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终章之一：结束不是我要（六千字）
不过，下一刻，露西忽然出手，止住了他被逐渐分解同化的过程。
“感觉如何？”
托尼·斯塔克脑海中出现了一道声音，他的神智亦随之清醒过来，更透过一个奇特的视角，清楚的看见：
所有的外来信息被封装起来，整整齐齐的堆叠在脑中。
“神奇。”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回应了一句，立刻收到反馈。
“只是让你体验一下，同时，也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
“？”
托尼·斯塔克等了片刻，不见回音，便带着疑惑睁开眼睛。
身侧，露西的造型和之前一般无二，她在看什么？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托尼·斯塔克顿时失声。
如果说，脚踩着宇宙已经是蔚为壮观的景象，那么，多元宇宙的气象万千，更是重新刷新和定义了那些出自肺腑、感叹的誉美之词。
在这种环境下，除了词穷和深刻的体会到自身的渺小外，似乎再没有其他感受。
打个或许是不恰当的比方：
多元宇宙是一个任意形状的透明鱼缸，无数宇宙，便是这缸中之鱼。
在相同尺度下，即便是缸中的浮游生物，对于人类而言，也是如天体、恒星般巨大的怪物式存在。
有了这样的认知，托尼·斯塔克在看到“鱼缸”外两副清晰的面孔时，如何能不失声——
尽管只能看见上半身，但是，偌大的多元宇宙，在二者面前，真的就像是水族馆中等待挑选的鱼缸一样，其随手一捞，就能捞起任何一个宇宙……
同时，他也明悟露西那一句话：“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是何寓意——
在当前环境下，仅是存在本身，如果没有一定的相匹配的能力，便有丧命之险。
更遑论是跳出此间，傲然屹立于多元宇宙之外！
那就是“神”所在之处吗？
还是说，那是比“神”更伟大的存在？
那处风景……
又是何等的壮哉？美哉？
霎时间，托尼·斯塔克心中瞬间燃起了无限向往。
当然，这其中的差距，其理智所带来的自知之明，却也叫他如吞了比黄连还要苦一千倍、一万倍的东西——
简单点说，这里有三重天堑：
第一重：突破地球的大气层，进入星际空间，畅游本方宇宙。
第二重，突破本方宇宙，遨游大千，随意进入不同宇宙，领略千奇百怪，各种风采。
第三重，突破多元宇宙，成为超然的俯瞰者。
托尼·斯塔克清楚的品尝着这份苦涩：自己勉强才处在第一重。
如果没有露西，自己根本不会拥有当前这般辽阔的视野。
也就是说，仅仅是自己和露西之间差距，就以几何级论！
不！
即便有几何级的增幅，托尼·斯塔克也无法想象，怎么样才可以达到她的阶段，更遑论是到达另一个更高层次的彼岸……
而他这一眼看到的内容所带来的震撼，远远没有结束。
概因，像是处于对峙，又或是准备一局手谈的两位超然存在中，其中一人，赫然便是王伦！！！
“王伦……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只存于思想中的内容，断断续续。
托尼·斯塔克惊觉于自己思维的滞纳，惶然又发觉，脸上似乎有液体流动。
他下意识的伸手触摸，放在眼前垂眸一观：鲜艳的红色。
流血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七窍流血的事实。
再看露西，细心之下，却有了新的发现——她的身躯无时无刻不在微微颤抖着，唇边也不知何时渗出了一丝血迹！
托尼·斯塔克顿时骇然！
这时，他脑海中一字一顿，再度响起一个声音：“不……要……看……他！”
至此，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已经成了露西的累赘和负担！
钢牙几乎咬碎，托尼·斯塔克极力控制着自己，在脑海中回应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得上你？”
“看……他……的……对……手！”
“对手？好，好！”
他做了回应后，立刻将目光投向另一边。
只见，一位感觉异常熟悉的形象：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齐天大圣孙悟空！”
恍惚中带着一声惊呼，托尼·斯塔克仿佛穿越了时空，记忆一下子回到了王伦设计新战斗服的那一天。
只是，他来不及徜徉其中，就被露西的声音打断：“你认识他？”
“认识！”
托尼·斯塔克既激动于亲眼目睹了一位传说中的神话人物真实降临，也欣喜于露西压力大减，几乎是立竿见影，状态就恢复了原状。
“他是王伦的偶像……”
于是，未经催促和询问，他便主动分享自己知道的有关于这一位存在的来历。
只不过，话至此处，亦不可避免要涉及到王伦……
而王伦，会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吗？
