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溆坊君伶轩

雅溆坊君伶轩

()瑶琴启口唱了两句,看凤林岐心不在焉的样子,有意唱错几处,凤林岐只傻笑着说好,瑶琴挥手让琴师下去,上前为他杯中斟满女儿红说道:“奴家不知天高地厚,视王爷为知音,新编的曲子就盼着王爷来听呢。往日王爷每次来都会击节而和,今日王爷的心却没跟着过来,要不王爷改日兴致好了再来?”

凤林岐转着酒杯笑了笑:“本王只是在想,这大裕王朝开国以来的几代皇帝,哪个不是夹在太后和皇后之间左右为难,本王以为不会碰上如此难题,却原来也是一样。”

瑶琴愣了愣,凤林岐和她向来只谈歌舞不谈其他,今日却谈及家事,难道这新王妃和王太妃之间视同水火?瑶琴愣怔间,凤林岐已回过神来笑道:“今日糊涂了,竟跟瑶琴这样风雅之人谈及家务琐事,自罚三杯。”

瑶琴笑道:“王爷莫要取笑瑶琴,那个又只想风雅,不想有家呢?王爷既来了,不如跟瑶琴说说,王爷不用提防瑶琴知道王爷心事,就当瑶琴是一块石头好了。”

凤林岐一笑:“瑶琴既如此说,本王就聒噪几句。今日本是小事,本王忧心的是总会有人在母亲面前挑拨,霜华的性子又倔强,今日虽避免了风波,恐怕只是开头。”

凤林岐三言两语说了今日之事,瑶琴笑道:“奴家虽不懂持家,却知道女儿家的心事。王爷该知道,凤阳王府普通的管事娘子,派头都要超过一般富庶人家的夫人,她们岂是那么好管的?王妃不畏辛劳费心理家,在奴家看来都是为了王爷,若不是为了王爷,她大可以维持现状,乐得过清闲日子。今日王妃刚刚开个好头,却坏在王太妃和王爷几句话上,日后驭下难上加难。王爷呢,却自负经天纬地,认为内宅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王爷可知家中事无大小,做得好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做得不好则小事变大最终家无宁日。”

瑶琴一席话,凤林岐瞬间觉得绵软的锦垫变成了针毡,有些坐卧不安,瑶琴看看他笑道:“看来王爷是真把王妃放在心上了,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牵着王爷的心。”

凤林岐喝干杯中酒嘴硬道:“我自是放她在心上,她却不然,若非如此,怎会不体谅本王孝敬母亲的心?”

瑶琴为他斟满酒悠悠叹道:“王爷自负怜香惜玉,却又知道体谅女儿家的心吗?王妃千里远嫁,眼里心里能依靠的能信赖的,只有自家夫君一人而已。王爷在府中有母亲和一大群弟妹,因王爷威名,下人们自然十二分敬畏,王妃呢,王府上下怎么对她,全看着王爷脸色行事,若是王太妃有了错,奴家以为,王爷若能将精明和手段拿出一分来,自可两头解劝开怀,而不是苛责王妃去忍耐顺从,奴家不知王妃的性子,若是奴家,断然做不到长久忍气吞声,遑论三年五载,即便十天半月也不行。”

凤林岐坐着的锦垫上,细细密密的针直扎到心底,他站起身说道:“瑶琴一席话,本王深感受教,今日先告辞了,改日定带着霜儿一道前来聆听妙曲。”

凤林岐出了雅溆坊门口,就见静以牵着马急匆匆过来说道:“王爷,大事不好,王妃逼着宁远带她到君伶轩去,说是要作耍长见识。”

凤林岐一急,揪住静以衣领怒道:“宁远那个愣头青带她去了?”

静以倒没躲避,任凤林岐将他领口处的银纽子捏得粉碎,硬着头皮说道:“宁远的性子,王爷是知道的,令出必从。”

凤林岐飞身上马,咬牙说道:“该死的宁远......快点前面带路。”

静以刚上马,凤林岐狠狠一鞭子抽在他的马屁股上,马疼得飞一般跑起来,静以紧紧抱着马脖子不怕死得说道:“本来这个所在是末将千辛万苦查出来的,只有末将知道,王爷上次被紫茵激怒失了冷静,当着王妃的面让宁远去君伶轩查访小环来头,本来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如今成了四个人。”

凤林岐也不理他,自顾催马快行,静以心里嘀咕道,看来王爷是真急了。本来今日该静以在书房外守责,他想着王爷王妃最近甜蜜恩爱形影不离,自是不会过来,就偷偷跑到乡下看宁远挂在嘴上的飞鸢去了,等到回来见着书房地上那张揉皱了的花笺,才忙去宁远的小院打听,正听见王妃在逼迫宁远,他忙跑到雅溆坊去找王爷,门口的小丫鬟说,瑶琴姑娘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他好男不跟女斗,只好在院门外候着。

半个时辰后,马儿到了一处烟树隐隐灯光昏暗的所在,凤林岐下了马,掏出兵符对静以说道:“去找周庆大将军调兵前来围灭。”

静以领命去了,凤林岐眼前所见的只是一个普通宅院,他迈步进了院子,里面闻声出来一对老夫妇,老妇人慈眉善目问道:“年轻人可是路过投宿吗?”

