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结庐

第七百二十四章 结庐

题记:下这么大辛苦,这个山村变成了摇钱树,只是李锋芒很清楚,最先富起来是当地老百姓,作为投资者暂时应该是赔钱赚吆喝,长远可能会有收获,但这得下很大决心——盖子文肯定不会这样,那么就是白霜的意思,她为何这样?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李锋芒并没有放下甄青梅的事情,所以他要跟“隐居”在此的白霜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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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到那个亭子跟前,出来俩小伙子,李锋芒看着都眼生,随即下车打招呼:你们好啊,咱们本村的车也不能进去吗?

其中一个说本村的?你谁家的?没有登记过吧?另一个则上下打量着李锋芒问了句:你是李锋芒,李总编吧?

笑了笑说我是李锋芒,你们也是雕凹村的吧,我怎么不认识?

那个认出他的小伙子很惊喜:你去读大学的时候我才上小学,这快二十年了,要不是你家门口墙上的牌子,我也不敢认你。我爸是三牛,李三牛,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是你吹的唢呐。

这么多年回来的少,且这些孩子中学毕业没考上学校的基本都出去打工了,变化是从里到外,李锋芒笑着说我想起来,你叫李繁星,你姐姐叫李皓月,对不对?你俩的名字都很有诗意,好记。

纯属巧合,回来的路上想村里夜空,那是想村里安静的夜晚漆黑一片,繁星仿佛就在山顶,可不是这个李繁星。

说起来这孩子名字得来的过程可不是诗意:当年李三牛三十大几了娶不上媳妇,后来就经人介绍买了一个,是个读过大专的外地姑娘……当时雕凹村有几家是这样的,媳妇买回来刚开始看得紧,要是跑就往死打,等有了孩子逐渐才放开,一般女的就无奈留下生活了。

李三牛这个买来的媳妇居然是自愿被卖的——她在大专读书期间怀孕了,但那个男的窝囊不管,后来就被开除了。不敢回老家,雕凹村有个被买来的媳妇跟她家是远房亲戚,走投无路本来想躲这里生下孩子再说,可身无分文,就听那个亲戚劝说,自己把自己“卖”给了李三牛。

这家人本来就厚道,给了钱领回去,李三牛跟他爹娘对这个姑娘百般好,从来不防她跑,甚至赶集都放心让她自己去,还给塞俩零花钱。

没多久生下个女儿,正好是农历十六的夜晚,便叫李浩月。李三牛视如己出,对娘俩都是照顾的无微不至,这媳妇也许是感恩,两年后,又生下李繁星,然后留下俩孩子便“正大光明”走了。

她走的时候把当年“卖自己”的钱分成三份,给俩孩子一人一份,自己拿走一份。

买卖人口是犯罪,李锋芒读高中时候村里就被严打过,那些媳妇有解救走的,村里也有打人家媳妇太狠被抓走的,更有自愿留下过日子的。此时,李三牛买来的媳妇早就走了,调查人员问了情况,只说了句:三牛是好人。

往事如烟,也就转瞬间,李繁星笑着挠挠头说李总,你的车没人敢拦着,咱们村能有今天都是你安排的手下在大力宣传。

心说我可没安排甄青梅做这个,但跟这些毛头小伙不可能说这个,就笑了笑说这不违规吧,咱自己的村子自己要爱护。

“不违规、不违规”,李繁星说村口大槐树下有个小停车场,领导来视察还有咱村里自己人的车可以开过去。

摆手说谢谢,李锋芒上了车,然后看俩小伙子推开路中间栏杆,回头问了句:姥爷,那个李三牛买来的老婆后来回来过吗?

李喇叭看着车外:那个高个子是他小子吧,没听说回来过,就在村里住了两年多,估计三牛都忘记长啥样了。她留下的女儿前些年也考上了大学,这小子好像也考了个啥学校。

“为给这俩孩子读书,三牛就去煤窑出苦力,早早就把身体折腾垮了,前两年也没了,才五十来岁”。

点头说这可以写个小说,看三牛这儿子挺机灵,也算是后继有人。唉,“真快”,李锋芒说当年的小屁孩都成小伙子了,他母亲我就不记得,好像只见过个背影,当时来咱们村挺着个大肚子,可也是个小姑娘。

车顺着这条新修的路,很快就到了村口,李喇叭下车挥着拐杖:锋儿,这是从沟底那边新修的路过来的,现在人真是能耐,架这么高的桥,钻那么深的山洞,比老路近多了。

“是”,没太在意这条路,李锋芒只是看着村子变化,格局好像没变但家家户户都像过年,彩旗飘飘,招牌鲜亮,多是农家乐,也有户外商店等字样。

扶着姥爷往里走,原来自然流淌的小河两边都用青石板加固,沿岸都种上垂柳及各种金菊,当下正是花艳季节,平添很多韵味。

没有想象的那么喧闹,只是各家原本安静的院落里,都是遮阳伞及休闲桌椅,就地取材但商业味道浓郁。

村里来回走着很多陌生的人,老石跟上来说这跟古城差不多热闹了。

远远看到家门口,李锋芒哭笑不得,只见一个大牌子上写着“李锋芒农家乐”,到跟前发现门楼两边都是介绍——他的介绍。

说李锋芒是从这个村子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现在是《河右晚报》总编辑、英国访问学者、博士、作家……很是详尽,包括他出版的书,以及发过的稿子封面及影音件,甚至有他一张在讲课的照片。

