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属无奈
()凤林岐吹吹茶盏上的热气,随口问垂手站着的福伯:“如何?”
福伯嘴动了动没敢说话,凤林岐呷了口茶漫不经心笑道:“怎么?我就说你那名单太长了些,这会儿挑不过来了不是?”
福伯擦擦额头上的汗惴惴看着凤林岐:“王爷,那个……这个……,不是王爷想的那样,是……”
要怎么说出口呢?王爷打小就聪明英俊,走到那儿都惹人关注,都夸他龙章凤姿占尽风华,他要知道真相,是不是会受不了?凤林岐略略皱皱眉:“什么这个那个的,今日去佛堂探望母亲,又是痛哭流涕一番,福伯,我知道你把我当宝,不过也不要太过挑剔,门第长相性情差不多就行了。”
福伯又擦擦汗嘟囔道:“倒是想好好挑挑的,可是,别人也得愿意啊……”
凤林岐以为听错了:“什么?福伯再说一遍。”
福伯鼓起勇气大声说:“王爷,小的先派人去门第相当的几大诸侯王和朝中重臣的府上提亲,谁知人家都客客气气推辞了,不是说女儿年纪小,就是说女儿已许了人,要不就是说路途遥远,不得已降低门第,人家一听是凤阳王府来提亲,避之唯恐不及,有些胆小的慌忙把女儿嫁出去了。”
凤林岐众星捧月长到二十八岁,头一次觉得有些失落,歪头看着福伯:“本王的名声就如此的差?”
福伯嘟囔道:“小的原来也不知道,经过这些日子才知道王爷的风流之名,在坊间传的邪乎,几年前还说与慕容少庄主齐名,如今慕容少庄主娶妻生子了,坊间的说唱艺人只能拿王爷说事,风流韵事一桩接着一桩……”
凤林岐扬唇一笑,他心中明白这些侯门士族哪个不是姬妾众多,哪里是惧怕他风流之名,不过是看皇上对凤阳王府态度不明,怕跟他联姻受到牵连罢了。
福伯头一次听见高高在上的凤阳王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只有找皇上赐婚了,他就是喜欢把我攥在手中,事事替我做主,好让我知道君臣之分。”
福伯慌忙说:“王爷莫要灰心,还有最后一位人选,就是北阳王之女夏霜华,今年二十岁,不过……”
凤阳王声音一沉:“福伯,别再吞吞吐吐的,有事尽管讲。”
福伯看看他说:“这位夏小姐的性情,王爷怕是不喜,听说性情高傲冷淡,为人漠然极重规矩,又特别要强,因北阳王世子年龄尚幼,北阳王又性情散淡,府中大小事务都是她在打理,前年麦宁贵妃回矜鹏路过北阳王封地,看她招待殷勤礼数周全,心里十分喜欢,就说了句让皇上纳她为妃,被她当场谢绝,此后坊间传言她眼高于顶,也没什么人敢上门提亲,所以婚事一拖再拖。”
凤林岐拧了眉头,他平生最不喜欢傲气淡漠极重规矩的女子,不过这位夏小姐倒是勇气可嘉,北阳王在五大诸侯王中根基最浅,是最没有权势的闲散王爷,是以女儿连郡主封号都没有,如果能入宫为妃,倒是北阳王府翻身的好机会,可是她竟然当场谢绝......福伯说了句就知道不行,迈步往外走,凤林岐在身后喊道:“福伯回来,你亲自去趟北阳王府,也许这位夏小姐愿意呢。”
福伯疑惑道:“可是王爷……”
凤林岐笑笑:“无非是为了让母亲安心,这个夏大小姐,本王虽不会喜欢,母亲定会喜欢的,她若是应了,王府里多一个当家做主的人,本王岂不是更加自在逍遥吗?总好过皇上随意赐婚戏弄本王,福伯,去试试……”
福伯出远门回来后,凤林岐隐隐竟有些担忧,如果这个也不成,岂不是遂了皇上的意吗?没曾想福伯张口说:“王爷,北阳王允了。”
福伯到了北阳王府说了来意,北阳王婉言推辞,说是女儿说过一入侯门深似海,宫里的皇妃都不愿意做,这凤阳王妃想来更不愿意,谁知正好夏霜华进门,问是何事,听福伯一说,问的头一句话是:“王爷年纪二十有八,为何没有婚娶?”
福伯回答:“王爷性情随意,没怎么把娶妻之事放在心上,就拖到如今......”
夏霜华接着问:“如今怎么又想成亲了?”
福伯回答:“如今弟妹渐长,王爷不婚娶,弟妹也不能越过他去,王太妃因忧心他没有娶妻,常常哭泣,王爷事母至孝,所以......”
