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面如冠玉的夫君
谭蓁蓁走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清芷知道,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对沈延清这般在意,可清芷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谭蓁蓁总会察觉到自己的心的。
“沈延清真的会有危险吗?”清芷问赵初临。
赵初临却是道:“他此行的确有很多未知,但据我的了解,吴越王爱民如子,轻易不会动干戈,说不定会来汴京,可是……”
他顿了顿,清芷却是明白,可是毕竟吴越王来汴京,意味着他会成为亡guo之主,这便是其中的未知数。
“那我这段时间多去陪陪侯爵夫人吧。”清芷说道。
赵初临没有反对,他也同样在担心着沈延清。
四月末,谢清蕊出嫁。
赵初临和清芷都没有回去,也让老太太知道了他们的态度,谢清蕊是在出嫁前一晚才得到消息的,哭得差点昏死过去,可谢晋明确告诉她,若是在婚事上出什么岔子,她就永远别想进谢府的门。
谢晋的意思很明显,要不就听从安排出嫁,要不谢府就没这个女儿,谢清蕊别无选择,只能认命嫁入白家。
迎亲队伍来接,零零散散三五个人,瞧着就是寒酸,谢清蕊听小鸢说这些,大喜之日气得摔了满桌子首饰,“这是什么样的人家,听都没听说过,连彩礼都拿不出来,迎亲队伍都这么寒酸,成心恶心我吗!”
小鸢连忙说道:“听说姑爷是去年的进士甲科,颇有才能呢。”
“有才能那又如何,一没钱二没背景,凭他能爬到多高去?”谢清蕊嗤之以鼻,这世上有才能之人还少吗,就是她三哥哥谢江诚那也是因为谢府在金陵势大,他才能有如今成就。
“大姑娘,该出发了。”门外婆子催促。
谢清蕊不情不愿起身,手中却扇遮挡下,是怨恨失望的一张脸。
新人在中堂拜别父母时,谢晋和向氏巴不得她快快出嫁离开的神情,真是让谢清蕊伤透了心,她在娘家这般不受待见,这不是明着告诉白家,可以不用对她好吗。
踏出府门那一刻,谢清蕊忍不住回身望了眼,这些天她过得浑浑噩噩的,原本以为能扬眉吐气入王府,转眼她就成了弃子,嫁给一个寒酸儒生。
这口气,她怎么忍得下!
“起轿!”一声高喊,打断了谢清蕊的思绪,她恼怒将却扇扔在轿内一角,丝毫没有新娘子出嫁时的喜悦或不舍。
“小鸢。”走了许久,谢清蕊忍不住喊了声。
小鸢就站在轿外,听见姑娘喊她,连忙凑近应了声,就听她家姑娘不耐烦的问道:“怎么这么久?”
小鸢看着面前七拐八拐的偏僻巷子,尴尬道:“就快了,姑娘再等等。”
谢清蕊忍下了掀帘子往外看的冲动,她就算坐在轿子里,也能感受到此处偏僻安静,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她这是嫁到什么旮旯角去了?
谢清蕊在轿子里都快坐吐了,才听见一声:“落轿。”
下了轿,一路往新房去,她悄悄将却扇移开寸许,不知名的窄巷,破旧的老木门,几十步的距离就到了新房,整个白家,还没平南王府一个院子大,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姑娘,姑娘。”小鸢见姑娘突然停住不走了,连忙低声唤道。
谢清蕊回过神,幽幽叹了声,才继续抬步,而她这声叹息,不只一旁的新郎官听见了,不少宾客都听见了,白珏面露尴尬,目送新娘子入了新房。
白珏原不是汴京人士,考上进士后,做了个小小的京官,这才将老娘亲接来汴京,置了处不大的院落容身,自从家道中落后,老一辈的亲戚几乎不往来了,今日来的宾客大都是这一年来相处不错的同僚,人不多,自然散得也快。
谢清蕊从谢府带了贴身使女小鸢并一个管事婆子姓刘,是老太太指过来的人,还有另外两个粗使丫头,她在新房里等得心烦意乱,吩咐小鸢道:“你去厨房吩咐她们送点吃的过来。”
小鸢心道,这白家就姑爷和一个瞎眼的老母亲,吩咐谁去啊,她只好自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正出新房,就见新姑爷往新房而来,小鸢恭敬拜过:“见过姑爷。”
白珏有些不习惯,问她:“这是要去哪儿?”
