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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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头天说要认麦晓东为干女儿,第二天就在家里摆了几桌,请了麦德成一家还有他大哥马俊成,二哥马家成一家。宴席上,每桌不过12个家常菜,但在当时却算是极好的。毕竟有鸡有鱼,马春成甚至还在供销社里搞回来了几瓶儿好酒。这样的酒席在八5年的农村,就算是摆出来做婚宴酒席也不寒碜。就这酒席也说明了孙二娘跟马春成的心意:对麦晓东这干闺女的重视。

老一辈子的规矩,正式认了干亲之后,干爸干妈是要送长命锁的。麦晓东记得麦志远是认了个不怎么亲的干妈的,现在脖子圈儿里也是带着个银锁的。她正纳闷儿她干妈难道忘了这出儿了?孙二娘就从兜里儿掏出一红绳挂的玉锁,在麦晓东的眼前晃荡了下,笑呵呵地说:“闺女,过来,干妈给你戴上!”

麦晓东只瞧了一眼,心里就实打实地欢喜,甚至是惊喜。麦志远那锁是银质的,还是镀银。真不值几个钱。但她干妈手里的那锁可是玉的啊!虽然麦晓东不懂玉,但那玉从成色,纹理,看来都是极好的。上辈子,她家里穷,麦德成跟孙淑香没有能力给她买过啥好玩意儿,到了结婚那会儿,为了减轻顾力的负担,她连最普通的“3金”都没要,后来一段儿,日子是好一些了,但顾力那混蛋连根儿线都没主动给她买过,更别说那项链儿,耳坠儿什么的了!这样算来,这玉锁还是30年来,麦晓东收到的第一件奢侈品……这样想着想着,刚刚的惊喜全都变成了憋屈,心酸!麦晓东那眼睛里也开始忍不住“扑腾,扑腾”地掉金豆子!

她这一哭,可是吓坏了离她最近的孙二娘!她边手忙脚乱地擦麦晓东的眼泪,边心疼地念叨:“丫头,别哭啊!你要不喜欢这玉锁,干妈就把它收了,领着你再给你买一块儿你喜欢的去!”

麦晓东这小情绪还没有修整过来,也没听孙二娘说了什么。只念叨着这干妈对自己是真好,再联系着上辈子受的委屈……扑腾腾的扑在孙二娘的怀里,搂着孙二娘的脖子念:“干妈,你对我太好了……呜呜……”

感情这丫头是激动的啊?孙二娘愕然之后,伸出大手扶锊着麦晓东的一头黄毛儿,笑:“傻闺女!这就叫好了?以后你的福分长着呢!”说着话,将手中的玉锁戴到了麦晓东的脖颈上。

麦晓东小爪子摸索着玉锁。许多感慨生出心间。前世虽说不上命运多舛,但确实也说不上幸福安康……上苍带自己不薄,既然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次也就决计不会有还不幸福的理由……

麦晓东抓着脖颈间的玉锁发了会儿呆,猛一回神儿,赫然间发现自己前心后背都被炽热的眼神烧灼的利剑包围着。呵!自己啥时候这么招人了?麦晓东乐呵呵地抿了抿唇。抬头一看,正对着自己的那道目光来自自家老姐麦乐乐。85年的麦乐乐也不过10岁有余,但已经初现出美女的模子:你瞧那杏仁儿眼,水灵精巧,你看那水密唇,那般多娇……麦晓东舔着脸,对着自家老姐流了会儿口水,猛然间发现麦乐乐的目光对着的不是自己,而是瞄着她胸口的玉锁……敢情她是看上了自个儿的玉锁啊!好啊……麦乐乐,你也有眼馋我麦晓东的时候啊!多年来被麦乐乐强压一头的麦晓东一旦自己有了骄傲的资本,就忍不住开始臭屁:十分无耻地对她老姐挤眉弄眼,丝毫没有现在她是正在以30多岁的高龄在欺负一个10岁小女孩儿的自觉。同时还抓着胸前的玉锁狂亲以对她老姐示威。这样一番动作下来,麦乐乐终于被麦晓东给镇住了(也可能是被麦晓东在玉锁上不停抹口水的场面给恶心住了),还了麦晓东几个白眼儿后,一扭头,若无其事地开始夹菜。夹菜的时候,脖颈高高昂起,活像一天鹅,兰花指悄悄绽放,那是大家闺秀的代表!!

