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娃
周大路命令战士们暂时在巨石后面做好隐蔽,然后,掏出了驳壳枪,和张远方一起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公路拐弯处的山崖后面,慢慢地探出头去观察情况。
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天上,照得前方如同白昼,脚下的这条灰白的沙子公路拐过了山崖之后,呈“之”字形在山间盘绕着,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公路旁,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趴在地上哭泣,那时断时续的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只见他一边低声地呜咽着,一边抬起胳膊抹着眼泪,随着他剧烈地抽泣,他的小肩膀也一耸一耸的,看样子他遇到了极为悲伤的事情。
群山之下,皓月千里,天地之间,一片空旷静逸。
周大路观察了一会儿,确信周围没有什么危险,便站起身来,收起了驳壳枪,和张远方一起朝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过去。
听见有人走过来,那个瘦小的身影停止了哭声,转过身来朝着周大路他们看了看,大概看到周大路和张远方都穿着军装,那瘦小的身影就像发狂了一般,两只手各抓着从地上捡起的石块,迅速地站起身来,甩起胳膊,将石块朝着周大路奋力扔了过来,周大路没有防备,眼看石块就要砸中他的头部,旁边的张远方眼疾手快,一把将周大路推到了一边。那瘦小的身影见一击不中,立刻举起了手里的另一块石块,转而朝张远方扔了过来,张远方避开石块,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趁他弯腰捡石块的功夫,一把擒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到周大路面前。
周大路定睛一看,对方竟然是一个只有十多岁左右、稚气未脱的孩子。
那孩子在张远方的怀里又蹦又跳,剧烈地挣扎着,后来一看挣脱无望,回过头,朝着张远方的脸上用力地吐了一口唾沫,嘴里大声骂道:“***小鬼子,老子早晚要杀了你们!老子一定要报仇!”
张远方往旁边一闪,抓着那孩子的胳膊就提了起来,说道:“行,小子,人没枪高,就敢杀鬼子,是条汉子!”
周大路示意张远方放开了那孩子,低下头去,口气和善地说道:“孩子,我们不是日本鬼子,我们是八路军,是专门打鬼子的。”
那孩子有些不相信,抬头看了看他们,迟疑地问道:“你们真的是八路军?你们真的是八路军?!”
周大路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孩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伸手指着公路旁边地上躺着的一个人影,哭着说道:“八路军叔叔,求求你们,快点救救俺娘吧,俺娘被鬼子的子弹打中了。”
原来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周大路赶紧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一看,那躺在地上的是一位衣衫不整的中年妇女,胸口流了一大滩凝固的鲜血。周大路摸了一下她的手腕,已经冰凉;试了试她的鼻孔,已经没有任何气息。
周大路怒火万丈,骂了句:“***,又是一笔血债。”
转过身,周大路一把拉住那孩子的手,说道:“孩子,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操着本地土话,抽泣着说道:“俺娘和俺今天上午到俺姥姥家里去出门,在半路上碰见了一群鬼子兵,那些鬼子把俺娘抓上了汽车,开着汽车就跑,俺在后面追赶着俺娘,可汽车很快就不见了,俺就只好沿着公路一直跑。”孩子停了一下,擦了一把鼻涕,说道:“俺跑了一天,跑到半夜以后,俺在路边看见了俺娘躺在地上,还看见俺娘的身上中弹流血了。”说完,哭得更加厉害了。
周大路一把拉过了那个孩子,盯着孩子的眼睛,和蔼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答道:“俺叫山娃。”
周大路沉默片刻,痛苦地说道:“山娃,你娘走了,永远地走了。”
周大路和战友们在路边的山坡上挖了一个土坑,简单地掩埋了山娃的母亲。
月已西沉,一轮圆圆的玉盘斜挂在半空,凄冷的月光洒遍了这多苦多难的神州大地。
在侵略者的铁蹄践踏之下,破碎的山河满目疮痍,苦难的民众惨遭蹂躏,日寇所过之处,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这生离死别的人间惨剧,在这个月圆之夜,有多少人家也正在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彻刺骨的漫漫煎熬?
面对母亲的新坟,山娃没有再哭泣,也许,他的泪水已流干。
周大路和战士们站在山娃的旁边,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他们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悲伤,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了对那些残暴的侵略者的无比的愤怒和对手刃倭寇奋勇杀敌的深深的渴望!
周大路抬头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沉,他的心中焦虑,欲率战士们继续赶路,但关于山娃的去向,却又成了摆在大家面前的一个大问题。
按照山娃的说法,他已经在这条公路上跑了整整一天了,离开家已经很远了,深更半夜的,该怎么送他回家呢?
周大路俯下身子,贴着山娃的耳朵,轻声问道:“山娃,你多大了?你的家住在哪里?”
山娃答道:“俺今年十三岁,俺家住在石嘴湾。”
周大路问道:“你姓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山娃答道:“俺姓高(音),家里还有俺爹和俺弟弟,俺弟弟叫虎子。”
周大路问道:“你能自己回家吗?”
山娃答道:“俺离开家太远,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周大路和张远方商议了一下,觉得把山娃一个人留在野外很不放心,就决定带着山娃一起走,等找到组织后,再让本地的交通员把他送回家,这样,山娃就加入了周大路和张远方的队伍。大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