有前车之鉴，托尼·斯塔克不敢转移视线，也不敢深想。
那位在感官上造成冲突和矛盾，躯体庞大到无从计算，本该看不清全貌却栩栩如生仿佛近在眼前的王伦，真是自己认识的王伦吗？真是连看一眼的资格自己都不具备吗？？
他看着齐天大圣孙悟空，心中浮现这些念头之际，忽然意识到：恐怕，自己之所以能看见他们，并清楚的识别他们的形象，只是因为他们允许自己观看。
而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在于：
一个不会顾忌观者的感受（能力），一个会照顾。
而这两者之别，换来的第一逻辑反应，便是善恶之别。
“等等！我怎么会对王伦产生敌意？”
托尼·斯塔克下意识就要否定这份思想。
“因为，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王伦！”
露西异常肯定的回复了一句。
此时，多元宇宙之外，孙悟空和王伦互相形成的对垒局面，在多元宇宙之内，无论是托尼·斯塔克或露西，均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无交流或是交手。
所有一切，仅能猜测。
“确定？”
托尼·斯塔克自我感觉现在是度秒如年。
每一秒都被拆成了独立的最小时间单位，却以最大的时间单位在缓慢流逝着，个中煎熬，数之不清的思想无法抑制的迸发出来，激烈的相互碰撞……
他迫切需要一份对话来缓解和转移这种状态。
“如果你对『异位体』有所了解，对于判断当前的形势，会有一定的帮助。”
露西的声音如期而至，对托尼·斯塔克来说不啻于仙音甘露，“只不过，王伦身上的情况恐怕要另当别论。”
“怎么论？『异位体』的升级版？”
托尼·斯塔克快速回应：“我现在关心的是，此时此刻，我认识的王伦，他还存在吗？”
“不知道。”
露西也在斟酌。
“不知道？不可能！”
托尼·斯塔克抽回目光，扭头，看向露西，“你不是能穿越宇宙吗？
我们现在出发，去寻找王伦，还来得及吗？”
“斯塔克，听我说：我们谁都走不了了，除非是‘外面’产生结果，否则，继续保持交流，已经是我们唯一能够主动去做决定的事情。”
露西面色严肃，“之前，我们的推测方向无误。
那个橙点，如果对应的就是王伦本尊，那么，包括主神，包括王伦轮回者的身份，你，我，我们各自的世界，等等等等，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在他的安排下进行着……而今天，现在，此时，就是他要收网的时刻……”
“……”
闻言，托尼·斯塔克心中蓦地升起一股绝望——如果露西分析出来的内容就是真相，那这几年来，不，那……王伦努力去做的一切……还有自己暗地里发下的誓言……这一切，岂不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一幕笑话？又有何意义可言？？
“斯塔克！”
精神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谁在叫我？”
带着这个疑惑，仿佛魂兮归来的托尼·斯塔克，立刻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大变！
不仅如此，周遭还多出了许多人来。
马克西莫夫兄妹、托比·迈奎尔……周围突然出现的这些人，无一不是与王伦有着亲疏关系之人！
他再看，这些人均闭着双目，呈昏睡状，悬于空中。
包括自己和露西，所有人都被移到一座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圆形平台上，而这座平台，则浮于多元宇宙之上，位于两尊伟大的存在之间。
就在他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一抹流光自身下的多元宇宙中窜起。
托尼·斯塔克无从揣测那是什么。
但他内心希冀，无论是什么，只要不是王伦就好。
因为，身边出现的这些人就像是某种预兆——处刑？审判？见证？又或是会出现一幕幕痛苦的抉择？
所有配角、观众、导演都已就位，下一个登场的，除了主角，又会是谁？
怀着忐忑，他注目过去：
只见，那道光本是一道上升的优美弧线，却在此过程中忽然剧烈的左冲右突起来。
然而，其势不改。
任凭这道光，又或是被这道光包裹的物体如何挣扎，其距离自己所处的位置也越来越近。
终于，它就像是吃了鱼钩，用尽了所有力气也没有摆脱掉的鱼儿一样，被钓了上来。
托尼·斯塔克仰着头，看着那道光在上方散去，一个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王伦！！！”
被无形的力量所桎梏，陷入囹圄，浑身上下只有头部稍微有些转圜空间的王伦，下颌紧贴着前胸，目光朝下，苦笑着：“抱歉，托尼，没想到还是把你们拖累进来了。”
做为一个能够凭借自身力量去挣扎的虫豸，王伦在这反抗的过程中亦看见了两尊无与伦比的庞大身影。