“姑娘饿了,奴婢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白珏顿时觉得有些愧疚,连忙说道:“还是我去给她做点吃的吧。”
说完他就要往厨房去,吓得小鸢赶快拦住:“姑爷,还是奴婢去吧。”
白珏想了想,自己也不知道娘子喜欢吃什么,便点了点头:“那好吧。”
新房的门被推开,谢清蕊连忙拿起却扇遮住脸颊,看着婚服下摆慢慢朝她靠近,莫名地,她竟有了丝紧张感,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这是她的大喜之日、新婚之夜,对面的人是她的夫君。
“娘子有礼。”白珏躬身施了一礼。
谢清蕊将却扇移到一侧,四目相对时,二人皆是一怔,从谢府迎亲到进了这新房,谢清蕊因对这门婚事的不满,始终未曾偷偷打量过这个人,在她的认知中,这个即将要成为她夫君的人,一定是又丑陋又寒酸,让她实在提不起兴趣多看一眼。
可此时却扇移开,面前这个虽然有些局促,但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的郎君,竟然就是她的夫君?
白珏早就听闻谢府的大姑娘有着倾城容颜,可听闻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他有想象过,她是一个很美的姑娘,一定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美,可他在见到谢清蕊这一刻,还是有些怔住了,因为他比想象中更美。
霞帔凤冠穿在她的身上,如九天玄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不禁令他自惭形秽。
在应下这门婚事前,不少人劝他,说谢府的大姑娘名声不好,同忠勇侯府的小侯爷暧昧不清,十个人有九个人这样说,可他还是应下了,是为报恩,可他既然娶了她,就会护她、爱她,不论从前那些流言真假,他只在乎将来。
小鸢很快做了吃的送过来,谢清蕊尴尬说道:“我饿了。”
白珏笑了笑,从小鸢手里接过托盘,亲自将饭菜摆出来,然后又给她盛了一碗汤,谢清蕊看着他一连串动作,咬了咬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难道没听过汴京城里那些关于我的流言吗?”
“听过,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你是我的娘子,我理应对你好,我们家的情况想必你也都知道了,我知道这是委屈了你,但我会好好办差,争取给你更好的生活,过去的事儿咱们不提了。”
他说得真诚,让谢清蕊怔愣良久。
“快吃吧,不然等会该凉了。”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如他的人那般,笑起来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谢清蕊坐下,低头吃着饭菜,喝着他亲手盛的汤,因为生气,她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不觉吃得快了些,见白珏一直盯着她看,她不禁面颊一红:“我吃相很难看吗?”
白珏摇了摇头:“不会,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谢清蕊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这个人若是家世能好一些该有多好,哪怕比不得沈延清、赵初临之流,好歹也要和谢府不相上下吧,可是那两个人,对她不屑一顾,永远不会如白珏这般温柔体贴,这样一想,她好像又没那么难过了。
可是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晚,在翌日一早出了房门后,昨夜的温情都不复存在了,小小的院落破旧不堪,低矮的房屋只有三四间,刘嬷嬷一早就跟她抱怨,说昨晚她们四个人挤在了一个屋子里,睡得浑身难受。
像刘嬷嬷这样的,在谢府都是单独住着的,跟着谢清蕊来了白家,要和好几个丫头挤在一间,实在憋屈,还有小鸢,姑娘身边的头等使女,也要和她们挤,有苦都没处说。
谢清蕊这才发现,她和白珏的新房,竟然是白家最大的一间屋子,就那样的,连谢清芷在平南王府的房间一半都比不上,她的心顿时又凉了下来,
随白珏去堂屋拜见尊长,白母眼睛看不见,略有些拘谨坐在那儿,谢清蕊打量了眼这个老太太,身上穿的倒是干干净净,但那些补丁是怎么回事?白家穷成这样吗?
“母亲,请喝茶。”她上前敬茶,白母颤巍巍的手摸索了好久,才摸到了茶碗,那粗粝黝黑的手碰触到谢清蕊的手时,谢清蕊不着痕迹移了开,心里一阵嫌恶。
白母没接触过这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喝了茶,不好意思说道:“听说儿媳妇是天仙儿一般的人物,便宜我这臭小子了,只可惜我眼睛看不见,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谢清蕊淡淡笑着,白珏走上前对着母亲说道:“娘,清蕊可要比天仙儿还要美呢,不信您摸摸看。”
说着他执起母亲的手,放到了谢清蕊的脸上,谢清蕊待反应过来,惊慌一般躲了开,白母的手就落了个空,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