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 三分施舍,七分为己

360 三分施舍,七分为己

“江晟你知道吗,你奋力推开我的模样比刀剑更伤人……”

她的声音虚弱到几乎只是比对口型,但江晟听见了,一字一音听的那般真切。

钻心噬骨的悲愤,莫名攻心而来,江晟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被人用刀剜了出来。

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为她悲戚,可绝望的是,他竟然丝毫记不起她,脑海里的记忆就像是被抹除了。

他抱着她踉跄要起身,可面色已然煞白如雪,浑身的气力都仿佛被悲痛消耗殆尽,站了多次,最终却还是双膝发软又扑倒在地,他手肘死死的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可在第二次扑倒时,他已经先她一步昏厥了过去。

……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江晟再恢复意识时,是后夜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

他从榻上弹起,捂着惊悸不安的胸膛连喘粗气,那梦中的余惊让他心绪难平。

方才他做了一个梦,竟梦见自己和黛长安在执剑决斗,她红着眼朝自己逼近,一剑一剑向他砍断他的全身筋脉斩断,屠戮之心凝重,她不仅杀了他,还屠了一座城,漫天血雨飞溅,将她白衣染血。

他一边回想着梦中一切,一边侧眸望了眼笼罩而下的月色,轻轻松了一口气。

可紧张的思绪还未彻底放下,又再度提起,他想起黛长安为自己挡剑一事,忙起身冲出寝殿要去寻他。

可殿门方开,尚安瑶莹白的玉臂横在他身前汇报道“她已无恙,这深更半夜男女有别,法祖莫要越了雷池!”轻腻如秋雨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江晟斜倪向她,似乎因为在这个时辰,还在门外撞见她而略显震惊,不过也来不及多问,确认道“她当真无事?”

“又不是要哄你上床,这种小事,有何需要隐瞒的?”尚安瑶颇显无奈的拧着柳叶,字字轻柔的音调带着几缕对他不解风情的埋怨。

黛长安的寝殿就其实就在眼前不过一丈之外,江晟他只需跨几步便能抵达,但终是没有迈出寸步,知她无恙,便又折回寝宫。

尚安瑶为他盏了一杯的清花茶。

江晟本就还有些口中干涩,但接过她的茶,却只是嗅了下那甜腻的气味,便难以下咽,介意的搁在一旁让她去寻棠少来。

尚安瑶拢了拢发丝,眼看着自己亲手盏的茶遭人嫌心中隐有些不快,不过她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能让男人开心,更知道,在他们情绪的小火山要爆发时,尽可能的顺着他,所以没有多说一个字便去寻了棠少。

江晟很疑惑,此时他才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何时失的忆,又为何而失忆,他甚至后怕,因为他不知道,在他的脑海里,除了黛长安被抹去,还是否有别的记忆也一并消失了。

问起棠少可知自己是何时失忆的,棠少答不出,毕竟法祖和女帝已经决裂数月,而这几个月来,法祖只字未提起女帝,所以棠少完全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失忆的。

江晟见问不出线索,敛着眸子深想,决定顺藤摸瓜的去寻找线索,他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回城是去了天庭,见了兄长和兄嫂,于是便要去天庭找他二人询问情况。

可秋芯冉和江亦安已经早一步便来到了城中。

江亦安比所有人都忧虑,其实随意篡改他人记忆就好比篡改命数,都是逆天之行,所以秋芯冉的举动,并不是因为医术不精湛,而是冥冥之中改了他二人命数才会如此。

毕竟,关于黛长安和狐族,虽然他们在江晟脑海里是密不可分,但狐族自黛长安千岁时便已经灭亡,之后的时日里,都是她和江晟二人的记忆,所以,秋芯冉并没有动过除了狐族外的其他回忆,可江晟的思绪里,有关于黛长安的一切竟然全部消失了。

所以江亦安觉得是此番行为将江晟和黛长安的命数改变了。

他真后悔当时自己没有再三斟酌,在秋芯冉提议羽川附和时,他也情急上头做了错事。

如今黛长安昏迷,棠少汇报,法祖待女帝格外刻薄,看着一切事都在无可避免的走向恶化,江亦安万分痛心。可当下,所有事已经不可逆,而受害者始终都是黛长安,若江晟还能想起她,事情势必会好转,若再难想起,无疑于二次捅,