同时，他亦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着深刻了解。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
那个把主神打爆却一直隐于幕后的神秘大能，会在自己的假想敌已经转变为盒子理论、会在自己从侏曼纪游戏中有了收获和再度提高的时候突然出现。
并且，自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王伦心里就凭空升起了一股明悟——
我既是他。
然而，他却不是我……
有了这种觉悟，王伦如何能不自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此时，下方不仅有托尼·斯塔克，便是连《超体》中的露西都在此处，其他人更不用说，堪称是被一网打尽。
格局所限，又或是关系着自己的命运，所思难免狭隘和偏颇——这些人，是不是本尊因大圣之故，用来逼自己就范所用？
或是出于某种恶趣味？
想要看自己接下来会丑态毕露？
一眼千年。
王伦在与托尼·斯塔克眼神交汇之际，除了上述思考，也在不断回溯着过往，尽力去揣测本尊的用意：
一、论力量，目前而言，自己的成就不值一提，虽然计划中重炼主神，但八字实是还没一撇。
这种情况下，说不高不低、不上不下，都是在抬举自己，而本尊对这一点不可能失察。
若是易身而处，自己是决计不会在此刻把分身收回，这显然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逻辑。
所以，此条于理不通，亦不是有妨尾大不掉之嫌故提前的无奈之举。
二、论人生经历和感悟、境界，区区几年时光，虽有大起大落的情绪跌宕、也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温馨平凡。
但是，在力量面前，这些都是狗屁！
做为一个可以玩弄时间、空间、灵魂，乃至是无法想象、无法理解其威能的存在，需要借助于这种手段吗？
若是易身而处，自己都能想到更多种更好的红尘炼心的形态和方式，更遑论是无数倍于自己的本尊？
所以，此条于法不合，与其大能身份根本不相匹配。
综上，到底是基于一个什么理由，才有了自己？又基于什么理由，甚至不惜打爆了主神也要自编自导一场戏……
他想到这里，蓦然发现，自己与托尼·斯塔克的位置变的无限遥远——却是被拉高至相对而立的两尊头颅之间。
左手边，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右手边，则是本尊。
而这时，王伦察觉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他第一时间朝着左手方向俯身，感激道：“大圣，多谢您援手之恩！”
“莫谢。”
大圣道：“老孙素来不欠人情，今时今日，便为此而来。
不过，你心思多疑，兼备缜密，再瞧你如今模样，显然已辩识出一二，老孙此番前来，人情还不还得掉也要两说。”
“大圣洞若观火，只是，对在下而言，实属谬赞，惭愧、惭愧。”
王伦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我本性多疑，故比旁人多想了些，借此求证，至于真假对错，亦不过是稀里糊涂，一厢情愿罢了。
直至此时此刻，见过本尊，方知可怜可笑。
还请大圣稍候，且容我与本尊道个话，递些疑惑，以尝夙愿。”
“但去无妨。”
大圣随意道。
得了首肯，王伦便将身挺直，转过来，面对自己的本尊。
以往，“似笑非笑”这种神态惯常出现在自己用于他人的情境之下，而当自己面对这幅表情的时候，“该死！欠揍！真想一炮轰到他脸上！”之类的思想络绎不绝的纷纷往外冒出来。
你道他如何就那么认命——凭着源自灵魂中的一抹玄之又玄的联系，就确定了对方是自己的本尊，尔后，深信不疑，也从未表现出反抗未来命运的迹象。
那是因为，他深刻的知道：
如果没有大圣在一旁掣肘，他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还能够仔仔细细去观察、横挑眉毛竖挑眼、能够保持完整的思想，乃至于等待着进行一场对话——早应在本尊有所决定之时，就被回收了。
人贵有自知自明，而这一点，王伦向来保持的不错。
“咳。”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句谈笑来做为开场白：“自己和自己对话，有点怪异，也有点搞笑，你觉得呢？”
“尚可。”
“尚可？”
王伦品味着这个词语，“是了，假设有无数个我，又有几人能有这份殊荣？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王伦？
不，这是独属于我的名字。”
“随你。”
“喂，我虽然有可能是你的化身，或是你分裂出的一缕灵魂什么的，本不应该计较这些，但是，我既然来过，就该留下一些存在的痕迹，不是吗。”
