十五《杨戏传》注引《益州耆旧杂记》)姜维是公元228年归附蜀汉的,诸葛亮对姜维一见如故,称赞他“忠勤时事,思虑精密。甚敏于军事,既有胆义,深解兵意,此人心存汉室,而才兼于人”,并很快就提拔他为中监军征西将军。诸葛亮深知若要蒋琬、费?、姜维顺利地执掌朝政、军政,魏延是一大障碍,因为魏延在朝中、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冀时论必当以代(诸葛)亮”(《三国志》卷四十《魏延传》)……为了排斥异己,诸葛亮不惜毁掉蜀汉的国之栋梁,欲将魏延置于死地。魏延被害的起因虽然同诸葛亮有密切关系,但毕竟不是诸葛亮的临终遗命,杀害魏延的罪魁祸首是杨仪,当然费?、蒋琬、董允等人也负有一定的责任。魏延与杨仪的矛盾由来已久,魏延骄狂,杨仪自负,两人关系势同水火。“军师魏延与长史杨仪相憎恶,每至并坐争论,延或举刀拟仪,仪泣涕横集”(《三国志》卷四十四《费?传》),已闹到冰炭不能同器的程度。对魏、杨冲突,诸葛亮是如何表态的呢?史载:“亮深惜仪之才干,凭魏延之骁勇,常恨二人之不平,不忍有所偏废也。”(《三国志》卷四十《杨仪传》)从表象上看,诸葛亮装出一副不偏不倚的样子,“不忍有所偏废”,但其在五丈原病重时,却已经将权力和情感的天平倾斜到杨仪一边。魏延未能参与诸葛亮的临终决策,又被安排为断后将军,这就等于授予杨仪以全军的最高指挥权。诸葛亮死后,杨仪“秘不发丧”,又命费?试探魏延的意图和打算。魏延对费?说:“丞相虽亡,吾自见在,府亲官属便可将丧还葬,吾自当率诸军击贼,云何以一人死废天下之事邪?且魏延何人,当为杨仪所部勒,作断后将乎!”(同②。)魏延此话,若以官阶而论则不为乱,若以公私而论则不为不当。对于蜀国而言,“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三国志》卷三十五《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袁子》),伐魏乃天下之大事,诸葛亮一人身死,便将兵临渭水、逼近长安的十万大军撤回,弃北伐之大业,岂不是以私废公。再则,诸葛亮死后,姜维也曾九次北伐,魏延的军事才干远远超过姜维,为何不能继武侯之志,担当伐魏重任呢?另外,魏延官爵在杨仪之上,也根本没有必要服从杨仪的指挥。正因为如此,魏延才“与费?共作行留部分,令?手书与己连名,告下诸将”。也就是说他与费?重新商量了治丧的步骤:谁护送诸葛亮灵柩回蜀,谁带兵继续北伐,两人共同签名,准备向部队传达。可费?却口是心非,寻求脱身之策,他骗魏延说:“当为君还解杨长史,长史文吏,稀更军事,必不违命也。”以此为借口,“费?出门驰马而去”,并随即背信弃义,助杨仪整军退回蜀中。等到魏延“遣人觇仪等”,才发觉上当,大军已经“案亮成规,诸营相次引军还”。魏延当然大怒,趁着杨仪行军迟缓,抢先一步,“率所领径先南归,所过烧绝阁道”。魏延的意图很明确,因杨仪掌握了全军的统帅大权,故无法与之较量,所以只能赶回成都,向后主奏告事情原委。杨仪也不甘落后,于是二人都向刘禅上表,皆称对方“叛逆”,“一日之中,羽檄交至”。毫无主见的刘禅判断不出孰是孰非,就此事询问“侍中董允,留府长史蒋琬”。蒋琬、董允都是诸葛亮的心腹,加之魏延与同僚关系一向不好,“平时诸将素不同”,“当时皆避下之”,故而蒋琬、董允“咸保仪疑延”。于是刘禅遂命“蒋琬率宿卫诸营赴难北行”,准备*魏延。但不等蒋琬兵至,魏延已被杨仪所杀,原因是他“拒南谷口,遣兵逆击仪等,仪等令何平在前御延”。(按:何平即王平,其“本养外家何氏,后复姓王”。)魏延为何不赶赴成都,而要在南谷口以弱势兵力对抗杨仪呢?揣测原因,大概是刘禅派蒋琬*魏延的消息其已经获悉,他已没有机会进入成都,向后主辨明事实真相了。在此情况下,形势对魏延当然极为不利,被王平临阵一叫骂:“公亡,身尚未寒,汝辈何敢乃尔”,魏延所部立刻军心动摇,“士众知曲在延,莫为用命,军皆散”。其实,所谓的“曲在延”也是表象,当兵的怎会知道上层斗争的内幕?