麦乐乐的一连串动作,麦晓东看地是一阵惊愕,原来老姐从小就这么有美女范儿啊!难道这就是最终自己没成为美女的原因?挠了挠头,回头又去捕追在自己背后烧灼的目光。不出所料是马天帅这小子。话说这小子还真是有韧劲儿,从开饭开始,已经过去了一小时……这小子的眼睛就分秒没离过麦晓东的背,这丫怎么就不去搞侦查啊!

马天帅瞪人家许久,终于等到人家搭理自个儿了。清了清嗓子,开始朝麦晓东喷那积攒了大于等于二十四小时的唾沫星子:“麦二狗儿,把我妈给你的玉锁交出来!”

一声狂吼,震了麦晓东的耳朵!他丫!怎么又叫麦二狗儿!!麦晓东瞥了马天帅一眼,恨不得化身成一狼狗,把这小子的喉管咬破,看他还对自己不礼貌不?这边儿还没行动,孙二娘那钢枣儿又落在了马天帅的额头上。

“怎么说话的啊,帅子!以后不要叫什么什么麦二狗儿……麦……”孙二娘估计是想让马天帅礼貌地称呼麦晓东名字,一张嘴,忽然间发现好像还不知道这孩子大名儿。扭头摸摸麦晓东的头,有些惭愧地说:“丫头,你这大名儿叫啥?干妈还不知道呢!”

大名儿……麦晓东欲哭无泪!憋屈啊!憋屈!85年,她实际年龄5岁半,虚岁六岁,现在农历7月,阳历8月,一个月后,就该上小学。但,她至今没有个正式名字。她记得,前世‘麦晓东’这三个字出现在老麦家户口本儿上时,她已经读三年级了。难道至今以往,还要做3年的无名氏!!不……绝不啊!麦晓东的杏眼泛出狼光,发誓要先把自己的名儿给正了!就算暂时不能出现在户口本儿上,也要先把“麦晓东”这仨字给叫开,免得无数人像马天帅那混蛋小子一口一个“麦二狗儿”地叫。

打定了注意,麦晓东刚刚还笑嘻嘻地一张脸儿,一闪就变成了小白菜儿那泫然欲泣的苦瓜脸,对孙二娘说:“干妈……我还没大名儿呢!”她真没哭诉。只是她将那声音刻意放低,又故意说地磕磕碰碰,再配上那副将哭未哭的小脸儿,这样一来,那个委屈劲儿比真哭起来还凸显地明了。

果真,麦晓东这一句话说出来,惹得孙二娘是母性大发。先是心疼肉跳地叫着这孩子实在是命苦,后又朝麦德成发狠光,质问:你是怎么当孩子爹的?这孩子现在怎么连个名儿都没有。

麦德成不敢也不想惹孙二娘,吞吞吐吐地解释:“大嫂,我也不是不想给孩子起名儿啊!但你也知道,现在计划生育闹得正凶,村里村外多少眼睛盯着呢!我现在恨不得可以把二狗儿……”麦德成说到这里,孙二娘的脸立马黑上三分!好你个麦德成!怪不得村里的小子们都叫我闺女“麦二狗儿”,敢情是从你这儿开始的啊!

麦德成没发现这边儿孙二娘的感情波动,接着说:“我现在恨不得把二狗儿给藏在箱子里,提溜着走。哪还敢大张旗鼓地给她起名儿入户口!”

“就算不入户口,也要有个正式名字阿!不然的话,等孩子上学了,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字,老师学生都看不起,会处处被笑话的!”