凤林岐掏出一个金锭子递过去说道:“听说这儿有好货色,本公子特意前来的。”

老妇人拿着金锭子转身进屋,老头盯着凤林岐贼笑道:“公子跟着小老儿走好就是。”

凤林岐跟着老头到了后院一个荒草围着的小门处,进去时里面又是一番景致,几进的院落灯火朦胧笑语隐隐,身后的门已锁上,迎面过来两位高瘦窈窕的美人,一左一右搭住凤林岐的肩说道:“公子想要怎样的人儿过来伺候?看公子这摸样这身形,是不是要一个高大威猛的?”

凤林岐顿了顿才明白他们的意思,压抑着心头的厌恶说道:“大爷要找的是找柳扶风。”

其中一位娇笑道:“哎呀,公子今日来的不巧,刚刚来一位年轻美貌的贵夫人,我们轩主亲自伺候去了。”

凤林岐心中连颤了几下,拼命压抑着怒火,拿出两个金锭子说道:“你带大爷去就是,柳扶风若见到我,定会重赏你们。”

那两个人喜孜孜将金子揣在怀中,带着凤林岐进了两重院落,指指一扇门道:“就是这里了,公子进去。”

凤林岐一点头,感觉臀部被轻轻摸了一下,再忍不住怒火,回身照着那个偷笑的美人就是一记窝心脚,如花似玉的美人顿时滚到在地,发出猪一般的嚎叫,凤林逸又一脚踹开屋门,里面霜华着了男装正慵懒歪着,两位美人跪在她面前为她捶腰捏腿,凤林岐冲进去扯开那两位美人,一把拎起霜华怒道:“你竟敢来这样的地方。”

霜华微醺着噘嘴说道:“兴你去听曲,就不许我来这里作耍吗?这儿既然都是男人假扮女人,我就假扮男人前来,如此假凤虚凰的,不是挺有趣吗?你松手,我还没摸摸这两位美人呢,看看她们究竟是女子还是男子,她们比那个小环还要美上几分。”

凤林岐箍住她腰咬牙说道:“这里是为男子所设,你明白吗?有些男人好男风又要避人耳目,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所在,你大概是唯一一个敢来这里的女子。”

说着话冲那两位战战兢兢的美人喝道:“让柳扶风滚出来见本王。”

屏风后有人笑道:“王爷大驾光临,柳某有失远迎,王爷恕罪。”

说话间一位温文俊雅的青衣男子出现在凤林岐面前,冲他抱拳说道:“鄙人柳扶风参见王爷,王爷大驾光临,君伶轩蓬荜生辉。”

凤林岐见他眼波流转间说不尽的魅色,明明是男子却觉楚楚动人,其瘦弱苍白令人心中生怜,冷笑一声道:“此等妖孽之人,不能再留在世上害人。”

话音未落身形已动,手中锋利冰冷的匕首往前一送,柳扶风的咽喉处渗出血来,凤林岐手腕正要用力,霜华的手朝着匕首裆过来,惊慌喊道:“林岐,他不是坏人,莫要伤了他。”

凤林岐忙抓住她手,柳扶风云淡风轻笑道:“王爷举手之间就可取柳某性命,只是柳某没有动王妃一根手指,就呆在屏风后保护着王妃,那两位美人也是真正的女子,只是精通推拿之术而已。”

柳扶风话音刚落,凤林岐一转身,手中匕首已划开那两位女子的衣襟,衣襟敞开处两对玉峰颤然,那两位女子吓得呆呆不动,霜华一声惊叫,怒瞪着凤林岐,凤林岐也不看她,搂着她腰坐在她刚刚倚着的卧榻上说道:“既然柳轩主如此识相,就与你多费些唇舌,半年来淮扬府有数名寡居老夫人和闺阁女子,原因不明得或痴或傻,知府求到本王头上,本王动用暗卫副统领秘密查访,方知道竟有君伶轩这等肮脏所在。”

柳扶风微微笑道:“王爷此言差矣,既然青可以冠冕堂皇存在,为何君伶轩就不可?”

凤林岐一愣,霜华靠着他咯咯直笑,柳扶风又说道:“那些夫人小姐难耐闺阁寂寞,不知怎么听说的君伶轩,托人重金来买这里的美人,出手乃美人身价数百倍,若王爷是柳某,这生意做还是不做?”

凤林岐说不出话,霜华点着头说:“就是,都怪那些人不洁身自好,扶风又没有逼迫她们。林岐,你放扶风走。”

凤林岐一听扶风二字,鬓角跳了跳,气不打一处来,这时霜华靠在他肩上,一脸依赖看着他,他不由心里一软,无奈说道:“既是王妃求情,今日饶你一命,只是日后不可再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你也勿要再狡辩,你做的事是否问心无愧,你自心里有数。过不了半个时辰,周大将军就会领兵前来,到那会儿君伶轩将付之一炬,快让各色人等逃命去。”

柳扶风此时方有了惊慌之色,跑到院子里大声吩咐着什么......

凤林岐抱起霜华迈步出来,宁远从房顶上跳下来说道:“末将一直带人在屋顶守着,柳扶风说的句句是实,上次因小环一事,末将识得柳扶风,今日王妃逼着末将要来君伶轩,末将只好进门就知会了柳扶风,说这位是凤阳王妃,柳扶风亲自安排的一切。”

说着又凑到凤林岐耳边说:“不该看见的,王妃一点没瞧见。”

凤林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再看怀中的霜华,不知何时已靠着他甜甜睡去,酡红的面庞上带着笑意,嘴里呢喃轻唤着,林岐林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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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落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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