长身而立时,江亦安只能骗江晟,告诉他是因为当日,他误饮将芯冉调制给上仙的解药当茶水饮了,所以才造成了记忆缺失。

江晟听着兄长所言,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他愁容满面的让秋芯冉替他想恢复记忆的法子,秋芯冉虽是点头应着,但泄气的表情已经向江晟传达了一种自己无力回天的悲观。

在她内心最忐忑的时候,江亦安伸手紧紧握着她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掌心。他安抚着她的情绪,并交代了江晟几句,让他莫要负了黛长安,至于别的,未再多言。

江晟对兄长的话深信不疑,所以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误食了药才会如此,心里的思绪浓雾一般压的他难受。

快晨曦时分,江晟早早就在黛长安的寝殿外盘旋,期待她能够走出来,和自己撞见,可是她没有,因为她压根没有醒来。

医者告诉他,女帝的剑伤虽已无恙,但身体状况却是极度悲观,加之心情郁结让她恐一时半会无法醒来。

江晟越听心中越愤恨难平,这一刻,他恨不得将北渊的两只手都给剁下来,再将其乱棍打死,但终归是一口恶气无所行动,毕竟打狗也得看主人,当初,北渊的一剑是冲自己而来,他是黛长安身边的人,所以江晟有些顾虑,自己若是处置了她的人,会不会让她失望,所以还是留着她自己解决。

距离黛长安受伤已过了三日,黛长安竟还未醒来,江晟克制着不去见她的思绪撑到了极限。

第四日,他没忍住,在侍女夜半入睡时,偷偷潜入了她的寝宫去看她,尚安瑶看在眼里,嫉妒在心。

那日,江亦安同江晟交代的一席话她都听到了,以前她只觉,世间男人都痴情,因为他们永远喜欢新鲜漂亮的女子,无论何种年龄,碰见符合自己胃口的,统统来者不拒。

可江晟,却独独是个例外,但好在,苍天有眼,让他忘记了黛长安,能让旁人有了可趁之机,尚安瑶觉得,这将是她一举拿下江晟最后机会。

但为难的事江晟失忆了,可黛长安对他却还有情愫,于是这日,他去地牢寻北渊,开始为自己摆棋铺路。

北渊因为误伤了黛长安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尚安瑶寻到他时,他就静静地面墙而立,北渊有严重的洁癖,所以在牢狱里也是半飘在空中脚不挨地。

北渊察觉到有妖气时,回头就见一女子正轻咬薄唇深深的盯着她,此人,着一袭紧致妖娆的浅青襦裙,肌肤白嫩剔透,三千青丝挽就成成飞仙髻,秋波流转时,自有一番千娇百媚。

“是江晟派你来的?”北渊神色漠然的质问。

尚安瑶抬起纤细的食指冲他轻轻晃了晃后,又勾了勾指,让他靠近些。

隔着牢狱的铁门,北渊并未遵从,尚安瑶便云淡风轻的开口“这世间本就没有天定的缘分,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唯有靠自己才能争得,我今日是要来助你达成所愿。”她笑,唇角泛起的涟漪,像朵妖艳的火红牡丹不由给人一种迷离之感。

北渊原本涣散的眼神逐渐聚拢,讶异地回问她这话是何意时,尚安瑶再次勾指示意他靠近,直到北渊照做,来到她面前时,她才从铁门的缝隙里伸出手,将自己早已备好的忘情散,送到他怀里。

柔声交代“美景伤情无时尽,你若待她有意,便助她摆脱前尘之苦。”

北渊将掌心般大小的玉瓶握在手里,思索着她的话,猜道“难不成,这是忘情散?”

“是。”她绵软的嗓音不轻不重地应着。

北渊心头咯噔了一下,眉眼间隐隐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

要是在昔日他绝不屑用忘情散去留住一个女子,但今时今日,握着此物,他竟有一种解脱的心绪。

黛长安沉浸在江晟的执念里无法自拔,而北渊只要活着,势必要继续同江晟争到底,若是有了这忘情散,他就能让黛长安心里的痛苦无形化解,倒真是上上策。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助我?”

“三分施舍,七分为己,这天底下可没有平白无故的相助,我助你是因为我想要得到法祖,所以我们彼此合作,各取所需!”她理着两鬓的碎发。

北渊木着一张脸“那你可得慎重,这位冰火城法祖名声虽大,但绝非善茬,当心别玩火自焚了。”

尚安瑶忍不住嗤笑一声,在魔域她便见过江晟,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北渊提醒,反而提醒他道“两相竞争,贬低对手自我抬举绝非良策,望君慎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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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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