孙二娘这番话说完,麦晓东才发现她干妈的品质原来不能只用一个“泼”字给简单概括了,她干妈其实还是相当有见识的!就单说这起名儿也确实是门高深的学问,不然也不会有那些名叫什么杜子腾(肚子疼),杜子鄂(肚子饿),白池(白痴),杨宜知(羊一只),焦厚根(脚后跟)的名字笑闻录。闹笑话的名字这么多,不过麦晓东印象最深的还是,初二那年的数学老师。他明明长得一副古板忠厚,正直像,却偏偏被他老爹老娘取了个“李健仁”的名字,不熟的人连名带姓儿的“李贱人,李贱人……”地叫他,旁人只以为这人跟他有啥仇怨;到了亲朋好友那里,为了表示亲热,自然而然的去掉他的姓,就直接一口一个“贱人”的叫他。这样一来,熟悉的人,知道他是被他老爹的一个名字给害了,但不知道的人却直接判定这人的RP不咋地。

孙二娘用她那双毒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麦德成,大有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宝贝干女儿一名字,我就掐死你的架势。麦德成被她看得是鼻头冒汗,脸色苍白,伸着手擦擦脸上的汗,连连答应:“大嫂说的是,现在就给二狗儿……不,二丫头,起名儿!现在就取!叫什么好呢……”麦德成的手指头不断地扣动着桌子。麦晓东的心悬在了胸膛。人生可以重来,她也想换个名字,不叫‘麦晓东’啊!倒不是她对“麦晓东”这仨字有啥不满,怨念,只是想着有机会改头换面,还是从名字开始,最好新名字还是一些有艺术涵养,充满大家闺秀,温婉可人气质的:像麦郁芊啊,麦流苏,麦清涟啊神马神马的……

“大妮儿叫麦乐乐,要不,二狗儿……不,二妮儿就叫麦笑笑!”麦德成一声溢出喉咙,麦晓东的嘴角抽了几抽,神马麦笑笑,她还不如直接叫麦肉肉呢……

“笑笑……这名字好啊!听着就喜庆欢喜,招人待见……”

“是啊……是啊……”

眼看着他老爹的提议,受到了包括她老妈还有干妈在内的所有人的同意,麦晓东河东一狮吼:“不……我要叫麦晓东!坚决不叫麦笑笑!”誓死捍卫自个儿名字的清白。

“啪!”麦德成一巴掌呼在麦晓东头顶,这孩子真是长了狗胆了,认了干妈后,都敢跟自己叫板儿了!麦德成怒火中烧下,放言:“今儿你同意不同意,都得叫麦笑笑!”

麦德不是一个爱发脾气的人,但一旦发起脾气来就不是人!他那牛眼一瞪,把孙二娘都唬住了!父女对峙,场面顿时有几分冷凝。众人纷纷开始和稀泥,就连孙二娘也开了金口:“说‘麦笑笑’这名字不错啊!”规劝麦晓东就别跟她老爹扭了!从了!

我不卖笑!我不叫麦笑笑啊……麦晓东很想对众人嘶吼,但考虑到6岁的孩子是不能理解关于卖笑,卖肉跟捍卫名字清白的问题。在此种形式下,麦晓东为了让他老爹还有那泱泱众人改变注意,只好将最后的矜持也抛下了:从凳子上跳下来,坐在地上开始挤马尿,拽着领子,袖子,舍了小屁股蛋子,蹭着黄泥土地,开始撒泼打耍。一通折腾,眼泪没有掉下来几滴儿,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儿下,但那不要命式的嘶吼却实在是惊人又渗人,一声声“我要叫麦晓东……呜呜……我要叫麦晓东……呜呜呜……”

包括麦德成在内的众人可能实在是忍受不了麦晓东的毒音功了(绝对不可能是对这没事儿找事儿的娃儿表达同情),终于点头,答应了这孩子的嘶吼。

麦德成一松口,“爱叫啥,叫啥!”麦晓东破涕为笑,丝毫没有刚刚很丢人的自觉。也许是人生重来,多年的枷锁在汽车的撞击下彻底崩裂,麦晓东对新身份适应地很快,甚至比二十多年前的6岁小屁娃儿还像小屁娃儿。

故事的结局是:麦晓东以自己的眼泪和形象,捍卫了名字的清白。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有改成名儿。三十年前叫麦晓东,三十年后,依旧还是麦晓东。牛bb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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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不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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