顿时明白侯县长说这个妹妹妹夫打自己旗号是啥意思,搁以前早就上前伸手撕下来了,但姥爷在,也是为赚钱想的歪招,所以忍着气扶着姥爷进院子。

面目全非,以为走错了门,李喇叭都愣住了:原来安详的小院俨然变成了公园,各种花草在地上在花盆里,尤其是前后两个院子都打通后,更是修了些木头台阶。

原来住的三孔窑洞上标着门牌号,做饭的西窑接出来一截用彩钢瓦遮住,三个大土灶上的笼屉大锅都在突突冒气……

耸耸肩李锋芒苦笑着对李喇叭说:今晚您住几号房?

老爷子真没生气,尤其抬眼看后面窑顶上晾晒着的被褥:锋儿啊,姥爷还能住几天?你妈跟你妹妹有钱赚能好好活就行,等你退休谁知道又变成啥,真想回来住,你妈还不给你腾一孔窑啊。

“我要回来到山后自己掏孔窑”,李锋芒话说一半就憋回去,因为那个妹夫嬉皮笑脸从厨房走过来:哥,姥爷,你们回来也不打给电话?吃饭了吗?我给你们弄饭吧?

听他说话就来气,怎么能不先叫姥爷,是因为我李锋芒有利用价值,随即反问:妹夫,你说午饭还是晚饭?姥爷这回来,还有地方住吗?

“午饭啊”,他这妹夫伸手在围裙上擦了下:估计县里领导请哥了吧,今晚客人不太多,我给弄点野菜吃吧。住哪?下院有两孔窑是咱家人住的,能住下。

明白现在所在地是中院,原来的后院叫上院,前头这个院子是下院,李锋芒扶着姥爷到院子中间一个木椅子上坐下,看母亲两手湿漉漉从厨房出来,估计是在洗碗。

坐下聊了几句,李锋芒也很欣慰,这三个院子的九孔窑洞,有七孔都对外,按人头每人每天五十块,饭是早中晚都供应,算起来一个月有两三万的收入,比在外打工强多了。

妹夫给提过来一壶茶,李锋芒给姥爷倒了一杯,又给老石倒了一杯,然后说我出去下,妈,妹夫,我们晚上要赶到临江有事,不吃饭也不住了,你们好着就行。

“门口的牌子换一下吧”,李锋芒斟酌了下用词,“这个钱我出,写成‘李喇叭农家乐’”,我这里有姥爷吹喇叭的照片,他老人家可是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还是河右大学音乐学院特聘专家,我车里有姥爷整理的曲谱书。

“我是国家干部,不能经商,咱这大张旗鼓的要是有人找麻烦”,李锋芒压低声音:我可能就会被免职。

妹夫赶紧点头:哥,我听你的。

李小花随即起身就出去,很快把门楼左右两边的牌子摘下来:我说这样不好,你妹妹说没事,她在外边饭店见人家这样弄,说是名人效应。

起身说我现在安排,今晚新的牌子就拿来了,“李喇叭”可是上过国家电视台的,更响亮。

听李锋芒说这些,李喇叭大致听懂了,随即说:叫啥名字无所谓,饭做好吃点,窑洞里收拾干净点,人家才来吃来住的嘛。

出了院子,李锋芒看着门前原来的小溪被拦住成了小瀑布,哗哗哗的水声倒也不至于嘈杂,有十多个游客在拍照,随即朝后山走去。

以前村里路晴天两腿土,雨天两脚泥,现在都是青石板砌成台阶,再向上到村口变成架空的木头走廊,延伸到山后,一眼望去金黄如海,连翘正是花季,这是一举两得啊,又能当景色还能卖药材。

不用问他到村口就左拐,正前方便是本村最高的院子,以前废弃了,现在远远望去,围墙拆掉换成木栅栏,满院子都是花草树木,原来倒塌了的窑洞重新用砖头卷起来,青砖与白石灰缝隙跟周围浑然一体。这院子紧靠山跟,顺势修了一个台阶上到坡上,坡上栽着两根木杆子,一个秋千拴在上面,野草野花环绕,很有意境。

到门口,李锋芒抬眼就看到院子中间的小亭子里坐着一个女人,正靠在亭柱上看书,随即就笑着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白总编好有雅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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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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