他们只知服从刘禅和诸葛亮的命令,既然皇帝和宰相都站在杨仪这一边,认为魏延反叛,不愿追随他,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也就是说,魏延部下这样做和整个事件的是非曲直是无关的。在“军皆散”的情况下,魏延无奈,只得“与其子数人逃亡,奔汉中,仪遣马岱追斩之,致首于仪”。于是杨仪用脚踩着魏延的脑袋,嘲笑说:“庸奴,复能作恶不?”之后杨仪又“夷延三族”。(《三国志》卷四十《魏延传》)一代名将魏延就这样身死族灭,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剧。

魏、杨内讧以魏延彻底失败而告终。魏延的失败有主客观的原因。从客观上分析,魏延遭到诸葛亮多年的打击和排斥,加上杨仪、费?等人的嫉恨,处境艰难,势单力薄。从主观上分析,魏延本人在这场突发事件中头脑发昏,处置失宜,他不该轻信费?,也不应在退军途中烧毁主力部队回归的“阁道”,授人以“谋反”之柄,更不该“据南谷口”,以所部数千之众去对抗杨仪的十万大军。这完全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我认为,魏延的性格才能同韩信确实非常相似,即他善于用兵,是军事上的奇才。但在政治上却显得幼稚,缺智少谋。魏延死后七年,蜀人杨戏著《季汉辅臣赞》,给魏延下了这样几句评语:“文长刚粗,临难受命,折冲外御,镇保国境,不协不和,忘节言乱,疾终惜始,实惟厥性。”杨戏肯定了魏延“折冲外御,镇保国境”的功劳,叹息他不能善始善终,指出根源在于他那“不协不和”、桀骜不驯的性格,这个评价是比较公允的。最后需要指出的是,所谓魏延“谋反”说,那完全是罗贯中捏造的罪名。陈寿对此已经下了结论:“原延意不北降魏而南还者,但欲除杀仪等,平日诸将素不同,冀时论必当以代亮,本指如此,不便背叛。”(《三国志》卷四十《魏延传》)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魏延的冤家对头杨仪倒似乎是“脑后长有反骨”。杨仪诛杀魏延后,自以为“功勋至大”,代亮秉政非己莫属。岂知诸葛亮生前早有安排,“以仪性狷狭,意在蒋琬,琬遂为尚书令、益州刺史”。后主仅给杨仪一个虚衔,“拜为中军师,无所统领,从容而已”。于是杨仪口出怨言:“往者丞相亡没之际,吾若举军以就魏氏,处世宁当落度如此邪!令人追悔不可复及。”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被费?密报后主,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于是杨仪被废为庶民,仪“复上书诽谤”,遂下狱治罪,“仪自杀”。杨仪之死固然有咎由自取的成分,但毕竟也甚为可惜,因为他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诸葛亮北伐时,“仪常规画分部,筹度粮谷,不稽思虑,斯须便了。军戎节度,取办于仪”(《三国志》卷四十《杨仪传》)……蜀汉国小,人才较之魏、吴要少得多,诸葛亮生前用人不当,又不能协调好部属的关系,死后导致蜀汉政权的这场内讧,这对人才资源匮乏的蜀汉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势必加快蜀汉的衰落趋势。对此,诸葛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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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一个伪装忠臣的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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