“下面的人，你可以选择性保留一二——如果你一定要证明自己存在过。
反之，他们会各自回到自己的人生轨迹，回到原点，一切从头来过，一切从未发生过。”
“……”
从对话开始，就十分自觉的将自己摆在弱势地位的王伦，顿时安静下来。
“呵……”
“呵呵……”
“呵呵呵呵……”
少顷，他连连苦笑。
针对自己那番话，本尊既意外又大方的给出了二选一的回应。
可，这是二选一？
开什么玩笑！
对于自己的结局，王伦心中有数，并不奢求或做胡搅蛮缠之事，凭白让人瞧不起。
但是，本尊在明知这种情况下（已经放弃了朝着生路方向挣扎的行为），依然给出这样的选择，为的又是哪般？
自己不可能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理由，就选择去抹杀一部分人，保存一部分人。
而选择让一切回归原点，让所有人都可以继续活着，等于是要自己亲手抹杀过往，从此以后，世间再无王伦。
托尼，旺达，皮特洛，托比，斯坦……所有人无一例外，他们的生命中再也没有自己！
为什么？
对于本尊来说，主神亦不过是其手中的工具，如漫威电影宇宙这样的世界，恐怕要多少就有多少。
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才分化出自己，显然，与这些“土著”相比，有且唯一的权重应该是自己才对。
又何必做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情？
为什么！
王伦头皮发麻，想不通，却本能的感觉这里面似乎存在猫腻。
是错觉吗？
他从本尊身上看不出任何线索。
但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刻，沉默是金那一套明显不适用，既换不回理解，也得不到尊重。
“我选择让他们回到原点。”
王伦并未闪烁其辞，或用模棱两可、混淆概念的话术，他坦然面对着本尊，道：“开诚布公吧，为什么有我？”
在其背后，齐天大圣孙悟空眸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却是折射出的倒影，源自王伦本尊。
不过，他亦是考究的多看了一眼。
“为何有你。”
王伦本尊平静又淡漠的道：“诸如我是谁，从何而来，又往何处去。
既是思索，亦是尝试。”
“实验体么，呵，理解。”
王伦干脆的道：“既然如此，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倒也公平。
但是，我想知道，我究竟是在复制一遍你的人生经历，还是在走一条你从未走过的实验性的道路上。
以及，究竟会发生什么，竟然会导致你宁愿半途而废，也要提前放弃，结束我这条线？”
“所谓神通不敌天数，若论起来，大圣应深有体会。”
“扯老孙做甚。”
“抱歉，只是借用大圣名义上那段耳熟能详的故事本身用来举例，见谅。”
王伦本尊道：“棋子跳出了棋盘，自以为成了棋手。
殊不知，其仍是在棋盘间跳跃。
棋子、棋手，在棋盘制造者面前，其身份，随时可被予以置换、剥夺。
王伦，你确是个意外。
不仅从众中脱颖而出，引来大圣，还得到莫名关注，成为名符其实的主角，一度脱离我的掌控。
以你的智慧，应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
“咕嘟！”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当前环境下，简直如惊雷一般炸响，更别提他喉间的喉结做上提下移的吞咽动作，十分醒目。
王伦罕见失态。
自己从进入主神空间到脱离，乃至前三十年人生，俱是本尊一手安排。
然而，来到漫威电影宇宙之后，自己便脱离了本尊掌控，处于一种相对自由的状态。
亦即是说，从那时起，自己便是在另一位的安排之下……直到两位超然存在产生了交集，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这是在争夺自己的归属权，还是说自己已经失去了另一位的关注，失去了所谓的“主角”身份？
区区马前卒般的卑微存在，何德何能，竟惹来如此多“妖”？
大圣……真是为人情而来，还是见猎心喜，也要掺和上一脚……
王伦思绪纷飞，面色阴晴不定。
他现在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自己从头到尾，从未摆脱过一枚棋子的身份。
而基于这份肯定所带来的否定，显然已经对他形成了致命打击。
令他心旌神摇、不能自已的同时，也摧生出一缕希望：
命运如此戏弄自己，是否意味着，等一下，还会横生波折，产生变数？
自己的结局，莫非，还没有定论？
……
（本章为本书的结局之一）
（明天更新终章之二：另一个结局，合计一万九千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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