夏霜华第三句话问道:“王爷可有姬妾吗?”
福伯连忙摇头:“一房也无。”
说完心里暗说几声惭愧,正忐忑间听见夏霜华说:“父王,女儿愿意嫁到凤阳王府,父王就允了。”
北阳王连忙说:“可是,小霜难道没听说吗?”
夏霜华嘴角一扬:“父王岂不闻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坏名声也是一样。”
北阳王说:“可是,小霜......”
夏霜华摇摇父王的胳膊,淡漠的脸上显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父王,就这么定了,父王也不想女儿在娘家虚耗了年华不是?母妃昨日不是还长吁短叹吗?昔日已经谢绝进宫,如今再拒绝凤阳王,只怕女儿再嫁不出去了。”
北阳王一声长叹:“小霜的性子,唉,既然你意已决,就允了。”
凤林岐听完福伯的话,笑道:“竟然成了?好,福伯挑了日子下聘。”
福伯笑笑说:“王爷,夏小姐长得......”
凤林岐笑道:“是丑八怪吗?”
福伯忙摇头:“自然不是......”
凤林岐说:“那就行了,她如何长相我不关心,这就跟母亲说一声去。”
福伯追在身后问:“王爷,这聘礼的轻重和迎娶的仪式......”
凤林岐一摆手:“按制行事,嫁入凤阳王府,就是凤阳王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可轻慢。”
福伯犹跟在身后:“可是府中这些人......”
凤林岐笑笑:“成亲后本王会叮嘱的......对了,不是说她有见识又极要强吗?应该能应付得来,母亲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福伯说:“可是......”
凤林岐回头扇子在福伯头上一敲:“福伯真是年纪大了,婆婆妈妈的,福婶怎么能受得了你?准备去。”
福伯心里说,那北阳王府虽说也是王府,一般人家自是比不了,与这凤阳王府却又差了太多,北阳王一妻两妾,两个妾室还都是王妃的陪嫁丫头,为人极为安守本分,府中虽规矩大,可主子下人关系融洽,哪象这凤阳王府,老王爷留下十几位姬妾,大多数都为老王爷生儿育女,那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暗地里争斗不已,下人们各为其主各怀鬼胎,老王妃日日烧香拜佛诸事不管,王爷虽从严治家,可甚少在府中呆着,又哪里知道其中端倪,福伯悄悄跟他提起过,他笑说:“由着她们去,不争斗闲得慌,不闹出人命就行,只是把弟妹们看好了,少跟她们走动,免得带坏了。”
按理说王爷的弟妹都是主子,姨娘们只是半主半奴,应该离她们远远的,可是骨肉亲情又哪能拦得住?尤其是为老王爷生了儿子的那几个,后半生都得指望着儿子,又怎么能不设法留住儿子的心?
福伯看着凤林岐的背影,摇头为夏霜华担忧,她虽然冷冷淡淡的,一举手一抬足却让人觉得可敬,偶尔扬起的唇角又让人觉得可亲,尤其是摇着北阳王胳膊央求时,一副小女儿娇态让人觉得可爱,福伯想到凤林岐至今未娶,欣喜她是凤阳王妃,想到凤府这些人,又希望她不是。
夏霜华想在凤府立足,没有王爷呵护照拂是万不可能。可是依王爷的性子,这个人如果入不了他的眼,进不了他的心,他又怎会真心为她着想?
合八字的时候,夏霜华的八字庚帖供在凤阳王府家庙里的香案上,福伯忧心忡忡,生怕府中那些不安分的生出乱子,可几日过后风平浪静,福伯和福婶一说,福婶就笑:“几年前啊,她们的儿子都小,老王妃事事不管,由着她们兴风作浪多好,若是来一个王妃,府中多一个人辖制她们,她们自是不乐意,如今却不一样,眼看王爷的几个弟弟一日日大了,王爷再不成亲,她们的儿子也别想娶妻,王爷的亲事啊,各方都乐见其成的。”
八字相合皆大欢喜,凤阳王府上上下下忙碌起来,就连二十年如一日在佛堂中足不出户的老王妃,苍白的脸上添了喜色,戴着素帽穿着素衣在王府中走动,亲自验看备好的聘礼,文定后下了大聘,婚期订在四月初四,取四平八稳之意。
阖府忙碌时,凤林岐却不见踪影,去了豫章庆贺表妹水柔喜得千金,直到四月初二才回,回来时福伯已将北阳王府的送嫁队伍接来了,夏霜华一行人被安置在城外一处宅院,初三这日稍事歇息,待初四成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